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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接下來的時日里,新進宮的妃嬪們一一侍了寢,雲澹雅、阮明庭、曲知許、楊清川、奚方如等幾人皆晉為了御女。只是一月中,皇帝還是去臨華殿的日子居多,更是一連招幸了七日,如此盛寵不免引起了後宮眾人的小心思。

是日,陽光明媚,春色撩人,雲澹雅便攜婢女前往御花園游玩,欲賞賞這惠風和暢的春景。正漫步在幽長的宮道上,遠遠便瞧見了妍淑妃的輦駕朝這邊而來,一條宮道上根本避無可避,雲澹雅只得恭敬地立在一旁,「臣妾見過妍淑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雲御女這是往哪兒去呀?」妍淑妃開口問道。

「回娘娘,臣妾看這春色正好,便想去御花園走走。」雲澹雅不卑不亢地答道。

妍淑妃聞言呵呵笑了兩聲,抬手優雅地撫了撫鬢發才道,「雲御女真是有閑情逸致呢,不過這倒也是,寂寞空庭春日長,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做不是?不像柳才人忙得很,又被皇上召去作陪了。」妍淑妃頓了頓,突然嘆了一口氣,仿佛十分惋惜的樣子,繼而幽幽說道,「你才貌家世皆不輸于她,卻偏偏不得寵,本宮真是替你感到可惜啊。」說著也不顧雲澹雅作何反應,便揮了揮手,眾星拱月般地離去了。

雲澹雅站在原地,依然望著妍淑妃離開的背影,她神色並無異樣,只是這手中的帕子卻是有些皺了。

暮春時節的風已有些許溫熱,滿院的花兒都開到了荼蘼之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這個時候的雨水總是出奇的多,午後一場細雨不期而至,洋洋灑灑,細密如網,籠罩著整個宮城。雨水打得葉片露出了油亮亮的新綠,粉白黛紫的各色花瓣卻是落了一地,轉眼已是綠肥紅瘦。幸而寒月在幾日前便已和紫陌、綠萍、白薇幾人將完好的杏花瓣都摘了下來,如若不然,還真是負了這杏花盛開一場。

下著雨的午後天陰沉沉的,空氣中彌漫著水汽,有些黏黏的膩膩的,仿佛任何東西都是濕漉漉的一般。曲知許一人待在擷芳殿內彈著琴,才撥弄了兩聲就沒有興趣再彈下去了,她覺著百無聊賴,便意欲找柳沅芷閑話。曲知許對于自己得不得寵這事還真是不甚上心,竟日地往臨華殿跑,臨華殿的僕婢們對這位曲御女已是見怪不怪了。

「柳姐姐。」曲知許進了殿內,臉上笑意盈盈,清脆地喚了一聲。柳沅芷見是曲知許來了,忙吩咐了人看茶。

「這外面正下著雨呢,怎的就這樣出來了?」柳沅芷看著曲知許的衣袖有些濕漉漉,便拿了帕子替她輕輕拭去水珠。

「回柳才人,我家小主整日念叨著您,這想必又是想您了。」曲知許的婢女銀鈴笑著說道。銀鈴這樣直言不諱地一說,惹得屋內的紫陌、綠萍、白薇等人都笑了。寒月聞言,也是忍不住撲哧一笑。

「銀鈴!」曲知許嗔怪了一聲。被銀鈴這樣一說,曲知許便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的臉龐紅撲撲的,宛如兩坨絢麗嫣紅的晚霞,「雨天的宮里總是陰郁冷清的,我一個人待著覺著難受得緊,便想來找姐姐說說話。」柳沅芷聞言後莞爾一笑,就迎著曲知許坐下。

「咦,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麼?」曲知許坐下後看見桌上堆放著瓶瓶罐罐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閑來無事就做了些紅玉膏,正打算做完了給你們幾個送去呢。」柳沅芷答道。

「柳姐姐,你可真厲害,不像我,什麼都不

會做。」曲知許手里握著紅玉膏感嘆道。

「傻瓜,要會這些做什麼,這只不過是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是旁人學不來的。所以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存在的意義,妹妹又何必妄自菲薄呢。我看你啊,就很好。」柳沅芷娓娓道來。

曲知許點了點頭,她看著柳沅芷的眼眸中似乎也散發著不一樣的光彩。「柳姐姐,紅玉膏是什麼?我竟從未听過。」曲知許伸手拿起一盒聞了聞,「好香啊。」

柳沅芷聞言一笑,「其實我也不懂這些東西,這都是月兒教我做的。」

曲知許頗為意外地看向寒月,心里想著︰柳姐姐身邊的人就是不一樣。

寒月看著曲知許的樣子微微一笑,解釋道,「這紅玉膏啊,正是用外面那滿院子的杏花所做的。杏花本就有補中益氣,祛風通絡的作用,可營養肌膚,祛除面上的粉滓。《太平聖惠方》中就有以杏花洗面治斑的記載。奴婢曾看過一本古籍,其名為《魯府金方》,書中有著一個美容秘方,就叫做紅玉膏,相傳是恆帝時最受寵的昭貴妃所創。制作時,將杏仁去皮,取滑石、輕粉各等份,共研末,蒸過,入龍腦少許,最後以杏花汁調勻即可。早晚洗面後敷之,便能使皮膚紅潤悅澤,旬日後色如紅玉,故名曰紅玉膏。」

