這一天池曼沒有賴床,早早地就爬了起來,池父池母此時也沒在屋里。池曼兌好水,洗臉刷牙把自己打理好。
推開門縫,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雖然有點涼,但是早起的感覺還是不錯的,池曼打了個哆嗦,把頭縮了進去,趕緊將門關起來。要是感冒了,可就慘了。
回屋看了看爐子里有些暗下去的火苗,從邊上的筐里鏟了一鏟子煤填了進去,池父和池母還在外面忙活,可不能讓爐子里的火滅了。
外面那麼冷,肯定回來就要烤火的。池曼站起來看牆上的時鐘,現在時間還不到六點,池曼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光看外面一縷縷的升起的炊煙就知道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忙著做飯了,或許這就是城市和農村最大的區別吧。
牆上的日歷,早早的就被撕下了一頁,告訴著池曼這又是新的一天,她是真的實實在在的活著的,十一歲的年齡,二十八歲的靈魂,池曼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確認著自己的存在。
明天就是小年了,正好和趕大集的的日子撞在了一起。農村沒有什麼百貨商場,專賣店之類的營設,大伙買東西都是去集上買,婦女們結著伴,就像現在關系要好的閨蜜約好一起去逛街一樣,說說笑笑的就把東西買了。池曼想著明天要和池母一起去轉一轉,重新感受一下久違了的集市。
離開學還有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池曼計劃著是要將這穴位圖給盡快記下來,再就是那本寒假作業,畢竟昨天剛和池父許諾了每次考試第一名的事情,學習這方面多多少少還是要讓池父和池母看到她的努力的,即使是做做樣子。
況且池曼相信以自己的記憶力和接受能力,小學初中的課程什麼的還是不在話下的,況且從前的池曼高中以前的學習成績都還是很好的,只是高中開始逐漸墮落,後來才沒有考上很好的大學。
雖然穴位圖是相對來說是比較有難度的,但對池曼來說也不是十分的難事。池曼前世偶然間認識的一個專門研究記憶的大師,教過他一種叫記憶宮殿的特殊記憶法,讓她很是受用,記起東西來不僅牢固,而且事半功倍。穴位經絡這方面的知識雖然池曼未曾接觸過,但是只說記的話是不成問題的,當然,倒不一定能全部的理解精通。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倚仗,池曼才敢主動去找韓老爺子,給他使出激將法的機會,因為無論學什麼都與記憶是分不開的。
而且她也知道,韓老爺子那麼想要收她為徒,即使一個月之內不能將這經絡穴位記下來,他也不會說什麼的,還是會照樣的教自己。這一點她還是非常篤定的。
從書包中拿出那本厚厚的寒假作業,池曼不禁發笑,從小就是接受的這種應試教育,除了成堆的作業就是各種各樣的考試。怪不得很多人成年之後步入社會很長是一段時間都無法適應,畢竟上學時書本上的教的東西工作上能用到的地方是少之又少的。
無奈歸無奈,池曼還是拿起筆,眼神掃視著文字,快速的勾畫填寫著,沒一會,厚厚的一本寒假作業,就被池曼解決掉了三分之一的量。池曼抬起頭,動了動脖子,放下了筆,心想還是不能做的太快,還是要像普通小孩子一樣正常一些,假期快結束的前一周搞定就差不多了。
「我們家小曼咋起的這麼早,還拿出書本學習了,真懂事呀!」池母和池父這時候從面回來,看見正在寫作業的池曼說道。
池曼假裝用嗓子咳了一聲︰「咳~我可是言出必行的,老師說了說到就要做到。」
這時候的池父張口說道︰「只要你學習跟的上,你願意和韓老爺子學醫就學去吧,還有~」,池父頓了一下,想說又不想說的樣子,最後還是說了一句「別累著就行,你還小,正長身體。」
「謝謝爸啦,嘻嘻」
池曼知道父親還是很疼自己的,雖然她不是男孩但是池父開心的時候還是會一口一個老兒子的叫她。
但是因為池父之後大變的性格,時而正常,時而暴躁,所以那時候的池曼對這個父親是又敬又怕。一直到後來池曼上了高中池父的癥狀越來越嚴重,喝的酒越來越多,還對池母動輒打罵,整天就知道要錢出去賭博,逼的姐姐輟學打工賺錢給他,池曼心里就慢慢萌生出了對池父的恨意,也是池曼上了高中後開始墮落的原因。
那時候的池曼一直勸說池母同池父離婚,離開那個家,池母說什麼也不肯。只是對池曼說︰「媽媽在這里,你和你姐姐還能有個家,你放假了還能回來,種地賺的錢媽媽還得給你攢學費呢,媽媽要是走了,你爸肯定敗的一分不剩的,你怎麼辦?你還要上學的啊?不上學難道像媽一樣一輩子窩在農村種地嗎?」
氣的池曼歇斯底里︰「我還上什麼學啊?你和他離婚,你不離,我就再也不回來了,你就等著讓他把你耗死吧!」
池曼崩潰大哭,最終選擇了逃避,離開了這個家。她恨母親,恨她的懦弱,恨她忍耐,也恨她為什麼只替別人考慮,卻不想著自己。
那也是池曼死前最後一次見池母,整整十年都沒有回過家。想到這些,池曼心里暗暗發誓,這一世不能再讓她們全家重蹈前世的覆轍。
吃過了飯,一家三口直接去了池曼女乃女乃家,今天是池曼女乃女乃家殺豬的日子,過年的時候池曼的大伯,二伯都要回來一起過年的,兩個姑姑正月里也是要回來探親的,這殺了豬,這家分點那家拿點也就不剩什麼了,所以這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選擇殺豬是比較明智的,多數人家也都是這樣,畢竟價錢上劃算一些。
