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不是,也是臣妾的不是,皇上貴為天之驕子,怎麼會有錯呢?」林清淺賭氣似的白了顏墨一眼,轉過身去。
「你倒是伶牙俐齒,朕說不過你 好了,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朕再補償你,如何?。」顏墨揉了揉林清淺的發端,微微挑眉,含笑看著她。
林清淺的嗔怒,在顏墨看來,倒像是撒嬌一般,就像是兩三個月的小貓虛張聲勢的揮舞著爪子,其實沒有半點攻擊力。
「臣妾這就回去了,皇上也早些安歇吧,明日還要出席宴會呢。」林清淺又累又怕,又在林子里走了半宿,早已耗盡了體力,如今松懈下來,疲憊感從四肢百骸涌來,身子僵硬酸軟無比。
「嗯」顏墨輕輕點頭,看著林清淺行禮告退,直到個人影看不見了,才喊了一聲,「夜風!」
遠處的竹林里掠過一個黑影,停在了顏墨的身前。
「人抓到了嗎?」顏墨收起剛才的一臉輕松,面色凝重起來。
「回主子,那個女人抓到了,天黑也看不太清容貌,只是瞧著有些面生,想必不是皇上跟前伺候的,現在被我綁在竹林里,準備好好審她一審。至于那個男人,屬下學藝不精,讓他給逃了。」夜風微微垂首,拱了拱手說道。
「嗯,隨我去看看那個女子,或許是我認識的人也未可知。」顏墨說完便往邁著步子往竹林走去,示意夜風在前面帶路。
夜風尋著記號,一路尋到了綁著那女子的竹桿旁,卻發現繩子已被割開,團成一團扔在地上,而那女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該死!」夜風咬緊了牙,恨恨地說道,十分懊惱自己掉以輕心,讓那人有了可乘之機。右手緊握成拳,「duang」地一聲懟在竹桿上,「 」地一聲,竹桿從拳頭處斷裂開來,竹葉也「嘩啦嘩啦」地落了一地。
「這人怕是被她的同伙救走了。」顏墨眉毛擰成川字,支著下巴沉吟道。若是這人被放走了,那麼自己的處境就有些危險了,一個隱在暗處隨時準備要他性命的人,一不知她的身份姓名,二不知她的容貌如何,不知該從何查起。
「屬下辦事不力,中了他們的計,要是我帶著她一同去見皇上就好了,也就不會給他們可乘之機,屬下失誤,請主子責罰。」夜風單膝跪地,雙手抱拳端在胸前,滿臉懊悔之色。
「起來吧,料想不到也是情有可原,不過,若是下次再犯,規矩你是知道的。」顏墨負手而立,眉宇間滿是愁緒。自己的妃嬪一個又一個被害,如今連自己身邊都有了別人安插的內鬼,究竟是誰?布了這麼大一局棋,究竟想要做什麼?顏墨覺得,在暗中,似乎有一雙陰狠的眼楮隱在黑暗里,隨時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謝主子。」少年眉眼低垂,情緒低落。
「可知道她長什麼樣子?」
「嗯,體形比一般的女子要壯一些,顯然是有些功夫在手里的,不過並不高強,圓臉盤,鼻子有些塌,眼楮很大,嘴也要大一些。」夜風一邊細細回憶著女子的相貌,一邊說道。
「回到康樂殿,一定要將所有的宮女暗中查探一遍,找出此人來。」
「是。」夜風拱了拱手,眼里滿是堅毅之色,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抓到那個女人,一雪前恥。
黑夜中,兩條黑影相繼飛出竹林,驚起了落葉片片,鳥鳴聲聲。
………
林清淺有些失神地望著鏡中頂著兩個烏青的黑眼圈的自己,打了一個大哈欠。
昨夜她回來時,素素都要急瘋了,拉著她盤問了好久,直至她把竹林里發生的那些事和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知給她,她才哭哭啼啼地放林清淺回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林清淺才剛剛睡著,就又被叫了起來,木木地坐著,任素素為自己梳妝打扮,描眉畫眼。
「小姐,你的紅珊瑚雕花耳墜怎麼只剩一個了?」素素將裝首飾的木盒仔細翻了一遍,出聲詢問道。
林清淺下意識地模了模耳垂,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昨天晚上戴的正是那雙紅珊瑚雕花耳墜。
莫非是掉到了竹林里?林清淺有些憂心,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只覺得一陣後怕。
「待會兒吃完宴會,同我一起去竹林里找找吧,許是掉到那里了……」
「是!」素素點了點頭,繼續梳理著林清淺的一頭烏黑亮澤的秀發,又為她換上一身碧色衣衫,顯得清秀水靈,如同煙雨中的一枝碧蓮。
……
宴會在碧波湖上舉行,湖水的中央有一個非常大的涼亭,擺滿了桌椅,護欄外便是碧色的湖水,亭子中間用四根粗大的柱子支著,搭成了一個舞台。
每張木桌上都擺滿了各種美味的食物,林清淺卻頭一次的無心享用美食,只是四下打量著。
看著那些穿紅著綠的妃嬪們,林清淺的思緒萬千……也不知道昨晚那兩人怎麼樣了,若是受人指使,那人想必就在跟著皇上來行宮的宮妃之中,可是,究竟是誰呢?林清淺一個一個打量著說笑著的妃嬪,看著誰都是面目和善,笑意盈盈的,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竄了出來,直至四肢百骸。那些笑著的面孔下,都藏著怎樣的一顆心?
