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宮前，慕雨呆呆的站在那里，夜晚的風有些涼，帶著冬日特有的刺骨吹在臉上，眼淚在臉上打轉，風一吹，像是要凝結了一般。
痛痛快快的跑了一場，身上出了點汗，喘著粗氣，冷風吹的整個人清醒了不少，雖然心情還是很糟糕，但是比起剛才還是好了不少。
推開門，慕雨向里面走了兩步，突然笑出了聲。
小院還是被整理的整整齊齊的，一點變化也沒有。
花架下的大理石桌不染塵埃，在月光下還是像以前一樣光亮光亮的，石井的旁邊，打水的木桶被放在邊緣，梧桐樹下的秋千，上面落了幾片葉子。
看著剛才被自己咬出血的手背，慕雨笑著笑著突然哭出了聲。
是不是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真的為零？秦慕雨，你到底傻不傻，你知道不知道你為那個男人犧牲掉的是什麼？為了他你失去了自由的靈魂，甘願折斷翅膀，在這樣一個小地方畫地為牢，三年前的那一劫，還有那一巴掌，也許再加上煙雨樓的那一次，你是不是真的那麼恨上官家，非讓他們家破人亡不可，還是你只是為了掩飾些什麼？
他說你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你不是也一直認為沒心沒肺才更好的生活嗎？怎麼他為你做了這麼一點事，你就感動成這樣。
「憬哥哥—」
那聲音像黃鶯一樣的甜美，在自己的腦海來回不停地飄蕩著，慕雨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爆炸了。
我不該今天回來的，哪怕回來，也不該去御書房的，去那個地方干什麼，既然知道你不是他的唯一，為什麼還要把自己圈禁在以他為中心的地牢呢？
我是不是可以違背諾言？
不，不行，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勇敢的面對，還沒開始走，就打退堂鼓，這不是她的風格。
慕雨小心的一步一步的走著，踏著記憶的道路。
冷月宮，我回來了，沒有諾諾的陪伴，這個地方真是太冷清了，就連心，都覺得是冷的。
廚房和小院一樣干干淨淨的，被整理的很整齊，慕雨走了進去，伸手打開廚子，柴米油鹽，樣樣俱全，還有雞蛋，大米——
慕雨取出幾個雞蛋，笑了笑，冥懷憬，你真的很厲害，每一次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放棄的時候都可以給我一個留下的理由，到底是我不了解你，還是你太了解我了？
小門是開著的，冥懷憬走了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幅場景。
像上次一樣，慕雨穿了一套雪白的長衫，男裝的打扮不但不會讓人覺得別扭，反而讓她整個個人多了幾分英氣，不過她現在的這幅模樣卻讓人有幾分發笑的沖動。
她的袖子摞的高高的，手上拿著鏟子，也許是因為剛才費力奔跑的緣故，頭發有些散了下來，擋住了半張臉，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雪白的衣服上那一點點黑色的髒東西。
她沒有騙自己，她真的進宮陪自己了，他想象著，慕雨是他的妻子，為在外面忙碌的丈夫，也就是他燒飯做菜，這一刻，他想要的一切終于不再像懸浮在天空中的風箏，他找到了那根線，緊緊的拽在了手中，冥懷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嘴巴已經咧到了耳根後面了。
像是著了迷一般，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像是踩在雲朵上，軟綿綿的，空氣中流竄著幸福的味道，腳完全不受意識的控制，慢慢的像慕雨走近。
「這個地方我每天都有讓人打掃。」
慕雨的身子一愣，拿著鏟子的手顫了顫，他怎麼來了？不是應該在陪著美人嗎？
「荷包蛋，要嘗嘗嗎？」
慕雨沒有回頭，極力讓自己的聲音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異樣。
這個女人，看到自己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怎麼可以這麼平靜，那些女人說她們是因為喜歡朕才會爭風吃醋，但是她看起來一點異樣也沒有，難道她以前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她根本就不喜歡我？
但是她一進宮就看到自己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自己好像也沒有指責她的立場啊。
「進宮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克制住內心的猜忌，冥懷憬的表情還是相當的郁悶。
「我告不告訴你有差別嗎？」
慕雨回頭，挑眉問道︰「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
