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淺拿著做好的竹筒飯,命行宮伺候的宮女給皇上送去一份,另一份她便拿進素素房間,準備喂給她吃。
素素忍痛吃下小半份竹筒飯,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林清淺卻是心緒不寧,愁腸百結︰真的會是小騰子嗎?不管怎麼樣,在宮里,還不不要輕信任何人的好。還有劉婕妤,她那日被侍衛從水里抱出來,可是許多人都看到了,以後的恩寵怕是要斷了,想必她不會善罷甘休,還會有所動作,不過,就算她不來找自己,素素被她打成那樣,自己也一定會讓她吃吃苦頭,張張教訓。還有那天夜里那些人,不管是不是與劉思思串通起來的,被她听到了那樣的事,又發現了她的身份,自己活著,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威脅。不像劉思思,他們在暗,她在明,怕是不好對付,指不定還會有什麼ど蛾子等著她呢。
而顏墨這邊,對于那些想要刺殺他的人,一籌莫展。他派夜風安排那些暗衛找遍了整個行宮,都沒有找到那天晚上在竹林里,被夜風捉到的那個女人。若果是怕身份暴露提前跑了,可是夜風仔細查問過了,行宮里沒有任何地方發生宮女失蹤的事,也從未有人見過或者听說過有那個人。難不成她還能憑空消失不成?顏墨等人卻一直毫無頭緒,只好再從別的地方找線索。
清涼殿 倚瀾閣
蘭修儀撫著肚子,正在陽光下悠閑地踱著步子,嘴角上揚,眼里滿是笑意。
「小主,現在正是暑夏,天氣悶熱,烈日當頭,你可要仔細些,不要中暑了。」劉嬤嬤一手撐傘,一手忙不迭地為蘭修儀扇著扇子。
「無事,一會兒便回屋去了,天天在屋里躲著,我也想曬曬太陽。我听說懷著身子的時候,最忌諱坐著不動,這樣對我對孩子身子都不好。」蘭修儀的肚子有些顯懷了,將衣服撐出一個鼓鼓的弧形。
「早知道今年如此燥熱,還不如隨皇上去行宮呢,那里可要涼快多了,風景也更為宜人,您也能好好休養一番。」劉嬤嬤已是滿頭大汗,汗水順著額頭流到了腮邊,內心叫苦不迭,里面的小衣早已被汗浸濕,濕噠噠的黏在身上。
「行宮雖好,可是舟車勞頓,我恐怕動了胎氣,盼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這一胎,我可不能讓他出任何差池。再者,趁著那些人都不在,我也可以稱病多瞞些時日,對我的孩子來說,也能更安全些。」蘭修儀眼里滿是堅毅之色,護著肚子露出慈愛的笑。
「看娘娘這肚子發尖,又偏愛酸的食物,上次那一盤酸杏子,奴婢看著就覺得牙酸,您可是吃了一整盤,這要擱在以前,怕是看都不會看的。」劉嬤嬤笑呵呵地將扇子遞給旁邊的婢子,撫著蘭修儀的胳膊說道。
「你還別說,最近老是想吃著酸的,不過呢,生男生女之事,還是要看老天爺的安排。生個公主呢,不會擋著別人的路能夠遠離皇權之爭,倒能
過的自在些;生個兒子呢,想必皇上能夠更看重些,我便拼命護住他,不盼別的,只盼他平安長大。」不管怎麼樣,誰都不能傷害她的孩子,能瞞多久便瞞多久吧。
「不管怎樣,都是奴婢的小主子,老奴拼了老命也要保住他。」劉嬤嬤彎了彎腰,臉上滿是堆笑,討好道。
「嬤嬤的心意,本宮都記在心里,我有些累了,扶我回屋吧。慢著!再給我拿一盤酸梅來。」
「是,老奴這就去。」劉嬤嬤轉身走了出去
自從在溫泉的那一次之後,顏墨時時叫林清淺陪伴在側,讓眾人羨慕嫉妒到眼紅,而當事人卻是叫苦不迭。
皇帝是個勤儉克己的明君,即使在行宮避暑,也會叫人把每日的奏折整理在一起,快馬加鞭送到行宮來。批改奏折時,她便要磨墨,是不是還要給皇上沏茶,餓了要做換著花樣的做點心,還要為他做飯,甚至晚上,還要做一些體力活,搞的她腰酸背痛,半天爬不起來。
還要承受別人的羨慕與冷眼,雖然能夠撈著一些好茶喝喝,每晚還能在溫泉里泡一泡,皮膚變得越發好了,說是吹彈可破也不為過。可是細細算來,自己一天不得閑的伺候他,蹭點茶不是應該的嗎?這筆買賣,可是虧大發了。
就在林清淺日夜操勞,處處小心謹慎唯恐著了別人的道時,日子一天天過去,要到了回宮的時候了。
就在人們打點行裝,準備回宮之際,宮里發生了一件小事。劉婕妤正在熟睡之際,半夜口渴想要喝水,便叫宮端水過來。
