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乾元殿
如今已經到了初冬之時,天早早就黑了,月亮也躲在雲層里,只有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散發出微弱的光。
不知怎的,平日里燈火通明的乾元殿今天倒是早早便熄了燭火,連夜里照明用的夜明珠也被黑布蒙上,連一絲光亮也無。
「大家都撤了吧,皇上為國事操勞,已經幾日未合眼了,今日想要早些歇息。把所有的燭火和燈籠都熄了,皇上不喜亮光。」小杜子揮揮手,讓乾元殿門口駐守的宮人都各自回去,只留下兩個侍衛守著。
「這……所有的燈火都熄了嗎?」掌燈的宮女有些遲疑,皇上以前也未曾這樣過呀,燈火都熄了,那怎麼看路呢?
「讓你熄你熄了便是。少嗦,快些走吧,待會兒吵著皇上休息,可有你們幾個好受的。」小杜子一邊將燈籠熄滅,一邊催促道。
「是」眾人雖然疑慮,但是聖意不是她們所能揣摩的,只好速速離開。
「都走了嗎?」黑暗中,傳來了一聲沙啞的聲音。
「回皇上的話,都走了,只剩我們的人了。」小杜子福了福身子,回話道。
「好,你也退下吧。」顏墨咳了咳,隱在夜色中的臉色泛青,他的眼里布滿了血色,眼下還有兩個烏青的黑眼圈,顯然是幾夜未睡了。
「奴才不走,奴才要陪著皇上。」小杜子第一次沒有听從顏墨的命令,語氣里有著一股執拗。
「你又不會武功,留下來作甚?刀劍無眼,不怕傷著你。」顏墨轉過身去,身子半倚在門框上,淡淡拒絕道。
「奴才可以照顧皇上。」小杜子今個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就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眼神里透著堅決。
顏墨沒有說話,往里屋走去,小杜子知道皇上這是同意了,也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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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宣旨的公公那邊傳來消息說,白丞相拒不接旨,他們已經在白府里等了兩個時辰了,卻是半個主子都沒見到,恐怕白家的人早已金蟬月兌殼,暗中逃走了。」小杜子急急忙忙從外邊進來,帶上門稟告道。
顏墨點了點頭,揉了揉眉心,這種情況他早就預料到了,白盛源那只老狐狸既然動了造反之心,必然是做足了準備,連皇城的御林軍都能被他收買,提前逃跑又有什麼好驚訝的。這幾日他都沒怎麼休息,有些偏頭痛。
不過他有一種預感,白丞相很快就到了,畢竟……他還要為他女兒「討回公道」不是。
也許是為了印證顏墨的話,外邊開始響起了腳步聲,顏墨也開始警惕起來,走到牆邊听著外邊的聲音。
「听著這腳步聲,人到是不少。」顏墨不慌不忙地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淡淡說道。
「皇上,奴才出去看看,打探一下情況。」小杜子說著便要往外走。
「對了,五王爺那邊怎麼樣了?」顏墨舉起茶杯,慢慢品飲著,絲毫
沒有兵臨城下的危機感,仿佛有一種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勝過千軍萬馬的自信。
「這,按理說他應該快到了,可能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吧。」小杜子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已經三更天了。
「嗯,下去吧。」顏墨依然在品茶,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在黑暗中模索著從牆上取下一幅畫來。
打開畫卷,雖然看不到上面畫的是什麼,也不需要看到,畢竟這幅畫,那個人的眉眼,他早已爛熟于心。
顏墨十分寶貝地緩緩將畫卷起,放到胸前的口袋里,待會動起手來,不要將畫毀了才是。
「皇上,外面來了好多人,白盛源那個老賊,也在。」小杜子有些恨,咬牙切齒地說道。
顏墨卻是十分淡然,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說道︰「不急,我們靜靜等待好戲上演吧。」
「報!皇上,白丞相領著一大隊兵馬來了,他們個個身上都配著刀劍,這……」門外值守的侍衛被驚到了,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稟報道。
