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跟著楊玄為虎作倀的人,本來是該受到責罰的,但是看在陵州城現在缺乏人手的情況下,就不和那些人計較了。
因為楊玄為了自己的私心,陵州城里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樣,比如蔣平,所以從一開始楊玄就把他分配到了城西,哪里比較偏遠,有什麼事情蔣平也很難知道。
不過蔣平一直在等朝廷的人來,所以從一開始就讓人盯著城內的動向了。
佟冉派泠羽城西看了看,因為蔣平的盡職盡責,那里的情況比其他地方好太多。
楊玄的頭顱被掛在城門上,不僅是給百姓一個交代,也是給其他人一個警醒。
百姓見到祁王一來就干了件大事情,懲治了惡官,紛紛擺手較好。
施玦逸站在城門外突然就轉頭看了一眼佟冉。
佟冉秀眉微挑,淡笑的看著他。
盡管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可是在他人的眼里,卻是感覺他們很默契。
顏瑜從他們的身上收回目光,不經意的開口,「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佟冉目視前方,道︰「那些死去的人,用火燒了吧,有親人的就認領一下。」
「還有楊玄什麼都不管,看看他們的生活,病能好的起來才怪,去讓人找干淨的帳篷,讓他們先有個舒適的環境。」佟冉開口吩咐,然後就把事情交給施玦逸了,自己轉身回來城府內。
她現在需要和那些大夫、御醫商量一下病情。
那幾個人一起聚集到一間房里,顏瑜也站在一旁,那些人以為他是京城的那個大官,也不敢多話。
「你們來這里也不少時間了,雖然被楊玄關了起來,但是病情也應該看過,也了解過,先和我說說癥狀吧!」佟冉看著他們淡淡的開口,雖然她知道這是瘟疫,但是瘟疫都是由極其強烈的微生物感染的,分很多種情況,她也不敢往下斷言。
那幾個人听後,也以為她是一名大夫,女子除了是生產的女醫,還從未見過給人治病的女醫,所以他們不免有些不屑,不過看祁王也給她面子,他們也不好計較。
「這種病的癥狀是高熱、寒戰、乏力、頭痛以及全身酸痛,情況嚴重時會出現昏厥、昏迷,身上也會長斑疹、膿包,只要人一感染,大概二十天左右就會死亡。」其中一個大夫開口,把病情娓娓道來。
佟冉听著,手撐著下巴在思考,主要是她在回想之前學這些的時候,是怎麼治療的。
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看著佟冉,見她沒有反應,其他人都紛紛無奈搖頭,他們都素手無策,她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有辦呢!
「這樣說應該是天花了。」突然佟冉輕聲地開口,然後轉身去找紙筆。
研墨就開始在紙上書寫著什麼,她只是按照自己學會的治療方法以及步驟,統統仔仔細細地寫了下來。
寫了一份出來晾干之後,又開始寫了幾份兒,其他人看到紛紛圍了過去,有些納悶兒。
難道她真的會治療,並且這毛筆字也寫的相當不錯。
「沒有印刷真是悲哀,看來得自己想辦法弄一套出來了。」連續謄寫了幾份兒,佟冉覺得自己的胳膊都要廢掉了,這世界果然什麼都是落後的。
雖然他們听不懂佟冉再說什麼,但是感覺那東西應該很厲害。
「你們人手一人一份,到陵州城的各個地方救人,這種事急不來,你們也不要有壓力。」
那些人拿起來看了看她開出的藥方,一會蹙眉,一會恍然大悟,佟冉也不管他們的表情,反正她只知道這樣治療,至于成不成功,還要等到試過了才知道。
顏瑜也拿起了一份看著,雖然他不懂藥理,但是他只是對她的一切感興趣,任何事情只要在她面前就可以變的很簡單。
「你做的每件事,都越來越超出我的認知了。」顏瑜看著她,像是在感慨的開口。
她卻猛然轉頭向他看去,魅惑一笑,湊近他道︰「我這個人,本來就超出了你的認知。」而不是做的任何事情。
「走吧,我們去安排下一項。」知道他沒事干,佟冉招呼著他離開。
召集了城府里的人,讓他們支起大鍋,開始為那些病人熬粥,更加是打開了楊玄私吞糧食的倉庫。
他的那些妻妾已經被看管了起來,雖然說楊玄做的事情她們也沒有辦法,但是知情不報、助紂為虐,也是一種大罪。
從中午一直忙到星光初上,看到那些百姓吃著不好的粗糧粥,可是他們臉上還帶著笑容,佟冉就覺得來這一趟沒有白來,至少她還是有些用處的。
用過晚膳,就開始食用她給出的方子了,其實她心中也沒有底,手里全都是汗水,如果救不活他們,反而害了他們,她的罪過就大了。
「等一下。」看到他們端在手里的藥碗,她突然大聲開口。
那些正在喝藥的人,紛紛定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她。
