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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楊花落盡紅綃殘

寒月隨著柳沅芷一進去,不曾想竟看到連總管正一臉為難的站在外面,嘴里還罵罵咧咧著什麼。

「連總管?」柳沅芷緩步上前問道,「這是出了何事了?」

連總管一瞧來人是柳沅芷,趕忙躬身行禮道,「奴才見過洛修儀,娘娘萬福金安。」他行完禮,抬眸看了一眼柳沅芷,又看了一眼跟在柳沅芷身後的寒月與紫陌二人,不免有些疑惑地問道,「娘娘,這冷宮是個污穢腌之地,您金嬌玉貴的,怎的踏足此地了?」

柳沅芷溫言回道,「本宮還有些話想問問那蘇氏。對了,連總管,本宮見你愁眉苦臉的,這是怎麼了?」

一提這事兒,連總管就來氣兒,「娘娘,您是不知道,連宇文氏都已經乖乖地伏法了,可這蘇氏卻是個硬骨頭,怎麼都不肯就範。這不,就方才,她竟將御賜的鴆酒給打翻了。奴才正愁著沒法兒向皇上交差呢!」他說著,一臉苦悶樣兒。

柳沅芷望了一眼大殿的方向,平靜說道,「連總管,可否容本宮前去與她說說?」

連總管一听此話自是願意,不過再一想,覺著任由柳沅芷幾人自己進去怕是有些不妥,便道,「娘娘,她可是個瘋子,奴才怕她傷著您,可是要奴才多派兩個人陪您進去?」

柳沅芷搖了搖頭,「不用了,連總管放心,本宮知道分寸。」見柳沅芷都如此說了,即便連總管心內仍是有些不放心,也便只好帶著幾名內侍遠遠地退開去守著了。

「吱呀」一聲,寒月伸手推開了眼前破敗的殿門,一陣迷蒙的灰塵伴隨著一股陰濕的霉味撲面而來。寒月與柳沅芷皆是不由地皺了皺眉,趕緊取出帕子捂住了嘴。紫陌見狀,忙取出自己的帕子,上前替二人揮去面前的塵土。待那難聞的味道稍稍散去些了,三人才一同進到了殿內。紫陌望了一眼遠處的連總管等人,隨後輕輕關上了門。

大殿內空蕩蕩的,只有一把缺了腿的椅子和一張骯髒不堪的鋪蓋。四周的牆壁上及橫梁角落里都結滿了縱橫交錯的蜘蛛網,輕輕走一步路都能揚起不少地面沉積的灰塵來。

寒月復又行了幾步,抬眼向里望去,才看到了蘇煙。只見蘇煙此時正抱著自己的雙肩,瑟瑟發抖地團縮在牆角一隅,她的腳邊是一個已經被打碎的白瓷杯子和一灘水漬。

寒月緩步走上前去,而這幾步路對寒月來說,卻如一個世紀那般漫長。最終,她在蘇煙的面前停了下來。

蘇煙听到了腳步聲,便呆呆地抬起頭望向來人,待她看清自己面前站著的是誰時,她的臉頓時就變了色,眼神中滿是怒火與恨意。她「噌」地站起身,沖著寒月以及她身旁的柳沅芷喊道,「洛修儀,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害我!」她欲沖上前來,卻是被紫陌一下子用力給推開了。蘇煙毫無防備,她愣是往後幾個踉蹌方才穩住了身子。她瞪著眼楮怒視著柳沅芷,那副模樣簡直仿佛要將眼前人給生

吞活剝了。

柳沅芷現身在冷宮,又見蘇煙如此模樣,她的心里有些微微發怵。寒月便側首對著柳沅芷溫婉一笑道,「沅芷,這里污穢,你先到一旁,我讓紫陌陪著你。」

柳沅芷點了點頭,「那你小心著些。」她說完,便攜著紫陌退開了。

蘇煙縱使無比的憤怒,卻還未被憤怒給沖昏了頭腦。她听著寒月直呼柳沅芷閨名,又見柳沅芷如此听從寒月的話,心中不禁疑竇叢生。

但見紫陌已陪著柳沅芷退到一旁,寒月這才回過身去面對著蘇煙。

「無冤無仇?」寒月彎起嘴角冷笑了一聲,眼中滿是嫌惡,「蘇煙,這被人栽贓陷害的感覺如何?等死前哀哀絕望的感覺又是如何?」

蘇煙怒目圓睜,她強撐著自己僅剩的尊嚴與驕傲呵斥道,「你個賤婢,竟敢直呼本王妃的名字!」

寒月瞥了一眼蘇煙,哂笑道,「煙兒妹妹,我曾經經歷過的,你如今可都體會到了?這是報應,是你應得的報應!」

蘇煙頓覺 然,她又是憤恨又是驚怒地看著寒月叱喝道,「你,你個賤婢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寒月沒有理睬她,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她的眼中瞬間布上了濃到化不開的憂傷,她的思緒也仿佛飄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曾經與她無冤無仇,甚至為了一個人,我願意放下心中芥蒂,將她視作姐妹。可是她呢,卻在背後設計我、陷害我、傷害我,將我的真心踐踏,將我的善意摧殘。後來,我的夫君沒了,雙親沒了,家也沒了。我倒在地上無力掙扎、無力吶喊,我眼睜睜看著屋內滿目瘡痍,漫天的熊火,滾滾的濃煙,仿佛是地獄一般。」