劉思思剛接過茶杯,卻發現自己的寢殿里傳來「沙沙」的聲音,命人點上蠟燭,卻被眼前的場景嚇掉了半條命,「啊」的一聲慘叫,幾乎傳遍了整個行宮——屋里密密麻麻爬著許多螞蟻、蠍子,一只老鼠正蹲在自己的繡花鞋里,蹬著迷茫的小眼楮看著她,而一條足有手腕粗的碧色長蛇,正盤在房梁上滴著涎水。
「啪」的一聲,杯子落地,劉婕妤嚇得語無倫次,哆哆嗦嗦地躲在床角,命宮人將這些毒物清理出去。那些伺候的宮女左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膽子小的很,看著滿屋的毒物,幾乎都要嚇暈過去,別說清理毒物了,哪有人敢上前一步。要不是劉思思的慘叫聲太過于淒慘,引來了侍衛,恐怕這群人都要嚇壞了。
弄了半宿,終于用藥把那些毒物趕走了,劉思思卻是嚇得渾身發抖,一閉上眼楮,邊看到數不清的螞蟻爬到自己身上,她嚇得不輕,再也沒敢合眼,坐到天明。第二天一大早,便找到了顏墨那里,那間屋子再也不敢住下去了,要求換個地方。
就在人人自危,對這件事納悶之際,有人稱在事發當晚,看到林清淺身邊的素素曾偷偷模模去過劉思思的寢宮,可是天黑,那位宮女的證詞含糊不清,又沒有別的
證據,而容才人卻堅稱當時素素和自己在一起,哪也沒有去,皇上信任容才人,只好作罷。
可剛回到宮里,便又發生了一件怪事,這一次卻讓顏墨不得不信了。
因為那是他親眼看到的。別人都可能會騙他,可他的眼楮不會。
劉美人的飲食里,被人下了大量的巴豆、瀉業、大黃等物。她整整兩天,都在不停的往茅房跑,晚上甚至不敢睡覺,生怕在熟睡間控制不住自己……
听伺候劉思思的宮人說,整個含春閣里都是排泄物的味道。而劉思思,整個人都瀉到虛月兌,整個腿都是軟的,吃了藥也不見好。到了第二天,幾乎站不住,人也瘦了一大圈,眼下烏青,嘴唇干裂,面成菜色,憔悴了不少。哭哭啼啼地跑到皇後那里去告狀。
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必定會徹查藥物的來源,可是據太醫院抓藥的藥童所說,那些藥物,只有南風殿在三日前要了去,說是宮里有人積食難消,需要藥物排泄。別的宮里基本沒有,有也是很少的量,不會把劉思思害成這樣。
本來顏墨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就在林清淺抓藥回來的那日,他正好在御花園遇見了她抓藥回來,雖然他沒有打開包裹檢查,恐怕也是**不離十了。怪不得她那一日行為舉止有些怪異,與平日大不相同,想來是心虛吧。可是顏墨鬧不懂,既然都被自己撞見了,為何還要下手呢?她也不似愚笨之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難道真的是報仇心切?就算心里再不願意相信,在事實面前,他不得不信。
可最離奇的是,容才人對抓藥之事矢口否認,稱自己從未去過太醫院,也沒有在半路上遇見皇上,更沒有下毒。而搜查的侍卻在南風殿後院的一棵樹下,找到那些藥物……人證物證俱在,任憑她再怎麼解釋,也是無力回天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行宮里的事也被抖了出來,宮里流傳著各個版本。說得最多的,便是容才人與劉思思積怨已久,在行宮之時,便想要推她入水,傷她性命,想不到劉思思命大,不僅沒死,還晉了位分。一計不成,便又派自己的貼身宮女去劉思思所居住的地方放毒物,又在劉婕妤的飯菜里下藥……一時間,容才人與劉婕妤的恩恩怨怨,成為了宮女太監們茶余飯後的談資,劇情豐富的,幾乎可以寫成幾本話本了。
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似乎是她們親眼所見一般。
事情愈演愈烈,風言風語再也止不住。如今宮里的宮女太監,看見南方南風殿的人便要繞道走,人人都避之如蛇蠍,似乎是在躲瘟疫一般。久而久之,南風殿的人難免心生怨念,哀嘆自己命不好,沒有攤上個好主子,做事的時候也越發輕慢起來。
于是龍顏大怒,命容才人在南風殿禁足靜思,罰俸祿半年,褫奪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