「小姐,小姐,劉美人叫你呢。」見林清淺失神,素素有些著急地拉了拉林清淺的袖子,伏在耳邊小聲提醒道。
「容才人怎得不說話?莫非啞巴了不成?」林清淺循聲望去,正是上次在皇後宮里與她嗆聲的濃妝女子,劉美人——禮部員外郎之女,劉思思。她算是宮里最老的一批人了,早在皇上還是皇子時便跟了皇上,如今已經是美人遲暮。劉思思對新入宮的年輕漂亮的女子羨慕嫉恨的跟什麼似的,尤其平生最恨別人說她老,上次林清淺正好戳到了她的痛處,令她心里記恨著,這不,想要在此時尋個機會找茬報復一番。
「不知怎的,剛才耳朵里傳來一陣聒噪的蛙聲,沒有听清姐姐再說什麼。」林清淺端起桌上的茶淺嘗了一口,不慌不忙地說道。這茶雖是沒有她泡的好喝,但好在里面添加了蒲公英,去熱降暑,林清淺忍不住多喝了幾
杯。
那劉美人沒有听出林清淺話中的深意,頗有些得意地仰了仰頭,挑釁道︰「听聞容才人才藝雙馨,不知是真是假,不如趁著今日為大家唱個曲、彈個琴、跳個舞助興,就像……就像那些舞姬一般,好供大家消遣一番。」劉思思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林清淺,眉眼間滿是輕視與不屑。
若是她應了,便是拿她當舞姬,只當作個為主子解悶的玩意兒罷了;若是她不應,便是她駁了劉思思的面子不說,還顯得她一無是處,沒有一技之長,徒有其表罷了。
林清淺知道,她不過是想看自己出丑罷了,無論自己說什麼,她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會。」林清淺十分干脆地攤了攤手。
「什麼?」劉思思不知是沒有听清,還是沒有料想到會是這個答案,有些疑惑地瞪大了雙眼。
「咳咳,」林清淺清咳了兩聲,十分坦然地說道,「不瞞眾位姐妹,臣妾才疏學淺,不僅琴棋書畫一竅不通,舞蹈音律也不甚了解,恐污了眾位的眼楮,就不獻丑了,還是劉姐姐來吧。」
劉思思沒有想到林清淺竟然什麼都不會,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有些呆愣在原地,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林清淺。
林清淺無奈的聳了聳肩,這也不能怪她,自己從小 便是孤兒,溫飽都成問題,哪有時間去學那些東西,長大以後,又忙著學業,忙著工作,便更沒時間了。
「林妹妹說笑了。」旁邊一位女子想要打圓場。
「不如這樣,我來為眾位姐妹舞上一曲,祝祝酒興可好?」李榮寧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微微屈身,話是對眾人說的,眼神卻是瞄向皇上。
這樣的少女含春的目光,和她身上桃粉色的廣袖流仙裙,讓其余的人一下子便明白了,她是早有準備。
「你這丫頭,真是個片刻也閑不住的皮猴,還不快去準備?」皇後見顏墨點了點頭,面露喜色的笑罵道。
「是,臣妾去去就來。」榮寧見顏墨看著自己,粉頰微紅,朝皇上遞了個眼神,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榮寧揮著長長的水袖,旋轉著舞了進來,直直躍到舞台中央,擺動著腰肢。隨著動作,竟從袖中撒出朵朵鮮花,花香人美,嫵媚中又帶著三分少女的靈動,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包括皇上。
一舞終了,人們紛紛鼓掌,眸子里透露出或羨慕或嫉恨或不屑地目光。
「好!好!好!舞美人更美,賞!」顏墨連說三個好字,看起來十分欣悅,像是所有的沉迷于美色的皇帝一樣,卻又有些不同。
「謝皇上恩典。」李榮寧向前走了幾步,雙手接過賞賜,還微微有些喘息,眼里露出痴迷的表情。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人們亂成一團,紛紛看向那個在水里不停撲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