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皇甫炎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連牙齒都在打顫。
「七皇子。」容曜急紅了眼,聲音帶著顫抖的喚道︰「姐姐,七皇子不好了。」
不多時,離月和白薇趕了過來。
皇甫炎顫抖著眼皮,努力想要睜開眼楮,可惜身上的寒意讓他不能自己,暈過來的一瞬間,他只看見了離月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和面無表情的臉龐。
笑笑……
在心里念了一句便徹底進入了昏迷之中。
「姐姐,七皇子他暈倒了。」容曜焦急的道,眼里閃過一抹驚慌,抱著皇甫炎的頭不知所惜。
「把他扶回房。」離月淡淡的吩咐,雖然聲音很淡,但仔細听,卻能發現平淡的聲音有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白薇和梨院的大丫鬟有些猶豫,雖然皇上賜婚,可畢竟兩人還未大婚,小姐現在就讓七皇子入內屋,恐怕不妥。
「怎麼?現在就使喚不動你們了?」平淡的聲音里帶著冷冽的氣勢掃過一眼白薇和兩個丫鬟。
白薇對兩人使了個眼色,便扶著皇甫炎進入梨院,進了內屋,在離月的示意並將皇甫炎放置在床榻上。
白薇倒沒覺得什麼,但是兩個大丫鬟心里卻有些突突地,「侍衛」砍了一個丫鬟連眼都不眨,如今大小姐不但讓外男進入內屋,還將置放在床榻上,這舉動太輕浮了,大不姐會不會殺人滅口呢?
「出去。」冷冷的兩個字打斷了兩個丫鬟的思緒,睜著大眼楮巍巍顫顫的退出了內屋。
白薇走到案桌前打開抽屜拿來一個用白布包好的布包,路過傻愣愣的容曜時,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少爺,你先回去吧,七皇子必定不會有事。」
要知道,小姐癥治的時候不喜有人在旁邊,而她拿了東西進去之後也會出去。
容曜張了張嘴,自知姐姐的脾氣,便點了點頭出了內屋,可臉上依然難掩擔憂的神色。
內屋,離月白玉般的小手緊扣住皇甫炎的手腕,凝神替他把脈,突然眸瞳一縮,眸底一絲寒意閃過,剛想松手,卻不料被一只大手反手抓住。
「笑笑,別丟下炎兒……」床榻上的皇甫炎皺眉囈語,模樣十分痛苦,仿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一般。
離月眸光一閃,想要抽離自己的手卻發現他抓得太緊,以至于手腕傳來絲絲疼痛。
他很痛苦,很不安。
索性也不掙扎了,只是定定的看著床榻上的皇甫炎。
為何?為何他如此篤定的認為她就是夜笑笑,不管她以什麼身份出現,他都能認出她來?
這個傻子到底有什麼能力,過去了十年他卻還記得,難道他的記憶只停留在十年前麼?
「別丟下炎兒……帶炎兒一起走……笑笑……」還在囈語,只是額間的汗水越來越多,神情也越來越痛苦。
一手抓住離月的手,一手緊抱著肩膀,彎曲著身子劇烈顫抖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感覺到不那麼寒冷。
即使現在給他蓋再多被子也無用,雖然他的癥狀看起來很像是得了風寒,但其實不是。
這時,白薇走了進來,將布包遞給她,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離月二話不說,打開布包,抽出一支細如牛毛的銀針在皇甫炎的手上扎了一下,皇甫炎的手一松,離月松了口氣。
隨後將他的上衣退去,迅速在他身上扎下幾根銀針,眸瞳中除了認真的神色還有絲絲冷意充斥著她的全身。
扎完銀針之後,又繞到案桌前,迅速寫下一個藥方喚出暗
衛去海棠別苑拿藥。
一個時辰之後,皇甫炎便醒了,但是身體還是很虛弱,臉色有些蒼白。
「笑笑。」因為一睜眼便看見了離月,皇甫炎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笑意,清澈的眸瞳里更是帶著驚喜的喚道。
「你中毒了知道麼?」離月走過來,再次扣住他的手腕,淡淡的問道。
放下他的手走到桌前端起一碗湯藥遞給他。
「中毒?」皇甫炎眨巴著眼楮,一臉的茫然的接過藥,卻不喝。
「快喝。」離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喝藥。
皇甫炎眉頭緊蹙,扁嘴想說不喝,可看到離月那雙銳利的眸子時,瞬間沒了勇氣,如果他不喝,笑笑不會生氣啊?
想起米公公的話,皺著鼻子,眼一閉,「咕嚕咕嚕」一口氣把藥給喝光了。
離月眉眼一挑,這麼听話,接過他手里的碗,往他嘴里遞了一顆蜜餞。
「這毒有些時日了,想要徹底清除還得需要些日子,還有就是……」離月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眸光深了幾分,又道︰「你腦子里的血塊是怎麼來的?」
「血塊?」皇甫炎原本笑嘻嘻的臉僵住了,顯得更加迷茫了,再加那副錯愕的模樣,因為嘴里的蜜餞而鼓起的腮,整個人看起來呆萌到了極點。
「你回想一下,你的頭有沒有受過重擊?」離月狐疑的看著他。
說來也奇怪,如果曾經受過重擊,而且腦子里有血塊,現代醫學來說就是腦震蕩,而且他腦子里的血塊好像已經有很多年了,還有他身上的毒也不是短期內所中,應該長達十年之久了。
十年前?
想到這個詞,離月眸中的寒意越發的濃郁,她不知道這兩者有沒有什麼關聯,若真有的話又是什麼呢?
