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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九章 決裂盛盛

正月十九,微雨,我家三十八口族人,連同明遠哥哥的尸骨,風光遷葬入李家祖墳內。

這場遲來四年零七個月之久的葬禮,不僅有我這個容舒玄御筆親封的昭聖明德皇後坐鎮,鞍前馬後,出席當場的還有我親子,當朝太子儲君,我親父,如今權傾朝野的國相,掌控暗部的首座大人。

堪比國喪的排場,可謂是空前絕後,而關于我李家再度榮起的議論,更是當下上京內炙手可熱的話題。

朝中吊唁的大小官員紛至沓來,絡繹不絕。面對不時示好巴結的官員顯貴,我守在我李家長女的本位上,從頭至尾未露一個笑臉,未多言一字。

再風光又如何?如今翻新如初的李家宅院,縱有奴僕百千,縱有賓客如雲,也只是一個殘缺破碎的家。

或許是在大風大浪中模爬滾打慣了,要我一時間消停下來,還真心不適應。

于是,在請我李家冤靈歸神位之際,我當著父親和眾賓客的面,把自己雕刻的牌位親手放在祠堂供桌上。

而那牌位上刻撰的名字,是我。

要知道,人活有名,人死留牌,我一個活生生的人把自己的牌位供奉在李家祠堂內,其與父親決裂的心,已經是昭然若揭。

但當時那狀況下,即便是如今身為百官之首的父親,也不過是沉著面默在一旁,無人敢攔我放肆之舉。

誰叫我是大歷的皇後呢?

令眾人望而生畏間,我不得不承認,權力這東西有時的確讓人醉心,它會讓你享受到踩在雲端,傲視眾生的極致感。

然這出好戲,絕不僅限于此。

入夜時分,賓客散盡之時,容舒玄終于踏夜而來,欲奉上清香三柱,寥表他身為國君的愧疚之情。

撞破間,我腳下生風地奔了過去,當場奪了容舒玄手中的敬香。

「人人畏你,怕你,但不見得我亦如此。帶著你的人,滾出去我李家祠堂,我靈前族人冤魂不需要你惺惺作態的懺悔。滾!」

「樾棠,放肆!」

父親急上前把我拉離了些,忙跪身向容舒玄請罪。

「老臣教女無方,口出悖言沖撞了皇上威儀,還請皇上恕罪!」

「放肆的人是你吧,李書雲!」

混賬勁兒上頭,我亦是表現的得理不饒人。

「你和他既然執意尊我為後,索性我也不辜負你們君臣的期盼一回,好生運用這‘皇後’頭餃。李相爺,君後同堂而論,你身為臣子難道不知避嫌;到底是我太放肆,還是你太目中無人?!」

我這忽來的氣勢,無疑是大殺四方,震懾當場,父親僵著一臉尷尬,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

半響,從驚變中緩過神的容舒玄,率先開口。

「相父,樾棠此時養心雖魯莽沖動了些,但她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在。拋開尊卑不論,我們夫妻的嫌隙本該我們自己化解,還請相父暫且退避,讓孤與皇後單獨談談。」

「可老臣遵旨。」

父親面上雖擔憂,但于容舒玄的決定,他亦不敢有過多微詞;躬身行臣子禮,父親便快速地領人退出了祠堂範圍,獨留我們二人在此。

容舒玄道︰「孤沒想到,你的心竟狠絕到如此地步,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肯留有余地。」

開場白由他而起,帶著幾分挑釁意味,我亦是快速入戲,火力全開。

「我們父女如今關系疏離,不也是拜你所賜?比之你的陰詭手腕,我自嘆不如,能把我父親洗腦入髓至此,天下僅你一人。」

「孤不想和你吵。今夜來,除了接你和晉兒回宮外,孤只想為自己所犯的過失,在眾英魂誠心做個懺悔。」

我立馬譏嘲到︰「又是苦肉計?容舒玄,你能不能在我面前換點新花樣,看得讓人作惡不說,也膩味!」

他未急著爭辯什麼,沉著莊重無比的臉色,走到靈位前的蒲團前,屈膝而跪。

然見狀,我頓時急了眼︰「你給我起來!不許跪,不許你侮辱我李家英靈,你不配!起來!!」

此時,無論我如何打罵,如何拉扯容舒玄,他依舊紋絲不動地跪在蒲團。

「把香給孤,孤有好多話想當面跟岳母大人告解一番,你莫讓她等急了。」

一提到我苦命的母親,我更是急紅了眼,就著手中燃著的香,戳在容舒玄的心膛上。

「你說啊,你倒是當著我母親的面說啊,說你怎麼折磨她的女兒生不如死,說你那些令人發指,人神共憤的骯髒事,說啊!我讓你說個夠!」

三炷燃香,燙穿他胸口的龍袍不說,一股焦糊味頓時在我倆間彌散開,可我仍不見松手,一直狠命地執著香朝他心口鑽。

可容舒玄此時像鐵打的般,不見眉頭皺一下間,一把將我拽跪在身邊,朝著我母親的靈牌抬指起誓。

「岳母大人,諸位李氏英魂在上,小婿容舒玄在此鄭重起誓,若今生再負吾妻樾棠半分,我容舒玄必遭天譴,不得好死!」

「馬後炮。滾!」

「孤說到做到!」

我極力推開他,可他死命拉緊我。

「孤這輩子都不會放手的,到死也不會!」

「那你就去死吧,越早越好!」

我空著的左手,反手一巴掌就煽在他不躲不閃的臉頰上,可容舒玄就像黏上的水蛭,反一把把我箍在懷里。

「孤知道你是嘴硬心軟,是和孤鬧一時氣話,孤會等,會等你回心轉意原諒我的一天!」

「放手,放開我!」

我拼盡力氣地掙扎著,扭打著他,可卻絲毫擺月兌不了他對我設下的桎梏。

「你別以為收了我煉制的那些毒藥,從此就高枕無憂!我告訴你,毒沒了可以再煉,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對你而言就是最致命的存在。容舒玄,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別到時候怎麼死在我手上的都搞不清楚!」

「好,孤等著,即便死在你手里孤也心甘情願!」

忽然,死抱著我的容舒玄,在我看不到的肩那頭,有了幾分不和諧的動靜。

容舒玄哭了?

這樣的念頭竄進我腦子,荒唐不說,簡直可笑至極!

然,接下來他的話,更是沖擊人心。

「孤太孤獨了,真的,現今一刻都離不開你,樾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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