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助低下頭，佯作沒听到。
中午時，林苗抱著早早醒來，便再不肯睡的羅皓過來。
「小皓來了，」羅老笑得眉眼皆開。
羅皓咧嘴，露出長了點牙根的牙床，透明的口水順著嘴角往外流。
「哎呦，又流口水了，」羅老寵愛的叫了聲，捻起掛在他脖子上的兜兜給他擦。
羅皓張嘴，啊嗚一口咬上他滿是老繭的指頭。
但片刻，便吐出來，白女敕女敕的小臉立時皺巴起來
羅老呵呵的笑，「太爺才剛喝完苦藥，好喝吧。」
羅皓吭哧一聲，咧嘴要哭。
羅老唬了一跳，趕忙軟聲紅。
林苗無奈，轉而抱來羅昱。
羅昱遠比羅皓乖巧，坐在邊上，只用烏溜溜的眼楮看著羅老逗羅皓。
陽光從窗口灑落進來，落在他身上，配上身後的背景，儼然一張圖畫。
羅晏自廊下過來，隔著窗戶，看到一老兩少坐在一起的情景，微微的笑。
羅老看他一眼，示意他進來。
「苗苗，泡點茶，」羅老道。
林苗便知兩人有事要說，識趣的去另一邊。
「你媽找你了，」羅老低聲問。
羅晏低應，「她想讓我幫著周旋，把那些人拉進我新開展的項目。」
「胡鬧，」羅老眉頭緊皺，轉眸見羅皓瞪著眼楮看來，忙擠出笑模樣。
「你萬不可答應。」
羅晏點頭，「放心，我知道輕重，前兩天聶女乃女乃也給我來了電話。」
羅老眉頭動了動，「為張家？」
羅晏笑著搖頭，「她跟我說，那項目絕不能有失，讓我一定謹守原則，絕不可放松。」
羅老點頭，近乎嘆息的道︰「這還真是她行事風格。」
羅晏勾唇。
似羅老這般的老一輩，都是為國家鞠躬盡瘁了一輩子的。
自己的利益絕不會高于夏國利益。
當然，其中也有張家那樣的蛀蟲，不過到底是少數。
「你那個項目進行的如何了？」
「選址差不多快定了，」羅晏道︰「其他都在商榷之中，不過若定下來，這幾年我可能都不會留在這里。」
「到時苗苗他們就要麻煩您了。」
「放心，在這兒委屈不著她。」
羅晏自是放心的，只是不說一嘴，他總是不能安心。
林苗端著茶點過來。
兩人便結束話題。
羅皓咧著嘴，看羅老喝茶，口水緩緩得流下來。
羅昱看他一眼，忽的伸手打他。
羅皓轉頭，嗚嗚叫兩聲，還手。
誰知羅昱一歪，倒了下去，並開始吭哧。
林苗轉頭，剛好看到羅皓揮手，忙攔住他，「皓皓，不可以哦，不可以打弟弟。」
羅皓瞪著烏溜溜的眼楮，看看她，又看看羅昱，癟起小嘴。
「不許哭，」羅晏全程看在眼里，他盯著羅皓，「你是男人，吃了虧就想法找回來，哭是什麼本事。」
「他才五個月，你想他多懂，」林苗瞪他，抱起羅昱，捏了捏羅皓小手。
「走，跟媽媽去吃飯飯。」
她一手一個，抱回側邊的廂房。
羅晏搖了搖頭，悶頭喝茶。
難得看精明孫子笑話，羅老呵笑。
羅晏斜他一眼，放下茶杯。
「我回趟公司。」
「這會兒去，不吃飯了？」
羅老問。
「不了，我去找趟孟宇然，晚上晚點回來。」
羅晏出門。
羅老思忖片刻，拿起電話。
甫一接通，他便道︰「我，最近怎麼樣了？」
「還死不了，」聶蘭淡聲道︰「听說我喝藥，你挺高興。」
「哪兒有，」羅老死不承認。
聶蘭輕哼，「那幾個老家伙都跟我說了。」
羅老嘀咕了句，忙賠笑，「真沒有，我這不是也見天喝嗎？笑你就等于笑我。」
聶蘭撇嘴，「找我什麼事？」
「也沒什麼，」羅老吭哧了下，道︰「張家那事，你怎麼想？」
「能怎麼想，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就是了。」
「我反正就那麼點家底，要是差錢就貼補些，多了就沒法子了。」
「行，我知道了，」羅老點頭。
「你不是心軟了吧，」聶蘭追問。
「我要心軟，就不會不管兒子了，」羅老回她，掛斷電話。
既然聶蘭這個態度，那他亦然。
轉眼已是初夏，林苗正在整理換季衣服。
林捷打來電話，「苗苗，你過來一趟吧。」
「姥爺怎麼了？」
听出林捷聲音的沉重，林苗立刻意識到不對。
她急忙問。
「他，」林捷聲音一梗，好一會兒才道︰「他可能沒有幾天了。」
林苗整個人哆嗦了下，手指一松，電話一下子掉了。
她急急撿起來，「我這就訂票。」
她強撐著自己不倒，第一時間撥通羅晏電話。
「怎麼了？」
羅晏正在開會，聲音里還有著未散的嚴肅。
「姥爺他，」話才出口，林苗就失聲痛哭起來。
羅晏立馬起身，「我這就回去，你先別急。」
所有高管面面相覷，秘書靜等羅晏出去，而後示意散會。
羅晏以最快速度回去。
見到羅晏，林苗便撲到他懷里。
羅晏急急抱住她，低聲道︰「我定了最近的機票，你收拾下東西，晚上咱們就走。」
林苗哽咽著收拾東西。
羅晏則去隔間，交代朱姐之後，又去羅老那里講明情況，請他多加照顧。
而後，他帶著被消息打得懵了的林苗出門。
羅老目送兩人出去，幽幽嘆氣。
本還想著兩人還有機會再同席暢談。
卻不想那竟然是最後一次了。
夜半時，林苗和羅晏急急趕到周老爺子所住的醫院。
此時的周老爺子已陷入昏迷，身上遍布管子。
看著他消瘦到近乎月兌相的臉，林苗傷心不已。
出了病房，林苗道︰「不是說已經好轉了嗎？怎麼突然」
林捷嘆氣，「是好了些，可是前幾天，也不知怎滴，你姥爺突然開始不好了。」
「姥爺跟前不是有專家組嗎？」
「有他們看護，怎麼可能會有突發的事？」
林捷不語。
「苗苗冷靜點，」羅晏拉住她，「這種事誰也不想，媽也很傷心，你」
他垂眸對上林苗通紅的眼。
他抱她入懷，無聲安撫。
林捷抹掉淚花，低聲道︰「我進去看著，你們趕了半天飛機，去隔壁歇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