「小雨，你是不是生氣了？」
冥懷憬湊上前，摟住慕雨，下巴像以前一樣擱在慕雨的肩上。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生氣了？更勁爆的我都看過了，今天對你我而言不都是小菜一碟嗎？」
對呀，赤身**的交纏自己都看過了，今天不過是握握手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慕雨心里勸慰著自己那顆憤憤不平的心。
「放開，你這樣會妨礙我做事的。」
慕雨用手肘推了推身後抱著她的冥懷憬。
「餓不餓？要不要來一個？」
冥懷憬松開摟住慕雨的手，走到她的前面，將她胡亂披散在臉上的頭發放在耳後，仔細的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
好像真的沒有生氣，但是怎麼可能不生氣啊？如果是他看到她和另外一個男人那麼親密，他一定會很不得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的，不止是那個男人，他還要將他滿門抄斬。
「不要我自己吃，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還走了那麼遠的路，我都快要餓死了。」
慕雨轉過身，背對著冥懷憬，悄悄地吸了吸鼻子。
冥懷憬，你是不是覺得我該像那些女人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抱歉，我不是那些女人，哪怕我在怎麼愛你，即使有一天我可以為你犧牲生命，但是卻不能放棄我的尊嚴，哪怕是輸，我也不要一敗涂地，即使有眼淚，在你的面前，我只會將他們留在心里。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那麼做了，那距離我離開你的日子也就不遠了，我不會讓我的生活圍繞著一個剝奪了我自尊的男人，那樣的話太可悲了。
「你還沒吃飯啊，雞蛋吃不飽的，我讓人備飯。」
「不用了。」
慕雨冷聲拒絕，將荷包蛋盛進碟子里。
「好香啊。」
冥懷憬將鼻子湊近聞了聞，滿足的贊嘆道。
「我也要吃。」
冥懷憬對著慕雨，那笑容燦爛的就像是春日的陽光，干淨而又純粹，慕雨別過頭，覺得心煩不想面對。
「不是剛剛才喝了雞湯嗎？那東西可是滋補的很，這麼快就餓了。」
慕雨奪過碟子，負氣的向房間里面走去。
「小雨——」
冥懷憬緊跟在慕雨的身後。
「你听我解釋。」
「你和我是什麼關系？為什麼要向我解釋？我答應你進宮，現在我已經做到了，我問心無愧，至于你的事情，我沒興趣，更何況你是皇上，而我不過是區區的一屆民女，沒有過問的資格。」
慕雨走進房間，將碟子放在桌上，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吃著雞蛋，卻好像是在吃苦瓜，除了苦還是苦。
「小雨，不要這樣嘛，我把娉婷當成妹妹看待的。」
眼楮真的好酸，慕雨不敢抬頭，她擔心自己抬頭瞪他的時候眼淚也會不爭氣的掉下來。
妹妹，妹妹，這是不是男人哄女人慣用的戲碼，冥懷憬，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呢？
「小雨，小雨——」
冥懷憬湊了上來，慕雨低著頭，不查，拿著筷子的手突然被他扣住，接著手上夾著的雞蛋全部成為他口中的食物，卻不想這只手剛才已經受傷，他捏住的地方剛好是慕雨咬傷的地方。
「嗤—」
慕雨心情本來就不好，那個傷痕，就像是慕雨心里的傷，現在冥懷憬捏住了她手上的傷痛無異于踩到她心里的傷，而且這傷還是因為他才有的，這就像是丈夫偷情留下的證據，慕雨怎麼可能還忍得住。
「冥懷憬——」
只听見‘啪’的一聲，冥懷憬的臉上立馬多了五個手指的印痕，碟子也因為這巨大的動作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不要再來煩我了。」
慕雨站在桌邊，剛剛才弄上去的頭發又亂七八糟的披散在臉上。
冥懷憬捂著臉，呆呆的看著慕雨，深邃的藍色眸子寫滿了不敢置信，自己不過是吃了她煎的荷包蛋而已，她剛才也有問自己要不要的啊，他怎麼也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會突然間打他一巴掌，被同一個女人扇了兩次耳光，這一巴掌，比上次還讓他覺得冤。
「女人，你瘋了。」
冥懷憬捂著臉，相比于刀劍的傷痛而言，這一巴掌真的算不上痛，和螞蟻哲的沒什麼兩樣，但是著實讓人覺得窩火，她這一巴掌用的力不小，堂堂一國之君，臉頰臃腫，這讓他怎麼去見人啊。
「冥懷憬，我是瘋了，我要不是瘋了，怎麼會答應你進宮，我要不是瘋了，怎麼會一聲不吭的選擇在今天進宮，你給我滾，和你的三千後宮過去，去他的承諾，去他的心軟，我後悔回宮了，你不了解我，我也無法理解你，我干嘛要回來啊，我就不該回來。」
「你再說一遍。」
冥懷憬指著慕雨，怒吼出聲。
「我說讓你的三千佳麗陪你吧，我後悔進宮了。」
「後悔了也沒用，你答應過我的，即使是死，你也只能死在皇宮，你要是敢逃，我就殺了崔銘旭和柳逸風。」
