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林苗老實非常。
半步不出院門。
就算林捷回來,她也只是在門口相迎。
一晃到了年三十。
全家女人出動,做了極其豐盛的宴席。
聲聲爆竹聲中,一家人團團圍坐。
林棟舉杯,環顧特被應允坐到大人席位的崔斌和林苗。
「今年,咱們家接連兩樁喜事。」
「一個是添丁,另一個就是家里又出棟梁。」
他目光徐徐,掃過最小一輩。
「望你們多學有用的,以後回報社會。」
「姥爺說的是,我記住了。」
崔斌欠身,笑得恭謙。
林苗抿了抿嘴。
「尤其是你,」林棟看林苗,「你將來,手底下可是一條條人命。」
「絕不能有半點差錯。」
「是,」林苗起身,肅容。
她對林棟意見不少,但他說得對的,她還是要接受的。
林棟滿意點頭。
他舉杯示意,所有人,除開還在睡著的林月之外,其他人皆干了杯中酒。
隨著他坐定,年夜飯開席。
隔壁程家里。
三人同桌。
听著隔壁不時傳來高昂的笑聲,程逸斜眼。
羅晏一臉平靜的夾了口菜,放到嘴里,同樣看程逸。
程逸挑眉,端起手邊的小酒盅。
「來,嘗嘗我這兒的好酒。」
「五十年的存貨,別處可見不著。」
羅晏端起,跟他踫了踫,干了。
程逸輕啜,很是享受的咽下。
「怎麼樣?不錯吧?」
程逸略帶得意。
羅晏依舊平靜,只在劉女乃女乃夾菜時,點頭道謝。
程逸悄悄給劉女乃女乃使了個眼神。
劉女乃女乃會意,吃完便退下桌。
程逸微微後靠椅背,側身看羅晏。
「那小丫頭倔著呢,你就打算這麼死等?」
羅晏瞟他一眼,沒搭理。
「不然我幫你說說?」
程逸是親眼瞧見羅晏有多拼命的,就憑那份狠勁,程逸相信,羅晏對林苗是認真的。
這小子條件不錯,人更是可以。
兩人也不是沒有感情。
程逸不想看著兩人步他自己後塵。
「不用,」沉默一晚上的羅晏終于開口。
「行吧,」程逸聳肩。
當事人堅持,他也就不多事了。
隔壁傳來嬉笑。
一聲尖銳悠長的哨聲後,爆出巨響。
「咱們杯中酒,」程逸很是識趣的舉杯。
隔壁開始放煙花了,想必這小子也沒心情陪自己吃飯了。
羅晏抬手干杯,起身往門口。
一牆之隔的方寸之地,崔斌林慶一人一根煙,林苗和林言幾個分散展開,一人手里拿著根煙花。
一朵朵璀璨煙花自內竄出,直沖天際。
羅晏倚著門,望著天空炸開的星星點點,揣測哪一個是從林苗手里的煙花竄出去的。
程逸看著他一動不動的背影,搖頭。
平常瞧著這小子挺精明的,怎麼一到林苗這兒就卡殼了。
不就是家里背著他定了女圭女圭親嗎?
又不是沒退。
林苗那孩子又不是不通情達理。
說開了,不就好了?
煙花放了十多分鐘,才漸漸停了。
崔斌笑著拉林苗回去。
門發出不輕不重的響動之後,隔壁重又恢復寂靜。
羅晏懶懶的回轉。
程逸挑眉,示意他繼續喝。
羅晏卻沒了心情。
「我去整理資料,明天給你。」
「這個真不急,」大過年的,程逸也想過了個舒坦年。
羅晏掃他一眼,矜貴冷淡。
程逸登時梗住。
等到羅晏進了書房,他郁郁嘆氣。
到底誰是導師啊。
翌日,將近正午。
守了一夜的人們陸續起床。
劉女乃女乃備好早飯,想叫兩人起來。
不想才剛敲門,程逸便來開門。
「你這是,」劉女乃女乃訝異,「還沒睡?」
程逸眼圈發黑,慢吞吞的點頭,才要說話就听隔壁一陣嘈雜。
「不就是考了個破學校,是有多了不起,連說都不能說了。」
韓春妮聲音尖利,
便是擱了兩道門依舊听得清楚。
兩人一默,對望。
「媽,你說的這是什麼,」林捷聲音疲憊,隱帶受傷。
「媽,孩子們昨晚玩得太晚,一時起不來也是有的,」林霞打著圓場。
「我還沒說你,」韓春妮忍了好久,這會兒再忍不住。
眼見林霞胳膊肘往外拐,立馬調轉炮口。
「說破大天,她將來也就是個看病的,看你,這家溜須的,就差管她叫姨了。」
「媽,」韓春妮這話實在太過難听,林霞忍無可忍的喝止。
「怎麼滴,」韓春妮聲比她還大。
「這個真是,」劉女乃女乃鄙薄撇嘴。
沒文化的就是這樣,耍起潑來,真是讓人受不了。
門忽然被拉開,程逸被動的被擠開。
羅晏大步流星的出去。
「哎,」程逸趕忙去抓,沒能抓到。
「壞了,」程逸趕忙追。
本想趁著開門時,把人拖回來。
不想一出門,正見羅晏進了隔壁。
程逸大驚。
哪里知曉,清晨林棟出門時,只是把門順手帶上,根本就沒鎖。
羅晏幾步來到院里。
「你誰呀,」韓春妮瞪眼。
「小羅,」林捷很是驚訝。
羅晏眸色淡淡的掃過眾人,看向林苗。
林苗眸光微閃,才剛觸踫,便立刻轉開。
「你剛才說什麼?」
羅晏聲音微冷。
「什麼?」韓春妮一怔,沒明白什麼意思。
「听不懂人話?」
羅晏聲音冷得結冰,「還是不辦人事?」
「你,」韓春妮的臉騰的一下子紅了。
「就是你這個野小子,」早前,韓春妮跟羅晏打過照面。
知道林苗跟他關系不同一般。
「瞧瞧,說什麼來著?」
「小小年紀,不學點好,跟她爸一樣,就會勾搭人,」韓春妮跳腳。
「媽,孩子還小,你這說得什麼,」林捷氣得眼淚在眼圈都打轉,安撫的拉著林苗。
羅晏眸光更冷︰「夏國法律規定,惡意侮辱他人,可處三年以下刑罰。」
「情節嚴重者,可酌情加重量刑。」
「你,你嚇唬誰呢,」韓春妮看林霞。
林霞驚疑不定的看羅晏。
「這是真的,」程逸自後而來。
步履悠然,大衣飄飄,很有大學教授的範。
韓春妮不識字,先天上就對讀書人畏懼。
听得程逸肯定,她登時慌了。
活了大半輩子,眼見脖子都要入土了,要是去了那等地方,不說別人,林棟也不會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