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忽然就轉過臉來。
正面的對視。
蘇眠終于看清楚他的五官。
英俊,硬朗,眉宇間,全然都是那種旁人無法駕馭住的野性。
蔣繼深這人,有著東方男人傳統的俊美,然而那雙眼楮,深邃如墨。
鋒利無比,仿佛是可以洞察世界上所有的一切。
……
是蔣繼深啊。
蘇眠鼻子一酸,她在這一刻,竟是想要掉眼淚。
是那種,委屈,後怕,所堆起來的負面情緒。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躺了多久,但自己對暈過去之前,所發生的事,依舊是記憶如新,之後不知是怎麼就到了醫院這兒。
而心在…
她紅著眼眶,看了一眼病房的窗口,看著外面陽光正好。
蘇眠就推測應該是事發之後的第二天了。
「醒了?」
蔣繼深俯身過來,動作親昵,伸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臉上,「感覺如何?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叫醫生過來。」
他臉上的表情是正常的。
也不清楚,是否知道自己之前經歷了什麼。
然而這樣正常的表情,在蘇眠看來,卻是有些不正常。
尤其是他剛剛說話的時候,總覺得……
蘇眠對自己之後暈過了,還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
這一瞬間,她有些後怕想著,也許那個男人又醒過來了,也許他最後還是對自己施暴了?
也許……
她不敢想下去了,何況身體的酸痛,和自己所經歷過的性|愛之後的感覺,特別相似。
蘇眠幾乎是瞬間,就拽住了蔣繼深的手。
「…不要,不要走。」
她一開口,發現自己嗓子都有些沙啞。
而且一說話,嗓子眼還是疼的。
她從來不曾這樣依賴過自己。
甚至還拉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走。
她眼底流露出來的情緒,是叫,茫然無措,害怕,而自己現在卻是成為了那個她最為信任的人。
蔣繼深陰霾了十幾個小時的心情,竟是微妙的好起來。
還有些激蕩。
「我不走。」
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就是想要任何事都縱容著她,遷就著她,她大概是有毒,然而自己似乎是從一早就已是甘之如飴。
「別害怕,已經沒事了。」
安慰起人來,雖是有些蹩腳,但現在對蘇眠來說,顯然是最管用的,她猶豫了許久才問了一句︰「…我有沒有…有沒有被……我……」
蔣繼深瞬間就明白,她在問什麼。
當即面色一沉,捏著蘇眠的手,力道也陡然變大,蘇眠看他這個表情,嚇了一跳。
「我……」
她嗓音哽咽,眼淚頓時就掉下來了。
蔣繼深慌了一下,很快就想到她誤會了,「沒有。」
他說︰「別亂想,什麼都沒有發生,有人幫你報警了,而且那個人,也已經被警方控制起來了,我趕到的時候,你在醫院了。」
擔心她會亂想,蔣繼深一本正經說︰「你放心,我沒有騙你,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嗯?」
蘇眠眨了眨眼,「真的麼?」
蔣繼深剛要點頭,門口忽然砰一聲,有急切慌亂的腳步聲隨之而來。
大概是太突然了,蔣繼深還捏著蘇眠的手,而蘇眠也忘記了掙開。
蘇音琳和蔣慶洲到了醫院,她是沖在前面的那個人。
一進來,就見到蔣繼深竟是抓著女兒的手。
她臉上原本都是擔心害怕,而這一刻,神色巨變。
站在床尾,竟是有些怔忪住了。
蘇眠最先反應過來,一般抽出了自己的手,蔣繼深神色如常。
緊接著,又進來了蔣慶洲,同樣也是行色匆匆的樣子。
蔣慶洲自然是沒有看到剛剛那一幕,所以一切正常,只問蘇眠,「眠眠啊,你怎麼樣了?我和你媽媽,第一時間趕過來了,昨天你怎麼就不回來呢?你媽很擔心你啊。」
他們是一個小時之前,才得到的消息。
其實蔣慶洲不知道,昨天蔣繼深第一時間趕到,就已是和警方那邊交涉過了,他是第一個知道,並且第一個到了醫院的人。
而今天這個時間通知蔣慶洲,也是蔣繼深的意思。
晚上,他就像是自己陪著她。
蘇音琳的視線在蔣繼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了蘇眠的身上。
蔣繼深這種人,深藏不露,高深莫測,所有的表情都不會顯露出來,所以蘇音琳知道,在他的身上,自己是敲不出什麼的,但女兒就不一樣了。
蘇眠是自己生的,而且她一直都不太擅長撒謊。
現在眼神飄忽的樣子,讓蘇音琳心里警鈴大作。
這蔣繼深是什麼人?
蔣慶洲都和自己說過無數次了,雖然潔癖是後天的原因導致的,但他從小就是孤傲的那一類人,說好听點,自命不凡,說難听點,其實眼高于頂,他瞧不上很多人,當然,他也的確是很有能力。
蔣慶洲說過,蔣繼深的五官其實是繼承了他的母親所有的優點。
而且他的母親本身是比較優雅的那種女人。
蔣家不是傳統的豪門世家,當年也算是暴發戶的一類。
蔣繼深的個性,卻不像他的母親那樣。
他骨子里就是驕傲又自私,野蠻又霸道,通常手段冷硬,在商場上,近乎做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所以,別說是什麼女人了,他早些年,壓根就不考慮這些,加上有潔癖的關系,還不太喜歡接觸人群。
蔣慶洲還和自己說過,蔣繼深當年還有些孤僻,說是孤僻,就是只專注自己的事,旁人都沒有辦法影響到他太多,他也很少拋頭露臉,這幾年是好了許多了。
這樣的一個男人,竟然還會拉著自己女兒的手。
蘇音琳眼皮跳了跳,下意識抓緊了手里的包包。
「媽。」蘇眠叫了一聲。
如果說蘇音琳現在滿臉的情緒,心里在想蘇眠,那麼蘇眠其實也是知道的。
畢竟是母女。
她看了一眼蔣繼深,想要讓他先出去。
蔣繼深視若無睹,直接就坐在了一旁,雖然是保持沉默的樣子,可蘇眠看得出來,他身上氣場全開,無形之中,給每一個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壓迫力。
蘇眠心髒抖了抖。
蘇音琳終于是回過神來,她想著,自己的眠眠,不至于這樣拎不清,大逆不道的事,她也不會做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先穩下來,只是……只是拉著手,也許是因為眠眠有什麼事,蔣繼深作為一個哥哥,在安慰呢?
「你怎麼回事?」蘇音琳壓下了心底深處所有的情緒,坐在了床邊,「真的嚇死我了,警方聯系我們的時候,說是你已經被人送到了醫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有人要害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