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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便是門檻,秦妙言來不及提起裙子,舉步邁去,只是她走的過急,踉蹌了下。

「秦姑娘。」

一雙手扶住了她,秦妙言抬頭去看,是蕭望之身邊的貼身侍衛,默言。

「多謝。」她輕輕頷首,推開他的手,自行站起,向著屋里走去。

蕭望之的房間素淨而簡單,案幾、床榻、書案整齊的擺在一邊,秦妙言一進去便能輕易看到此刻他人是臥在榻上的。

而書案上的幾本書卻是凌亂不堪,稠黑的血水滴滴答答的落在鋪于地的溫軟茵褥上,濃濃的血腥氣格外刺鼻。

秦妙言幾步走到榻前,查看蕭望之的面色。

他的臉蒼白極了,只有唇角的那一抹嫣紅還在悄悄的流淌著。

「大公子,大公子……」秦妙言不停地輕喚他的名字,「蕭望之,蕭望之?」

人依舊是一動不動。

此時蕭大夫人和蕭大老爺也已經到了門口,正要進來,秦妙言扭頭對默言打了個手勢,「別要他們進來,就在門口守著!」

默言應是,快手就攔住夫妻二人,「秦姑娘已經在里面了,老爺和夫人莫急。」

蕭大老爺緊緊攬著渾身無力的蕭大夫人,往屋里看了一眼,見秦妙言似是已經拿出了針,為兒子褪去身上的衣服。

他咬著牙別開目光,努力不要自己去看那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沉聲說道︰「好,默言留下,我們就在外面等著。」

蕭大夫人撐著直起身子,低聲問莫語,「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會忽然吐血?」

「奴婢也不知,公子原本就在好好的溫書,就,就忽然……」莫語看著蕭大夫人,心中卻滿是茫然。

是啊,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忽然就吐血昏迷了呢?自從用了秦姑娘的藥,一個月也有了,眼看著身子慢慢的也好轉起來,怎麼會忽然吐那麼多血!

莫語的眼楮慢慢溢滿了淚水,她努力不想要自己哭出聲來。

若是公子死了,國公……國公他該怎麼辦?

「怎麼辦?」

有個聲音在頭頂淡淡的響起。

蕭望之費力睜開眼楮,往聲音的來源的看去。

「該怎麼辦,為什麼不說話?」那個聲音有重復道。

蕭望之怔怔的看著眼前男人,沉默一刻,腦中無限的記憶忽而紛至沓來。

冷風凜冽刮在人的臉上,不動也如同刀削一般。

大雪下了很久,搓綿扯絮似的,稀稀拉拉的一整個下午,他都是在這雪地里站著。

一整個下午?

蕭望之四顧茫然。

他怎麼會知道是一整個下午?

雪,熟悉的小院子,牆頭被雪花壓的搖搖欲墜的青松,以及眼前冷漠無比的父親。

定國公蕭璁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兒子。

是什麼……蕭望之下意識的往腳下看了一眼。

是姐姐心愛的獅子貓,此時卻干癟的趴在他的腳底,身子上的刀口血跡早已干涸,平日里晶瑩剔透的藍眸驚恐的睜著,再也闔不上。

這只獅子貓,他記得,是何太師送給姐姐的,說是從臨清抱來的,就連宮里的高皇後,也只得一只。

如果說他憎恨何清,連帶著對同父異母的姐姐都不冷不熱,但一條無辜的生靈,他卻從來都不會下那樣重的毒手。

眼前這只小獅子,身上的血卻都被放盡,被送來蕭家,可真是他這短暫的一生中可憐且可悲的事。

「不是我。」他淡淡說道。

蕭璁唇不語,看著蕭望之。

兩人僵持著,蕭望之沒什麼話,干脆轉身就走。

只是他一轉頭,便看見何清拉著姐姐的手,從廊廡下慢慢走下來,面上尚掛著幾滴清水。

「夫君,不會是望之的,」她按著眼角,柔聲說道︰「望之還小,這小獅子死的又這麼慘,怎麼會是望之做的呢?」

蕭璁卻不為所動,繼續對蕭望之說︰「他是死在你的屋後,是不是你做的,你該心里有數。」

「對,是誰做的,誰心里應該有數。」蕭望之看了何清一眼,漠然道。

「望之,你這是什麼意思?」何清嘆了口氣,「說不準是院子里的丫頭們玩鬧才鬧出了這等事,應該查查看的夫君。」

這一聲聲的夫君,蕭望之听著很是作嘔,他冷笑別過頭,卻對上了女孩子清澈的雙眸。

她生的是極美的,人人都說像她的母親。

是不是心腸也和她一樣呢?

「望之,你怎麼不說話?」女孩兒開口說道。

說話,說什麼?父親不會信他的,從他興師問罪來找自己的那一刻,就證明了。

「你是一定要罰,院子里的人,也必須要罰,」蕭璁說道︰「看來你是沒人教才會坐下此等暴虐頑劣之事,是該好好看管你了。」

「在這里站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屋。」

離開前,他听他冷聲說道。

「夫君……」何清對著蕭璁的背影嘆氣,等人走遠了才轉過身來。

「望之?」她喚他。

蕭望之不想理她,轉身欲走,何清卻驀的扯住了他小小的身子。

「急什麼,」女子笑盈盈道︰「天這麼冷,母親怕你會凍壞的。」

她說著,卻猛然推了蕭望之一把,面目都猙獰起來。

「凍壞了,那豈不可惜?畢竟夫君可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啊……哈哈!」

女人的笑聲逐漸遠去了,蕭望之卻踉蹌在雪地上怎麼也爬不起來。

積雪深厚,冰冷又刺骨。

雪不知何時漸漸大了,一片片那麼輕,壓在他身上卻仿若千斤重。

蕭望之半闔著眼皮,盯著眼前干癟且已沒有氣息的小獅子。

他渾身毛發都枯黑了,大大的眼楮與他對視著,湛藍的眸子瀲灩如清水漣漪蕩漾。

「別……別哭……」他腦子一片混亂著,舉起自己已經凍的通紅而絲毫沒有知覺的手,朝著小獅子伸去。

阿娘離開的時候,是不是也曾看著襁褓中的他,戀戀不舍的閉上了雙眼?

可是那個時候啊,他還那麼小,小到甚至來不及對她道一聲離別的話……

蕭望之怔怔的望著眼前的承塵許久,才知自己是又做夢了。

他撐著胳膊肘距離坐起了身來,身上的錦被也隨著滑下,露出他寬闊的胸膛。

很疲憊,渾身也沒什麼力氣,又酸又漲……仿佛是身體被車碾過。

這時,蕭望之皺了皺眉。

他抬起自己的手,赫然發現他竟然不知何時握了一只女子的手!

這雙手本該修長而白皙,散發著淡淡的藥香,不斷的為人制藥扎針,此刻確被他攥的有些扭曲了,細看來竟還有淤紅。

蕭望之這才陡然意識到,他竟然用了這麼大的氣力。

秦妙言皺眉看著他的動作。

「大公子,你可以松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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