待寒月一番話說完,曲知許已是訝異至極,「柳姐姐,月兒姑娘懂得可真多啊。」

柳沅芷噗嗤一笑,「我的月兒懂得東西可多著呢,簡直就是一個寶庫。」

寒月被她這麼一說也笑了,「小主,你又在打趣奴婢了。」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你看,現在連知許都這麼認為。」柳沅芷回道。

曲知許贊同地附和道,「柳姐姐說的自然是對的。」她此話一出,邊上的銀鈴卻是又忍不住笑了。曲知許被她笑得臉忽又噌地一紅。

說說笑笑了好一會兒,柳沅芷與曲知許又一起用了些瓜果點心,等雨停了後,曲知許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月兒,你看我,方才光顧著與知許說話了,不知不覺間竟吃了這麼多的果脯,現在才覺得滿口生膩。」柳沅芷看著桌上空蕩蕩的盤子說道。

寒月聞言一笑,「奴婢去泡一杯六安瓜片來給小主解解膩。」她如此說著便走開了。

才過了一會兒,只見寒月端了一杯白水過來,「殿里的六安瓜片皆已用完了,小主先喝口水潤潤喉,奴婢這就去取去。」

柳沅芷連忙喊住了寒月,「哎,月兒,不急,我又不是非喝那六安瓜片不可。現在外面地濕路滑的,等哪天天好的時候,差白薇她們去取就好了。」

「不打緊,我去去便回。」寒月道。

「小……」紫陌剛開口,她看了一眼殿內,趕忙止住改口道,「我陪你一塊兒去。」

「不過是去取個茶葉罷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在殿內陪著小主。」寒月說完,便轉身出了殿門。

今日雖然是個飄著雨的日子,可是這皇宮內卻是好不熱鬧,在宮外的皇子公主們都進宮來了。平日里,這些皇子公主要是想進宮拜見母妃,必須得先奏請皇上,得到批準後方可入後宮,而每個月的朔日與望日卻是例外,不必奏請即可隨意入後宮拜見,而今日恰逢是望日。

鳳鸞宮內,二公主南宮珊與四皇子南宮正陪著皇後閑話。

「珊兒,今日看你氣色上佳,喜上眉梢的,可是有什麼開心的事?」皇後望著南宮珊問道。

南宮珊面頰一紅,略有羞赧之色,卻也難掩喜悅之情,「母後,兒臣又有了。」

皇後聞言一愣,隨即大喜,「好,好,好,母後又有孫子可以抱了。見你與駙馬如此琴瑟和鳴,母後真是高興得緊。」

南宮也笑著說道,「恭喜皇姐。」

皇後轉而看向南宮,說道,「說來那蘇氏與你成婚也有一年多了,怎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此下去,母後可是要替你物色側妃人選了。」

南宮聞言,微微有些反感,忙道,「母後!煙兒她是身子弱,等調理好就好了。」

皇後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每次提起此事你都如此,不說這個了。對了,母後听聞最近南宮珩頗得你父皇的聖心,你父皇交給他處理的事務他都完成得很是出色,就連你外祖父都向母後說起過此事。如今你可是知道了?南宮珩之前那副玩世不恭、放蕩不羈的樣子可都是裝出來的!別怪母後沒提醒你,你們幾個已經不是小時候可以一起玩耍的關系了。幾個成年皇子中,南宮不足為懼,他向來與世無爭,又有個沒用避世的母妃。可南宮珩不一樣,他絕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樣簡單,他有能力,更有野心,還有寧賢妃撐腰,母後看他會是你爭儲路上的一大阻礙!雖說你是你父皇的嫡長子,可是自古以來也不乏廢長立賢的先例,你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南宮聞言,神色嚴肅,答道,「兒臣明白。」

另一邊,昭陽宮衍慶殿內,寧賢妃也恰巧正與南宮珩說起此事。

「昨個兒你父皇到母妃這兒來,還在跟母妃說起你呢。他贊你處事周全細致卻又不失果斷,堪當大任呢。」寧賢妃看著南宮珩,眼角眉梢都有喜色,「珩兒如此出色,母妃很是欣慰。想必靜妹妹在天之靈也定會十分欣慰的。」寧賢妃如此說著,語氣略帶惆悵,「只可惜,靜妹妹沒能親眼看到你長大成人。」

南宮珩的嘴角一直噙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可是當他听到寧賢妃提起靜修容的時候,他的不禁神色一暗,眼中有一絲厲色掠過,只是這抹厲色一閃而過,快到都不曾讓人捕捉到。待他再次抬眸看向寧賢妃時,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恭敬地說道,「寧母妃謬贊了,多虧您多年來的悉心教導,兒臣才能有今日。兒臣謝過寧母妃。」

寧賢妃聞言,笑意越發溫和,「你我母子之間還提什麼謝不謝的,未免顯得生分。在你還小的時候,母妃就知道自己的眼光沒有錯,你天資聰穎,將來定是個有出息的孩子。你看,果不其然。」

寧賢妃話鋒一轉,秀眉微蹙,「只是你最近如此受你父皇的器重,要小心背後射來的暗箭,母妃看鳳鸞宮那位怕是要坐不住了。」

南宮珩心中冷笑,寧賢妃如此為他著想,不過是在為了她自己成為大越最尊貴的女人而籌謀罷了。若是南宮珩栽了,那麼她多年的心血就都白費了。

南宮珩這般想著,臉上卻依舊平靜如常,「請寧母妃放心,兒臣知道該怎麼做。」

「嗯。」寧賢妃滿意地點了點頭,「母妃知道,你向來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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