不過,也不用想池曼家肯定是分到的最少的,池父是個老實人,池母的性格又是不好爭搶,踫上兩個難纏的小姑子和兩個精明的妯娌,肯定是撈不上什麼好處的。池母生了她和姐姐又都是女孩,所以池曼的女乃女乃對于池母這個兒媳婦一直都有不滿。
由于池曼不是男孩,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樣會撒嬌耍寶,所以也一直不是很得這個女乃女乃的待見的。池曼也一般也不太會去爺爺女乃女乃家,除非是有什麼事情,即使是來了,也是很拘束的呆著。
池曼對自己的爺爺女乃女乃也是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的,進了屋叫了聲爺爺女乃女乃就沒再說話,看著臥床的爺爺,池曼心里也沒什麼波瀾。池母直接去了廚房燒熱水,準備一會殺豬要用的東西。
池曼無聊的看起牆上的照片,那時候保存照片不太流行影集之類的,都是瓖在玻璃里面,掛牆上,平時看看什麼的也方便,只是經過常年的日曬和時間的消磨有些照片大都褪了色。
池曼還看到了池父池母結婚的照片還有自己小時候和姐姐的照片,那時候的池父池母在當時也算是俊男美女了。池曼心里感嘆︰「多虧了自己父母的基因好,自己和姐姐才長的都不賴。」
看了一圈也沒什麼新鮮的,池曼無聊的撇了撇嘴。
不過沒一會人就越來越多了,本來不大的屋子,顯得有點擁擠了。農村人家里殺豬都會叫上左鄰右舍,一是幫幫忙,二是一起吃頓飯熱鬧熱鬧。池曼懂事的和這個那個都打了招呼,都是記憶里熟悉的面孔。
男人們在外面殺豬,婦女們就在屋里面切菜,準備食材,一會做出一頓豐盛的午餐。婦女們一邊忙活著,一邊話著家常。
時不時的還帶上池曼,什麼學習怎麼樣啊,考試考了第幾之類的問題,池曼也只能是耐心的回答。
雖然是人就有八卦的本性,尤其是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消遣的農村婦女,但是池曼最討厭的就是那種拿別人家的事當玩笑似的出來說。
這不,還真有一個不知趣的。人落魄了,就有人落井下石,拜高踩低也是常見,不過從前的池曼小,不懂,說了听听也就罷了,現在你讓她忍,還真忍不了!
「小曼啊,我看你媽媽不大高興的樣子,是不是又和你爸吵架啦?」
沒等池曼說話,那人接著又說道。
「你爸也真是的,你媽沒嫌棄他腿瘸,他怎麼脾氣還越來越大了呢。」一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
說話的婦女是池曼父親的小學同學李大狀的媳婦,一個村子的都知道她說話口無遮攔,最喜歡對別人家的事,說三道四,是村里有名的長舌婦。
還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性子,誰家有事都喜歡往前湊,雖然大家都不喜歡她那人,但都是一個村的也不好說什麼。這不池家殺豬,她自己又湊來了。
池曼心里氣急,前世池父變成了那副樣子,因此他們家沒少受各種白眼和講究,人在好的時候,大家都圍著你轉,一旦你落魄了,唯恐避之不及。尤其是這李大柱媳婦,胡編亂造沒少埋汰她們家。
池曼仍然開口禮貌的叫著︰「大柱嬸,我看你倒是有點不開心呢。」
李大柱媳婦一臉不解︰「我有啥不開心的。」
「我可是听說啊,我爸年輕的時候,有個姑娘追求他,是干活也纏著他,上學也纏著他,給我爸煩的,又不好意思說,大柱嬸,你說怎麼有那麼不要臉的人啊?是不是?被人煩成這樣能開心嗎?」
「要是我,我就找個地洞鑽起來,不好意思出來了。」池曼撲閃著大眼楮說道。
此時的李大柱媳婦,漲紅了臉,胸口劇烈的起伏,連同肥胖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可想而知已經被氣成了什麼樣子,卻在用力的隱忍。
「你……你……你這個死孩子說什麼呢?誰喜歡那個瘸子了」李大柱媳婦手指著池曼,顫抖的說道。
「怎麼了,大柱嬸,我可沒有說是你啊,你這是怎麼啦?」
池曼一臉無辜,隨機又冷下臉來︰「不過你說誰是瘸子,你給我再說一遍。」
李大柱媳婦被池曼此時的眼神盯的打了個哆嗦,一時間仿佛置身于冰窖。
「這里沒人請你來,如果你呆夠了,就給我滾出去!要是再讓听到你侮辱我爸,講究我家,信不信我把你打出去!有些話,大人們不好意思說,我這小孩子口無遮攔的可不管那些。」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你家大人怎麼∼怎麼教你的,我可是你嬸子。」李大柱媳婦結結巴巴,裝作一副在理的樣子。
「嬸子?你是誰嬸子啊?我可沒認過你這不知羞恥,黑心長舌的人當嬸子。我家大人怎麼教我,關你什麼事?」
「你自己要是還要點臉,就自己走,還等著我請你出去啊!」
「大伙快看看,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我可沒法見人咯」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假裝嚎了起來。
「大柱媳婦,你就少說兩句吧,跟一個孩子計較啥」
「就是就是」
大伙紛紛出言相勸。
「要不你就回家歇會,你也干了不少活,等會吃飯我再喊你去。」
听著沒有幫她說話的,這人也不是傻子,趕緊下了台階。「那也行,是有點累了,那我就先回去歇著吧。」李大柱媳婦自說自話道。
眼神怯怯的看了池曼一眼,才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