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之後,皇甫炎下了戰馬,月兌下閃閃發光的頭盔夾在腋下,緩步登上城頭。
城頭下跪伏的將軍抬頭看去,那個噩夢一般的存在是那樣的年輕俊美,他瞪大了眼楮。
金黃的的華美披風在狂風中飄搖,緩步上前的高大身影拉出長長的影子,身後跟著數十將領。
當看到那些將領其中多位的熟悉面孔,守城將軍瑟瑟發抖,隨後眼角流下淚。
那些敵軍將領之中,有些是多年前的戰友,一起浴血奮戰,一起建功立業,一起守護幽雲追隨堯帝。
他居然還看見了上官凌老將軍,此時上官凌那神一般的蒼身影正用一股狂熱的目光,看向緩步登高的那個青年。
帝國的戰神,那位對堯帝忠心耿耿的帝國守護神,自己當年的老大哥……上官凌居然投降敵軍,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甘心的繼續看向敵軍將領,守城將軍內心徹底奔潰,自己輸的不冤枉,就在自己之前那些破掉的城池中的守衛將領居然無一不在,在他們臉上看不到一絲屈辱,看不到一絲悲哀,看到的是信服,是狂熱,是堅信。
就連堯帝的兒子皇甫湛也緊緊跟在那個金色身影之後,面上一片淡定。
他們為何對此人如此信任,這金槍駙馬一定使用了什麼妖法,等下自己會不會也被他使用妖法呢?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如現在就戰死!
自己戰死又怎樣?就能救下如風中殘燭的幽雲嗎?
此時,那顆忠肝義膽的心被撕裂,一片一片支離破碎。
……
皇甫炎終于登上城樓,緩緩轉身看向跪伏在地的一干降軍。
城下守城所剩的幾千降兵膽戰心驚,沾著血的破爛鎧甲下的身體瑟瑟發抖。
「爾等頑抗,致使我幽雲兩萬勇士戰死,死不足惜!」
看著滿地的尸體和未干枯的血跡,皇甫炎面色更加冷厲。
那些伏兵一听這話,更加害怕。
只有那個幸存下來的將領面如死灰,抬起頭,死死的盯著皇甫炎。
吐掉嘴里的血沫,「你殺了我吧,你這個惡魔,休想我像那些軟骨頭一樣投降,我不會舉起屠刀殘殺自己的同袍!」
「放肆,你這沒用的東西,你可知道是在對誰說話。」皇甫湛大喝一聲,拔出背後箭囊的羽箭,搭弓引箭瞄準。
「十一皇子且慢,此人和老臣有舊,還望給老臣一個機會說服他,讓他待罪立功。」本是幽雲的守護神,威武大將軍上官凌出手襠下皇甫湛,面色帶著一抹苦笑。
皇甫湛卻沒看這個一直守護自己的舅舅,而是抬頭看向城頭上皇甫炎那孤獨寂寥的身影。
皇甫炎微微點頭,轉首看向城外的萬里河山,算是默許。
上官凌蒼老的身影緩緩走下城樓,一步一步,邁著沉重的腳步,那潔白的須眉勝雪,身上一股正直之氣鋪天蓋地。
「王剛將軍,久違了。」上官凌悲天憫人的面容擠出一絲微笑,聲音蒼老嘶啞卻帶著一股正氣。
「上官……上官老哥……」那守城將領王剛聲音哽咽,他對于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將一直十分敬仰,曾建在他身
邊效力多年,一起經歷過甚是患難,一起哭一起笑。
王剛怎麼也沒想到,在次相見,是這樣一番結局,一時之間心中五味雜陳,酸甜苦辣咸,各種滋味涌上心頭,淚如雨下。
上官凌摘下腰間的水袋,遞給王剛。
王剛顫抖雙手接過水袋,「上官老哥,王某自知今日必死,多謝老哥為王某送行。」
扒開水袋塞子,舉起大口吞咽著,就當作他還沒背叛幽雲吧,就當又回到多年前依舊還可以和這個慈祥的老人把酒言歡。
「王老弟沒有收到我給你的信嗎?」上官凌嘆息一聲,伸出干枯的手掌按在王剛肩膀上,言語之中有些埋怨。
「信?什麼信?」王剛被鮮血覆蓋的臉上出現遲疑。
「老夫就知道老弟沒有收到信,哎……看來和前面有人想要你死!」
「上官老哥,王某多謝您為我性命著想,食君之祿,為君解憂,王某雖然一介武夫,但這些道理還是懂的,不說沒有收到那封信,就算收到王某也絕不會背叛幽雲!」
看來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是自己寫的勸降信,上官凌呵呵一笑︰「是誰告知老弟老夫背叛了幽雲?」
「這還用說嗎?」
「當然要說,我上官凌戎馬一生,為幽雲舍生忘死參加大小戰役無數,從來都是將腦袋掛在腰間,你也跟隨老夫數十年,可見老夫怕過死?」
上官凌白須無風自動,如果是誰活了這般年紀還要被人玷污一生清名都要生氣。
王剛一愣,他本不是愚笨之人,一開始對于上官凌的背叛半信半疑,直到親眼見到他出現在金槍駙馬的軍營才相信,如今他親口這樣一說,還真是那麼回事。
「難道老哥是忍辱負重想反戈一擊?」王剛壓低聲音對上官凌道。
「啪」上官凌一巴掌拍在王剛頭上,後者瞪大眼楮一時間懵了。
「你可知道那人是誰?」上官凌一指城牆上的那抹金色身影,沖王剛大吼。
「那人我當然認識,他不就是萬雪國的金槍駙馬嗎?靠著裙帶關系當上大官欺凌我幽雲之人,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王剛咬牙切齒。
「啪」上官凌又是一個大巴掌拍在王剛頭上,怒火沖天,「我上官凌是何人,豈會背信棄義,豈會背後捅人,那是清王,堯帝第七子皇甫炎!」
王剛張大嘴巴,這個信息太過震撼了,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三皇子弒君殺父,夜孤星陰謀奪我幽雲江山,清王要報殺父之仇重整山河居然被你說成……」
上官凌氣喘吁吁,拍著蒼老的胸口說不下去了。
「三皇子……弒君殺父……清王要報殺父之仇……」王軍斷斷續續的重復著上官凌的話語,目中顯出驚恐,如果是這樣,那自己豈不是成為了罪人?成為了那皇甫弘的幫凶害死了下面的兩萬人馬?
