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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七章 贗品之哀

蘇逸舟道︰「那道假聖旨有一個破綻。」

反轉來得太快,我在這驚濤駭浪間也是暈得稀里糊涂。

「那道聖旨中究竟有何破綻?」

我倒不懼當下如何冷場,滿心想把這事每個環節模清楚。

「那道旨意上,筆跡不僅到了以假亂真的境界,且玉璽落印也是真的,即便是宮中有資歷的宣旨官拿在手,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有什麼貓膩。可百密一疏,誰也沒想到,元妃娘娘在聖旨末文那一筆畫蛇添足的斷句點,成為她整個計劃功敗垂成的關鍵。」

「荒唐!」

林思安聲色高揚幾度,面上浮動的陰晴不定,儼然對蘇逸舟如神般地細心產生了懷疑。

「僅憑一個小小斷句點,蘇相就言辭鑿鑿地在皇上跟前給本宮扣上假傳聖意的罪名,這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蘇逸舟從容對答︰「聖駕在前,是非公道自有明斷;而微臣既然敢說是娘娘您做的手腳,自然有確鑿的證據在。」

人前從容不亂的蘇逸舟儒雅一笑,將其中玄機揭開。

「元妃娘娘雖深得聖寵,但畢竟是內宮女眷,自然不知皇上在處理朝政事務上的一些習慣。眾所周知,顧氏黨羽把持朝政已久,不時有違背聖心的旨意傳出,禍亂國本;為以示區別,皇上與微臣和霍將軍這等親信臣子早有約定︰若聖旨上有朱砂落斷句點,這代表是皇上的屬意,而無,則代表顧相個人意思。」

頓了頓,蘇逸舟唇挑清笑。

「然而那道傳入榮華苑中欺詐李夫人的聖旨上,諭旨末尾卻用普通的墨汁落了斷句點,這很顯然說明,這道聖旨既非出自皇上,也非顧相之手。」

「夠縝密的。」

眼下,我顧不得林思安如何個被霜打蔫了失魂樣,自己倒是猛抽涼氣。

細節決定成敗!

我道︰「本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可惜,找了個比孫猴子火眼金楮還厲害百倍的蘇相傳旨。」

容舒玄爾爾一笑,點了點我額頭︰「你該慶幸今日是蘇相來榮華苑宣旨,不然換了他人,怕是你難逃此劫。」

我跟驅趕什麼討厭的蚊蟲般,撩開他不規矩的手,心里也是時怒時驚。

我該慶幸被截留下?是去是留皆是苦,這日子逼得你連口氣都喘不過。

「安安,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

昭然若揭下,容舒玄這一聲不咸不淡地探問,儼然讓一出勾心斗角戲演變成了出苦情戲。

早亂了分寸的林思安,如卸了滿身刺頭的刺蝟般爬了過來,死抱住容舒玄的腳哭得淒楚︰「臣妾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才鑄下如此大錯,懇請皇上念在往昔情分上,饒恕臣妾這一次吧!」

「情分?」

揚著情緒不明的淡笑,容舒玄緩緩地蹲盯瞧了她片刻,竟伸手攏住林思安的臉頰為他細細擦去淚痕。

「其實自從樾棠回到孤身邊後,你一直是孤心中久而未決的猶豫;今日出了這檔子事,你跟孤提情分,孤忽然間把這個心給定下來了。」

「不,不,皇上!!」

林思安此時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鴨子,在落刀前掙起脖子求個活路,可惜容舒玄嚴色一懸,手指倏地堵住她顫顫發抖的小嘴。

「噓~你知道的,孤素來討厭聒噪。」

手指如鑒賞上好的玉石般,反復在林思安嬌艷的唇間摩挲,面上的捉模不定越發深沉。

「孤寵你疼你,你知道的,是因為你長得太像樾棠;孤是個男人,她不在孤身邊的日子太難熬,總需要人來安慰,所以你才會暫時代替樾棠。」

「臣妾這兩年在您身邊服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妾無顏多求,只希望能繼續侍奉在皇上身邊,哪怕只是她的一個替身,臣妾亦是無怨無悔!」

反圈握住容舒玄的手,林思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地作踐自己求個轉圜。

「嗯,這兩年你的確很乖,也很听話,把樾棠這個角色扮演得細致入微。可惜啊,你始終是孤慰藉相思的一個替代品,跟真人比起來還是有太大的天壤之別。試想,一件古玩有真品有贗品,聰明的人會選擇哪一個呢?!」

林思安竭力反駁到︰「可她的心早已不在皇上身上!臣妾是巴心巴肝對您好的,也絕對不會背叛您的!」

手一抽,容舒玄反掐住林思安細女敕的脖子,面色陰騭。

「你敢背著孤算計樾棠,就是對孤最大的背叛,你再也不是那個對孤千依百順,善解人意的安安。至于她心里現在裝著誰,孤不在乎,能和孤今生共白頭,享盡天下尊榮的人只有她一人。」

「你要下狠手,可你別拉我下水。」

芒刺在背感未消,我當即表明立場,可惜已經晚了。

「夫人,救救我!」

如孱弱的小鳥掐捏在容舒玄手心里,林思安淚汩汩而墜,不停地伸著手向我求援。

「安娘錯了,不該自不量力和夫人爭!夫人大人不記小人過,你替我向皇上求求情好不好?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只要你肯開金口,皇上定會放我一馬!要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

我硬起心腸到︰「你怕記性急壞掉了吧,我如今不過拽在他手心里的人質,哪有資格跟他叫價。」

「你不妨試試,說不定孤會心軟。」

容舒玄不合時宜地插來嘴,那滿臉邪氣的壞笑,弄得我難堪至極。

「你不會心軟的。」

本不該由我點破的局勢,騎虎難下間,只能借著我的口顯露出來。

「雖是林思安炮制的鬧劇,但戲已經開鑼,總要有人上台挑起那個大梁。若我沒猜錯,眼下在玉清台中的北燕密使,還等著你開金**人呢。畢竟,北燕雲州八郡的交換條件太過誘人,同時能用‘偷梁換柱’算計我表兄宋衍一把,你何樂而不為呢。」

話剛挑明,這死寂的空間中響起刺耳掌聲。

容舒玄目光灼灼,唇含蜜笑地看著我,手不停地為我鼓著。

「不愧是孤中意的女人,竟與孤靈犀相通到如此玄妙地步。孤從不做虧本買賣,錦繡江山要,美人在懷更亦不會放手。」

「偷,偷梁換柱?」

我當時以為林思安腦子急傻了,這麼淺顯的話都听不明白;不想剛一口嘆氣,她整個人甩掉那些畏畏縮縮,當場爆發開。

「你,你想用我去換北燕的雲州八郡?!容舒玄,你,你沒有心!!」

容舒玄不以為意地一笑,說到︰「孤當然沒有心。心早放在她手心里,對你而言,自然是一具沒有感情可言的空殼子。」

「不,你不能送我去北燕!」

急怒後又是大悲回涌,林思安強拽著容舒玄的衣袖,聲竭力嘶地亮出最後的殺手 。

「皇上,臣妾肚子可有你的骨肉,你不憐惜臣妾,難道連孩子也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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