顏墨點了點頭,這些他都知道,他故意讓守衛各個宮門的侍衛故意放水,就是為了將他們引到這里來,果然沒叫他失望。
侍衛的話音剛落,「啪duang」地一聲,木門被人從外面使用蠻力撞開,轟然到底,激起了塵埃漫漫。
「呦,皇上在這呢,怎麼也不長個燈。」白盛源揮了揮灰塵,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身後的士兵全都帶舉著火把,一時間把整個屋子照的亮如白晝。
「白丞相這麼晚來朕這里,總不會是來喝茶的吧。」顏墨依然不緊不慢地品著茶,淡淡說道。
「我可沒有你這麼好的雅興,死到臨頭了還在這里品茶。我今日前來,自然不是跟你喝什麼茶,而是為了取你狗命,為我可憐的女兒討回公道!」白盛源勾了勾嘴角,眼里露出了瘋狂的神色,他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
「白丞相就是這麼跟朕說話的嗎?」顏墨眉頭一皺,橫眉倒豎,顯露出了怒色。
「你還我女兒命來!」白盛源惡狠狠地瞪著顏墨,說道。
「你那女兒也不是什麼省油燈,在後宮爭風吃醋,又暗害嬪妃,謀害皇嗣,她早就該死了,讓她這麼輕易地死去,倒是便宜她了。」顏墨嘴角撇了一下,似是有所不滿。
「你……」白盛源用手指著顏墨,被氣得發抖,「哼,我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待會兒我就讓你為我的女兒償命!」
「不過是自己的女兒的死作為借口來掩飾自己狼子野心的小人罷了,朕有什麼好怕的呢?」顏墨說完便哈哈大笑,看向白盛源的眼里的有憐憫又不屑,就是沒有懼意。那樣的王者之氣,那種絲毫不為所動的定力和自信,讓白盛源感覺自己就算幾萬了兵馬,在他眼里依然是一只螻蟻,是一只他隨手就能夠捏死的螻蟻。
「不見棺材不落淚,哼,等著瞧吧。」不知為何,看著顏墨那樣氣定神閑那樣肆意的笑容,竟然讓白盛源心中產生了一絲懼意,這讓他心中惱怒,臉上
的表情越加猙獰起來。
白盛源說完高舉起手,又猛地往下一放,大聲喊道︰「給我上,誰能取到這個狗皇帝的項上人頭,討回公道,賞白銀萬兩!」
身後的士兵听完,情緒全都沸騰了起來,紛紛往前沖。
白銀萬兩,可以抵一個小康人家一輩子的嚼用了,難怪他們如此瘋狂。
士兵們眼楮發紅,看向顏墨的眼神里滿是興奮和貪婪,仿佛他不是皇上,甚至不是一個人,而是大把大把的雪花銀,是令人眼饞的肥肉。
顏墨卻是紋絲不亂,拿起一旁的茶壺將茶水潑在地上,隨後飛身而起,揪著小杜子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刷刷刷」地踩著那些士兵的頭飛到了門口。
他將小杜子放到地上,一邊抵擋著旁人的進攻,一邊吹了一聲口哨。
霎時間,幾十個黑衣人從宮牆上,樹上射出幾百只帶了火的箭,紛紛瞄著乾元殿而去。隨後飛身下來,組成了一個圈,將顏墨圍在里面。
屋里的人剛想要出來,便被火苗圍住,身上著了火的人想要趕快將身上的或撲滅,向門口跑去,而身上沒著火的人則是一邊躲著火箭,一邊躲著身旁的「火人」,也想趕快往外走,頓時便亂了套,人們你擠我,我擠你,誰也跑不出去,身上的火苗傳遞,著火的人越來越多。
「 里啪啦」的火聲、喊叫聲、奔跑聲、東西踫撞的聲音不絕于耳。
顏墨之前倒掉的哪里是茶水,而是油,火一踫到油上,很快火苗便躥了起來,燒的越來越凶,空氣中快來燒焦的氣味和陣陣肉香。
「不好,是火藥!」不知是哪個倒霉蛋喊了一聲,隨即便傳來了陣陣爆破聲。
一聲接著一聲。
乾元殿漸漸倒塌,到處都是碎落的石頭的木材。
「趕快給我讓開!」
白盛源被人群推擠著,幾次想要出去卻不能,反而離門口越來越遠,該死,他太過大意,著了顏墨的道了。
「全都給我讓開!」白盛源聲嘶力竭地大吼著,可是聲音太亂了,誰又能分得清是誰的呼救聲呢?
門里的火勢越來越大,門外的人也不甘示弱,紛紛提著刀劍向顏墨沖了過來。
如果說剛才那幫人是為財,那麼現在這幫人則是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命,因此更為凶殘一些。畢竟他們跟著白盛源造反,就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皇上不死,他們可都是犯了誅九族的大罪。
可是顏墨身邊那一圈的黑衣人武功了得,人人都可以以一當十,打起架來毫不費力。
更是時不時變換隊形,讓人找不到一絲破綻,別說殺害顏墨了,他們就連顏墨的一根頭發絲也踫不到。
趁著房屋坍塌,白盛源憑著年輕時的那兩分功夫,愣是從乾元殿里逃了出來,雖然有些狼狽,但到底保住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