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盛京。
夜幕沉沉,定國公府的書房中燈火通明。
定國公蕭璁負手立于窗前,靜靜的听心月復匯報。
「這是御史台夏御史和王御史那里壓下的兩封彈劾信。」心月復說道。
蕭璁轉身將信接過,愈往下看眉頭皺的愈深。
「夏御史彈劾的何有德與王御史彈劾的何有仁,我記得這兩人是兄弟。」
心月復頷首︰「老爺說的不錯,何有德如今任出蘭陵知州,何有仁官拜通判,兄弟兩人出自青州,後去蘭陵經商,一步步才有了如今的位置,在蘭陵可謂是一手遮天」
「這兩人我知道,你對我說過。」蕭璁將信收入袖中,返回椅上坐下。
蘭陵何有德何有仁,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更何況還是姓何,在蘭陵……他可忘不掉何清究竟是怎麼死的。
想了一會兒,卻見下首的心月復默默無語,燈光映照著她臉頰上的一塊刀疤異常駭人。
「你是怎麼想的?」
「老爺,這件事情怕是有蹊蹺,蘭陵那個地方,這些年何太師可不是沒有想伸過手,」更何況少主身處其中,心月復看著蕭璁,忽而一拱手,正色說道︰「趙闊願去蘭陵查清此事,替老爺分憂!」
他心里已經飛快的做了一番計較。
如今蕭氏和何太師關系如此敏感,蕭家的嫡長子還在蘭陵,何氏兩兄弟又姓何,據說還與何太師是同族,往日里銀錢往來更是不少……雖不知真假,但留著他們在少主身邊始終是跟刺。
沒想到今次忽然有了異動,還是雙雙被彈劾,這看起來不像是刻意為之……難道是少主所為?
趙闊想不明白,所以才想去蘭陵一探究竟。
蕭璁卻良久沒有說話,他指尖敲在案幾上,緩緩開口︰「你先去查查,這王御史和夏御史。」
「那少主那里……」趙闊忍不住開口。
蕭璁瞥了他一眼︰「他不會有事的。」
趙闊自知食言,沉默的低下頭,應了個是字便自覺退下。
蕭璁徑自坐了一會兒,雙眼盯著窗外的夜色許久。
有小廝走過來,恭敬稟道︰「老爺,大小姐拿了宵夜過來看您。」
蕭璁面上冷硬的線條這才柔和了下來︰「要她進來吧。」
…………
翠渥清油車停在蕭氏大房門口。
車上下來一名綠色衣衫的少女,臉蛋兒瘦長,嫻靜溫柔。
丫頭將她扶下來,主僕兩人就在一名管事嬤嬤的帶領下往後院走去。
「小姐,你說我們這次能見到蕭大公子嗎?」丫頭湊在自家小姐的耳邊咬耳朵。
小姐面色一紅,「休得亂語……我這次來是探望大夫人和妙言妹妹的。」
口是心非,丫頭掩嘴輕輕一笑。
過了垂花門沿著小路差不多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管事嬤嬤將她們帶到一處花廳,欠身說道︰「勞煩魏姑娘稍等片刻,夫人還在前廳見客,真是不便,想必待會兒才能過來。」
被稱作魏姑娘的正是魏晴好,這次特地來蘭陵探望舅舅,又因為秦妙言現如今就住在蕭氏大房,因此上門拜訪。
畢竟也許久不見了,不知她過得怎麼樣。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見見蕭望之。
畢竟這次若是她再得不到表哥的青睞,可能就要嫁人了。
魏晴好一念及此就有些黯然,面上攢出一個溫和的笑︰「哪里有什麼勞煩,既然夫人在見客,倒是我叨擾了,您就去忙吧,我在這里等著夫人,夫人也不必著急。」
蕭大夫人的確是在前廳見別的客人何大小姐。
知道她本意是來見望之的,偏不想如她的意,赴宴一刻便打了個哈欠懨懨道︰「今日身子不適,大娘就先回去吧。」
何大小姐當即急了,「夫人……我想……我想……」
總不能直接說她其實是想見蕭望之的吧?
可惜蕭大夫人就裝不知道,笑笑︰「我看你坐的久,也想回去了是吧?快快,木香,將何大娘子送出去!」
何大小姐走出門口的時候簡直要噴出一口老血來。
至于嗎,不要她就不要她見了,偏偏還戲耍于她,蕭大夫人這人可真是!
蔫壞蔫壞的!
她 下了台磯,身後那個叫木香的丫頭就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何大小姐往後瞥她一眼,想了會兒,忽然福至心靈。
「木香姐姐……我有些肚子疼,不知可否方便去解個手?」
木香怔了怔︰「當然可以,小姐跟著奴婢來便是。」
蕭大夫人瞧著不受待見的客人走了,才問起魏晴好來︰「在花廳?」
丫頭點頭應是。
蕭大夫人想起來,妙言好像與這位佷女頗為交好。
她走到梳妝鏡前,示意婢女為自己重新上妝,又吩咐道︰「去將妙言也請過來。」
向著兩人是閨中密友,見了面一定很開心,嘴角邊忍不住揚了起來。
…………
魏晴好等了一會兒,心里忐忑不安。
怎麼還沒來,蕭大夫人不會待見她吧?
這麼想著,她踱步走出了花廳。
院子里植著無數的花草,時有鳥聲清脆,空氣芬芳,魏晴好打眼一看,瞅見天井下面一處小小的花圃,便信步走了過去。
「喂,你是誰啊!」
剛要仔細看看究竟是些什麼品種的花草,忽然耳邊響起一個少女清脆的聲音。
這里怎麼還有其它的女子?
魏晴好愣愣的朝著來人看去。
一身桃紅色的撒花被子,下面是如意紋馬面裙,頭上簪著金步搖,手上套著金瓖玉手鐲,金光閃閃的在陽光下格外顯眼,端的是富貴氣派。
……通俗的講,大約還有些俗。
「喂,我跟你說話,你沒听見啊!」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借口解手卻偷溜出來在蕭家後院里亂竄企圖偶遇蕭望之的何大小姐。
她怎麼也想不到蕭家的後院里還有這麼一位氣質月兌俗的大家閨秀,當即急了,大聲質問︰「你跟望之哥哥是什麼關系?你是不是來勾引我望之哥哥的!」
魏晴好沒料到她說話會這麼直白,霎時小臉一陣紅一陣白︰「這位娘子,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何大小姐大步向前,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也不知道是哪家來的窮酸,還想要攀龍附鳳,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夠格不夠格!」
竟是步步緊逼。
魏晴好哪里見過這陣仗,她素來性子溫和,也不會吵架,忍不住眼圈兒紅了,想要開口分辨,卻不妨已經有人當先開了口。
「夠格不夠格,可不是何小姐你說了算的。」
一個清冷的女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