皇甫炎眨巴著雙眼,然後一瞬不瞬的盯著離月,像是在回憶什麼,又好像只是在看她。
離月回望他,發現他的眸子純淨得像個嬰孩,里面倒影著她的影像,清淅可見,一如十年前的他。
他未變,可惜她卻已經變了。
「哦,我想起來了。」突然皇甫炎看著她的眼楮笑了一下,然後又黯淡下來,垂下眸子看著自己的雙手,道︰「是炎兒生辰的那天,笑笑答應過炎兒,會進宮陪炎兒過生辰,還陪炎兒吃桂花糕,可是炎兒等了好久都沒有等著笑笑,後來才知道笑笑家出事了,炎兒想出宮找笑笑,走到半路不知道為什麼炎兒就暈了,醒來只覺得頭很痛很痛,然後米公公告訴炎兒,說笑笑被關進天牢,父皇還要斬笑笑,炎兒只好去求父皇,只是……只是……」
說到最後就沒聲了,頭也垂得更低。
離月抿了抿嘴,微微眯眼,令她不解的是,為什麼皇甫炎腦子里有血塊的事情沒有人知道,或者是有人知道而不敢聲張,畢竟這個年代是沒有手術一詞的,如果說了最後沒有治好他,反而還會丟了性命,所以太醫院的人只好佯裝不知,反正除了太醫院的太醫,也沒有人敢給皇甫炎癥脈。
因此,離月心里有一個大膽的假設,皇甫炎之所以會傻,有沒有可能就是腦子里有血塊而引起的。
畢竟十年前的他才八歲,沒錯就是八歲,她記得那時的他雖然反應有些遲鈍,也經常受人欺負,卻不像現在這般傻得這麼純粹。
還有他身上的毒也是十年前所中的,是一種慢性毒藥,發作起來猶如感染風寒,太醫癥治出來頂多是以風寒來開藥,是以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發現其實他是中了毒。
是什麼人這麼惡毒,居然連一個八歲的小孩子都不放
過,不但要讓他變得更傻,居然還給他下毒。
「笑笑,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在生炎兒的氣?」都怪他不好,如果他不暈過去就能救下笑笑了,也不用跟笑笑分開這麼多年。
越想越自責,越想越不安。
「沒有。」離月第一次正視看他,他長得很好,雖然行為和言語上有些稚氣,但活月兌月兌的美男子無疑,尤其是那雙清亮的眸子,讓她有些不敢直視。
「那就好。」皇甫炎聞言,徹底松了口氣,咧嘴一笑,清澈的眸子猶如夜空下的星辰一般璀璨。
「你不擔心自己中毒活不了麼?」離月看著他的笑,笑得這般沒心沒肺,難道不知道自己剛才從地府轉了一圈。
傻子的世界也只有傻子才懂。
皇甫炎搖了搖頭,笑得一臉的燦爛︰「炎兒不擔心,因為有笑笑在啊!」
很自然的一句話,卻讓離月身子微微一僵。
這個傻子,好似見到他時,他就一直在受傷,而且受的傷都跟她有關,她不知道他在執著什麼,反而給她一種錯覺,好似只要呆在她身邊,就算讓他去死他也會笑著。
這種感覺沒來由的令她心尖顫抖了兩下。
「你……為什麼一直要喚我笑笑?」這是離月目前最想知道的。
「因為你本來就是笑笑啊!」皇甫炎說得理所當然,一臉不解的看著她,但是臉上的笑容卻從未間斷過。
既然被他認出,離月也不想否認,問道︰「你是通過什麼原因知道我就是夜笑笑。」
這個很重要,如果是別人告訴他的,那麼很明顯她的身份暴露了。
說到這個,皇甫炎便捂嘴笑了起來,一副我很厲害的模樣看得離月直抽嘴角。
「笑笑的左耳根後面有個小小的梅花胎記。」
離月下意識的抬手撫上自己的左耳,那里有胎記她怎麼不知道?還有,她記得好像不管是以容的身份,還是離月的身份,他都沒有近距離的接觸過她,所以這個原因不成立。
很明顯,他在撒謊。
看著離月越變越黑的臉,越來越冷冽的眸光,皇甫炎吞了吞口水,弱弱的道︰「炎兒記得笑笑的眼楮。」
那是一雙在外人眼里冰冷的眸子,卻讓他倍感溫暖的眸子,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時隔多年之後依然可以找到她的原因。
記得她的眼楮?
離月直皺眉,這……怎麼可能?
見她似乎不相信,皇甫炎急了,伸手抓住她的手,急著解釋道︰「炎兒沒有騙笑笑,這是真的,炎兒沒有騙你。」
急紅了眼眶,手下也越發的用力,離月被他抓得胳膊生疼,如果她猜得沒錯,現在她的胳膊肯定紅了。
見離月皺眉,皇甫炎清澈的眸子露出一抹恐慌,閃爍不停,咬了咬唇,卻不知道要怎麼證明自己說的話是真的。
「你要怎麼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我要怎麼相信你?還是你根本就是在騙我?」離月一用力甩開他的大手,把自己的胳膊從他的大手中解救出來,聲音也冷了幾分。
「沒有,沒有,炎兒沒有騙你,真的沒有。」皇甫炎急得都快哭了,可他現在好似怎麼也說不清楚了。
因為兩人拉扯之下,從皇甫炎腰間掉出來一個香囊,瞬間皇甫炎臉色一變,「撲通」一聲,皇甫炎自床榻上掉了下來,眼里只有那個掉落的香囊,可想而知那個香囊定是他的心愛之物。
離月眸光深了幾分,眼疾手快的比他快一步揀起那個香囊拿在手里,並且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