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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厚廉去推門。沒有推開,門被從外頭反鎖上了。

兩口子凍得也顧不上打架了,老老實實的坐在那里發抖。一邊發抖一邊小聲抱怨。

直到外頭傳來新年的鞭炮聲,也沒有人過來放他們出去。大家把他們倆都忘記了。

何小西那邊因為是第一胎,並不順利。從頭天晚上生到次日太陽老高,孩子還沒出生。

陸愛國急得轉圈圈。房門口的地磚都被他磨薄了一層。他家佳雯出生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緊張。

這種緊張的時刻,誰還能記得關在陸家大房後院的兩個人。

兩個人凍了一夜,也顧不上互相抱怨了,擠在一起取暖。一夜不知道被凍醒多少回。

閆氏從最開始的發誓,出去饒不了何小西,一定要她好看。到後來那股子勁全泄了,發誓只要讓她出去,以後再也不找何小西麻煩了。

何小西現在真顧不上收拾誰了,疼啊!

有些男人理解不了女子分娩有多疼。不過,被踢過一次蛋蛋以後就能理解了。據說,女子生孩子,就跟男人被踢了蛋蛋一樣疼。

而且,這種疼痛會一直持續好幾個小時。

何小西已經疼得麻木了,精疲力竭。這麼冷的天氣里,她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滿頭滿臉的汗。

「這可怎麼好,怎麼是個站把生啊!」蟈嬸驚呼出聲。屋里所有人都如臨大敵。

孩子出生的時候,正常情況下該是頭先滑出產道。

有正常情況,當然就會有意外情況。意外情況,就會增加生產的危險。這種腳先出來的情況,被稱為站把生。

听到孩子的腳先出來,何小西知道,自己必須打起精神來。

如果她不堅強起來,這九個多月與她朝夕相伴的小生命就可能在跟她見面的前夕與她失之交臂。

女子生孩子,男人幫不上忙。按照舊風俗,屋子都不叫男人進。盡管如此,如果男人不在家,大家還是會覺得女人特別可憐。

陸擁軍家的長女,就是在何小西的疼痛中和大家對何小西的憐憫中出生的。

何小西看了一眼像是個紅皮猴子一樣的女兒,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陸家的人松口氣的同時,覺得有什麼事情被忘記了。

但是,大家經過一整夜的折騰,人困馬乏,眼楮都睜不開了。除了留下照顧何小西母女的陸大嫂,其他人都去補眠了。

大家一覺睡到吃中午飯的時辰才起來。就听到後院里陸厚廉兩口子有氣無力的喊門的聲音。

此時方想起來之前忘記什麼了。把這兩個人給鎖後院忘記了一夜。難怪今天世界格外安靜,原來是少了閆巧嘴的聒噪聲。

此地的風俗,初一不出門。大家都待在家里一家人吃吃喝喝。

所以閆巧嘴一肚子的委屈也沒人訴說。陸大嫂為過節準備的美食,也安慰不了她受傷的心靈。

何小西坐在床上,頭上包著頭巾,端著碗喝著雞湯。

「唉,現在的年輕人,坐個月子跟老祖祖似的,哪像我們那個時候……。」閆氏陰陽怪氣道。好了瘡疤忘了疼。

「你那個時候?生老九的時候你吃了七只**!」大伯娘拆穿她。

那時候陸家的光景還沒太差。就算陸厚廉不成器敗家厲害,陸家也不至于在這方面刻薄她。

相比于這個時代的婦人們大多數吃兩三只雞的平靜水平,閆氏簡直不要太滋潤。

「家里如今日子過得了,大嫂,給娘盛一碗雞湯吧,不差她這一點。」何小西說。

讓她先得意著,回頭一起算總賬。

一個月何小西被困在室內不能外出。但是其他人能來探望她。何小西只消委屈巴巴的說幾句話,大家就能腦補出全套家庭倫理大戲。

何三嬸跟馬氏听說了,更是逢人就跟大家埋汰閆氏一通。

都發動了,還讓兒媳婦立規矩伺候她給她夾菜。

什麼喝個雞湯下女乃婆婆都看不順眼,搶了去喝。

……

偏偏他們說的都是事實。沒有抹黑。

父慈子孝。這句話的背面就是父不慈子可以不孝。

這個時代講究一報還一報。即便是婆婆,做出這等不慈的事情,也怪不得兒媳婦把她掃地出門。

何小西倒是沒想把閆氏掃地出門。她就是要讓大家听到閆氏訴苦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閆氏胡扯八道。

正月里大家都閑著沒事干,大都聚在一起嗑瓜子扯閑話。

閆氏遇到的最多的場面就是︰她坐在哪里侃侃而談何小西欺負她,把他們兩口子大過年的關了一宿。

擦擦流出來的清水鼻涕︰「看把我凍的,現在還沒好利索。」

這種時候就開始冷場,一個接話的都沒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眼神問對方听說閆氏干的那些事沒有。

也有對閆氏看不順眼的,直接問她臉上︰「听說你小兒媳婦都發動了,你都不放過人家,讓人家站著伺候你,給你夾菜?

你這凍的,是你大嫂子看不過眼了罰你才這樣的吧?」

其他人就哈哈笑著看閆氏笑話。看她那張巧嘴怎麼圓這件事。

閆氏︰「誰在這胡扯呢?那是她何小西非要站著給我夾菜,關我什麼事?」

何小西給陸擁軍寫信,給她報喜生了個閨女。

陸愛國拿著封好的信封,站在何小西門口︰「擁軍媳婦,咱娘的事你……。」

陸愛國的意思︰我都替你出了那口惡氣了,能不能別跟擁軍說這事了?

何小西在屋里一聲不吭。無聲抗議︰許你娘干出這種事,我還不能訴苦怎麼著?

陸愛國沒辦法,只能嘆口氣把信裝兜里。

回到他們自己屋里。跟陸大嫂說︰「把紙筆拿來,我再添一段話。」

何小西說了,他要是不說,不得讓擁軍以為他們沒照顧好小西母女啊?

他寫了,才能把來龍去脈說清楚,讓擁軍知道,他們並不是無所作為,已經替何小西出過頭了。

何小西的信里,一個字都沒有說當日的事情。全部在粉飾太平。她剛剛那樣,不過是跟陸愛國耍了一個花招。

借陸愛國的嘴說這件事,比她自己說效果好處太多了。

陸愛國說那是匯報。她說那是告狀,就落了下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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