「醒了?」
「王剛錯了……我該死……我有罪……」王剛沖著城牆上的皇甫炎猛地磕頭,「咚咚咚」前額鮮血直流。
「王將軍忠烈,只是受到奸人蒙蔽,還望清王容許大罪立功。」上官凌也沖著高高在上的皇甫
炎一拜,目中滿是期許。
「既然上官將軍擔保,就饒你不死,許你三千兵馬,就從千夫長做起吧!」皇甫炎揮揮手,似乎這些都是小事,他不願多費心思。
「謝清……」王剛大喜,本想說‘謝清王’,卻被上官凌捂住了嘴。
上官凌左右查看了一下,見沒人注意才松了口氣,對著王剛的耳邊道︰「剛才我和你的談的那些秘密不可外傳,今後要對王爺稱‘駙馬’。
「王爺真是萬雪的駙馬?」
「那還有假的?萬雪不是都交給他這麼多兵馬了嗎?」
「他為什麼不說出自己的身份,要是說出來相信會有很多將領前來投靠!」
「這些只有王爺自己知道,總之少問,王爺自有他的理由,你覺得王爺現在還需要別人投靠嗎?」
「哦……」
王剛沉默,既然上官老哥都這樣信任王爺,相信他一定不會害幽雲吧!
經過這件事,王剛覺得以後還是少練些武功多動些腦子吧!
……
「皇兄,王剛已經被上官將軍說服,眼下該如何行事?」皇甫湛恭敬的站在皇甫炎身後,對于這個七哥,他感到血濃于水的同時還有些敬畏。
「一切照舊,陣亡軍士發放撫恤銀兩,不得擾民,休整三日後出發金童關!」皇甫炎頭也不回淡淡開口,他覺得自己等的太久了,不知自己的身份還能隱瞞多久,一旦身份暴露,笑笑怕是更加危險。
「皇兄……」
「還有什麼事嗎?」
「我軍連番征戰數月,如今三軍疲憊,實在不易再長途跋涉,應該休整……」
皇甫湛越說聲音越小,直到皇甫炎轉過身來冷冷的看著他,聲音瞬間止住。
「皇弟的話不無道理,但如今幽雲青黃不接,正是我軍討伐的良機,一旦這個機會失去,等夜孤星的倚天山莊休整過來,你說要死多少幽雲和萬雪的勇士才能攻下幽雲?」
「這……」
「行了,按照我交代的去辦吧!父皇尸骨未寒,那皇甫弘依舊逍遙快活的養著夜孤星那條財狼,你我都心中難安。」
皇甫炎大步走下城樓,向著臨時建起的帥帳走去。
進入帳中,他未月兌戰甲,就那樣和衣而睡,閉上眼,腦海中那張臉卻笑顏如花。每日的睡夢中她都會出現,明明知道這一切只是一個夢,皇甫炎卻久久不願醒來。
迷迷糊糊中,皇甫炎伸手從懷中拿出一張兵符,嘴里念叨著︰「笑笑,你知道嗎?峰王山的秘密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這張兵符,待我攻下南陽城後就能拿下峰王山,之後召回當年的十萬大軍還給你,你在等我嗎?
當初偶爾清醒的時候,皇甫炎就暗中派殷非探查離月一直想得到的峰王山,就在他最後一次偶爾清醒的時候,他孤身潛入峰王山,離月平時查看地圖的時候並沒有背著皇甫炎,所以他記住了那個地圖上記載的位置。
可惜拿出兵符之後他又陷入痴傻,又陰差陽錯的被打下山崖,從此和離月分別。
再相見,你還會喜歡現在的我嗎?要是就那樣傻下去,和她平平安安度過一生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