「你要是敢動他們一根汗毛，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隨便你——」
冥懷憬甩了甩衣袖，跨步走了出去，砰的一聲將小院的門合上，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干淨，一**坐在台階上。
這個女人簡直該死，明明答應了自己會進宮陪自己的，現在才剛進宮就說後悔了，還為了別的男人威脅他，簡直是罪無可恕。
冥懷憬雙手握拳，氣惱的捶著地面，腦袋無力的耷拉著。
「剛才明明還好好的啊——」
冥懷憬坐在地上自言自語。
難道是是因為生氣？不是說不生氣的嗎？真的想把那個女人的腦袋撬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麼，這個女人的心思為什麼就這麼難猜呢，猜來猜去也才不明白。
自己真的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啊，她不在這段時間他可都是禁欲來著，除了剛剛娉婷給他送雞湯，還有上官婉婉，他都是敷衍的，但是她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啊，難道是——她在吃醋。
對，一定是這樣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一定是不好意思承認。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冥懷憬站了起來，如大海般深邃的眸子一下子變的明朗起來。
慕雨看著冥懷憬離去的身影，心里像是堵了塊石頭，整個人無力的趴在桌上，進宮以前不就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嗎？你也告訴過自己會平靜面對的，怎麼能像現在這麼沖動呢？如果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早晚都要面對，不過是早點面對現實而已，你何必傷心？
但是怎麼辦呢？心里真的好難過，頭痛，手痛，心痛，全身的每個地方都好痛，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值得她這樣付出呢？付出去的感情就像潑出去的誰，她怎麼收回來啊？
說她沒心沒肺，這個男人連血都沒有。
「小雨。」
冥懷憬進來見慕雨整個人趴在桌子上，想道歉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走到慕雨的身邊，輕輕的推了推她的肩膀。
「小雨，你趴在這里睡會著涼的。」
老天，這個男人是智障嗎？她這個樣子像是在睡覺嗎？她是那種和別人吵了一架可以馬上睡著的人嗎？
「小雨，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慕雨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是不是吃我的醋啊？」
老天，打雷閃電吧，然後劈中我，這個男人回來就是為了看她的笑話嗎？
「冥懷憬，你不是滾了嗎？」
慕雨吸了吸鼻子，卻怎麼也不敢抬頭，哭了這麼久，也不知道眼楮腫了沒有。
「我滾出去有滾回來了。」
冥懷憬笑了笑，暗想，他什麼時候變的這麼不知恥了。
「好了，小雨，我錯了，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和別的女人搞曖昧還和你發火，我真的錯了，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冥懷憬蹲在地上，拉起慕雨的手，這才發現她手背上一片的血紅。
「小雨，你的手怎麼了？」
「啊！」
慕雨抬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背。一定是剛才他沒控制到自己的力度，踫到了傷口。
「不小心撞到的。」
慕雨甩開他的手。
「怎麼這麼不小心。」
冥懷憬有些心疼的說道。
「小雨，你剛剛哭了？」
「沒有。」
慕雨不管，用手捂住眼楮。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都紅腫成這樣了，還沒哭。」
「說沒有就沒有。」
慕雨生氣的跺腳。
「小雨，我愛你。」
冥懷憬托起慕雨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慕雨被他吻得暈頭轉向，火氣沒有了，雙手環上了他的頸脖，冥懷憬笑了笑，抱起了她。
「小雨，我已經好幾天沒踫女人了。」
冥懷憬笑著將慕雨放在床上，雙手靈活的解開她的衣服，吻上了她的鎖骨。
「冥懷憬，你變態。」
難道這就是我們的愛情嗎？就像是美麗的毒藥，甜甜的卻帶著傷，你明知道是毒藥，但是卻為了那一點點甜，放不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