寒月說著,突然轉過身來,雙目死死盯著蘇煙。她的眼神陰郁邪魅,恨意如洶涌的波濤般翻滾,「所以我那時候便發誓,就算變成厲鬼,也絕不會放過她!」

蘇煙聞言,不可置信地瞪著寒月,若說她之前是驚慌,那現在已完全被驚恐所淹沒。她只覺身上涼意泛濫,那噬人的寒意漸漸蔓延至發尖指尖。整個人就好似瞬間墜入了冰窟,無論怎麼撲騰,都逃不開去。

「你,你,你……」蘇煙指著寒月,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你是誰?你到底是誰?難道你是……不,不可能,她已經死了,她明明已經死了啊!」

寒月陰冷的雙眸牢牢鎖著她,並不回話,只是幽幽地笑著。蘇煙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自覺地又往後退了一步。眼前人的容貌完全變了,可是那雙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眸她卻似曾相識。

「蕭寒月!你是蕭寒月!」蘇煙大驚失色,她的內心已然惶惶不能安,「不,不對,你不是蕭寒月,你不可能是蕭寒月。」她激烈地搖晃著腦袋,驚慌失色地喊道,「我不管你是誰,你都不能殺我!我是景王妃!」

「景王妃?」寒月像

是听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你莫不是忘了,皇上昨日已經下旨將你廢為庶人了。你用盡心機搶來了景王妃的位置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一無所有!」

「不!我是景王妃!我是景王妃!王爺他會來救我的!他一定會來救我的!我告訴你,你若是敢傷我一根汗毛,王爺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蘇煙驚懼萬分,歇斯底里地吼道。

「南宮?」寒月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底唯有蔑視與嘲諷浮現,她輕輕吐出了一句話,「忘了告訴你,南宮他已然知曉了當年的真相。你說,他還願不願意豁出他的尊榮甚至是性命,去違抗聖令來搭救你?」

蘇煙身子不住地哆嗦著,她的唇瓣翕張了幾番,終究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紫陌,去將連總管叫來。」寒月對紫陌說道。紫陌看了一眼待在原地,仍陷于錯亂之中的蘇煙,而後點了點頭。

「連總管,這鴆酒沒了倒也沒關系,反正皇上要的也只是個結果罷了。早點了了此事,你也可早些回去交差不是?」寒月對著連總管意味深長地說道。

連總管遲疑了會兒,忽而茅塞頓開。這蘇煙左右不過是個死,更何況她如今已然被廢為庶人了,有誰還會去在意她到底是怎麼個死法?觸怒了皇帝,能留個全尸已經不錯了。

連總管自是認為寒月此言乃是出于柳沅芷的授意,他隨即朝著柳沅芷躬身道,「奴才謝過娘娘指點。」

連總管在殿外廊下尋了一遭,終在牆角的廢柴堆上尋著了一捆麻繩。「去,將那繩子取來。」連總管吩咐身後內侍道。

內侍領命前去取了繩子來,一行人便又重新進了殿內。

蘇煙看著來人,又見到手中的麻繩,立馬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她撲騰著身子,轉身想要逃,卻被幾個內侍一下子給按住了。

「去套上,趕緊的!」連總管吩咐道。

蘇煙一臉惶恐至極的模樣,她瞠目而視喊道,「蕭寒月,你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這……」連總管听到此話甚是疑惑,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柳沅芷。一旁的紫陌見狀趕緊解釋道,「這蘇氏怕是已經瘋了,連人都分不清了,連總管您還是早些了結了此事吧,省得她亂喊亂叫的,擾了這宮里的清淨。」

連總管回過神來,連連稱是,也不再顧蘇煙喊些什麼了。

蘇煙的脖子被麻繩勒得緊緊的,她臉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她死命地瞪著眼楮,張大著嘴巴,還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那模樣瞧著似是萬般痛苦,就如同她當年下令勒死的紫蘇一樣。

蘇煙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寒月,只見她雖身無華服,亦無滿頭珠翠,卻依舊那麼地高高在上。她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自己,那周身散發出的氣勢較之以往更盛,恍若神聖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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