佟冉深呼一口濁氣,有些緊張又又些抱歉的開口,「這藥方是我根據之前的情況配制出來的,但是並不知道會不會治愈你們,如果治不了你們反而也會害了你們,我說出來也是想讓你們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任,這藥喝不喝看你們了,當然我希望你們當中也可以有一個人為大家試藥,病總是要想辦法治療的,總是要一步一步成功的。」
她說的抱歉又有些自私,她只是不希望看到更多的人死。
她的一番話說完,人群中寂靜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突然人群中有一個青年男子,冷笑一聲,端起藥碗二話不說的喝了下去。
喝完之後看著佟冉道︰「就算不喝這藥,過幾天也是死,我就來為大家做這個試藥的人。」
其他人見此,雖然有些汗顏,但都沉默了下去。
佟冉轉頭向他看去,然後淺笑一下,也算是送了一口氣,慢慢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在他身邊坐下,「今晚我來陪你度過,如果出現什麼不適,你要及時和我說。」
那個青年男子也是一笑,好像也看淡了生死,「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大夫,喝藥之前就告訴病人結果了。」
「我只是讓你們為自己的生命做主。」
「為自己的生命做主?呵呵,別開玩笑了,當今的世道,我們這些百姓何時能為自己做主了,那些狗官草菅人命,貪贓枉法……」可能是將死之人什麼都不怕了,所以言論了大膽了起來,是豪不顧及在場的兩位王爺。
抬頭看著他們的臉色,佟冉卻突然拍手叫好,「看你也是個有志青年,若是真的看不起現在這個朝廷,大可以以後入了官場自己去改變,任何事情都是慢慢改變的,這種蛀蟲不會沒有,但是要想辦法讓這些蛀蟲越來越少。」
「即然覺的底層百姓沒有自己做主的機會,那就等你當官了,就把權利還給百姓,就看你敢不敢放權了。」佟冉瞅著他,淺笑的開口,人都是有私欲的,要是他大權在握,保不齊就沒有了之前的慷慨激昂了,反而被官場這個染缸染黑了。
蘇子封突然輕輕的咳嗽了起來,佟冉以為他怎麼了,忽然轉頭來看。
而他只是身體不舒服,並不是那藥的原因,看著佟冉突然就道︰「你一個女子竟然如此膽大,想法也深遠,讓小生刮目相看了。」
「哦∼」佟冉詫異了一下,反問道︰「難道你就不認為小女子我該處在深閨繡花,大門不出 二門不邁嗎?」
「小生倒是覺得你這樣的女子天生就該如此耀眼。」他用的是「耀眼」二字,佟冉倒是沒覺得她有多耀眼。
「姑娘你還是不要待在小生身邊了,如是傳染了可就麻煩了。」
「我當然不會讓你傳染給我,安心的休息一晚吧,說不定明天就雨過天晴了。」佟冉說冉,就讓他們都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休息去了。
「你就不能別瞎說嗎?」施玦逸走到她的身邊,主要是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讓他擔憂,她就不能別亂嗎?要是傳到天子的耳里,那她就是死路一條了。
「難道我說的有錯嗎?言論自由懂不懂,要是你們這麼畏手畏腳的,那就證明當今皇上沒有那麼大寬容的心,江山在他的手里,指定完蛋。」佟冉撇了撇嘴,不以為意。
「和安!」這一次,這樣吼她的,還不是施玦逸,而是一旁當看客的顏瑜。
「你身為和親的公主,要注意自己的言辭,有些話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知道了。」佟冉冷冷的開口,施玦逸吼她,她還能調侃幾句,可是顏瑜這麼多她,她突然就沒有了心思和他對抗,可能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更甚于施玦逸的吧!
「天色不晚了,回去休息吧!」施玦逸見她像是很委屈一樣,不由的軟和了態度。
「你們回去吧!今晚我就守在這里了。」她答應過那個青年的,要守在這里,要是他真的因為她配的一碗藥沒了性命,她可是過意不去的。
施玦逸和顏瑜兩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準備離開,反而適合佟冉一樣,留在了此處。
墨石和無櫟兩人紛紛給他們拿了大氅,怕他們受凍。
而佟冉早就準備好留在這里,所以泠羽早就為她準備好了。
就在大家都淺睡過去的時候,人群中有一個人突然睜眼,偷偷模模的離開了,不久之後又悄悄的回來,安穩的睡下,並沒有驚動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