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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有幾分把握

夜如潑墨,幾個璀璨的星子星星點點的亮著。

月華如練,鋪在房間里的幾個大箱子里面,亮閃閃的一片銀光,幾乎嚇軟了秦大老爺的腿。

「哪來這麼多銀子!」他失聲喊道。

大太太欲言又止,滿面愁容的叫了一聲︰「老爺,你怎麼才回來?」

秦老太太沉默不語地坐在上首。

大太太便三言兩語將今日蕭大夫人來的事說了,因為這事太急,等人去通知大老爺過來商量的時候,蕭大夫人早已經等不及了。

她的意思是,現在立刻就要帶秦妙言走。

「跟著她走了?」秦大老爺下巴都要驚掉了,「母親,您看好了,那是蕭大夫人,蕭家的族長夫人,不是騙子?」

秦老太太嫁進秦家都快三十年了,在他模糊的記憶中,期間回娘家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更何況她又是個庶出的女兒,平日里還有機會見到大房的嫡夫人?

「我是看著她長大的,」秦老太太斜了秦大老爺一眼,不咸不淡道︰「縱然這麼些年沒回去,就是化成灰我也識得她。」

旁的不說,便是蕭家長房大夫人那份傲氣,也不是旁人裝的出來的。

秦老太太雖出身上不太好,可她娘是她爹蕭六老爺的青梅竹馬,只不過後來家道中落罷了,年輕時也是頗受寵愛。

若非後來出現變故,她也不會被嫡母填到秦家這商戶家中做繼室。

秦大老爺話說完便有些訕訕,忙描補道︰「母親,兒子的意思是……是怕您錯信了人!雖自己說是從蘭陵來的,就怕是被人冒充的,那才……」

說到這里他驀地住了話頭,仿佛是才想起來似的,「什麼?蘭陵?妙言去的是蘭陵?!」

大太太怪道︰「老爺,可是有什麼不妥?」

「你這是怎麼了,大驚小怪的?」秦老太太皺了眉,以為他是也想到了她之前的那個關節,便說道︰「我那時不想同意也沒法子,但願她不會食言而肥……」

「不是!不……蘭陵,妙言她不能去那里……」秦大老爺哆嗦著嘴唇,,驀的想到老爺子臨死前對他說的那一番話。

「隱姓埋名,永不要妙言去蘭陵。」

…………

馬車行的飛快,車夫呵斥馬前行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

跟隨而來的青黛同茯苓一左一右跟在秦妙言的身側,她一邊扶著車壁穩定自己不偏到,一邊努力平定心頭的滔天巨浪來思索。

那一日在東湖,她跳入水中,被魏晴好的船救上去,船身歪斜時,那眉眼冷肅的蕭公子伸手將她拉起。

而拉他的那一瞬間,她的手指好巧不巧的抵在了他的脈搏之上。

她現在還能記得,她當時按住的這三脈,是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跳動著。

沉且慢,那是……命之將絕,身中劇毒的脈象。

她微微皺了眉。

那個人,分明是蕭大公子,蘭陵蕭氏只有一個蕭大公子,那就是長房的嫡孫,而這次來的正是蕭大夫人,難不成他現在便不行了?

想到這里,她怔了怔。

從前,她的的確確只見過一次有這般脈象的人。

可是那個人,他分明是叫作蕭恆啊,是定國公蕭璁蕭將軍唯一的兒子,又怎麼會和蘭陵長房的嫡長孫蕭大公子是同一個人?

「姑娘,」茯苓挑起簾子往外看了看,悄悄的伏在秦妙言膝邊問她,「我們不會被賣了吧?」

「茯苓!」青黛低斥一句。

蕭大夫人此時正坐在這輛大馬車內的另一側閉目養神,她倒是耳尖的很,聞言看過來。

「我說你這丫頭,想的未免太多了。」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車內一應具備的茶具器皿,「賣了你們能換多少錢,我都這麼有錢了還缺賣你倆的那幾分錢嗎?」

呃……好像也是啊!

茯苓悻悻的住了嘴巴,縮在秦妙言的身後不敢露頭。

秦妙言便只好給她賠罪,「夫人息怒,小門小戶,若有粗鄙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怒倒是沒怒,」蕭大夫人嘆了口氣,聲音漸次低了下去,仿若喃喃︰「就是有些急,也不知望之他現在如何了……」

說到最後,秦妙言都听不到了。

她略沉了一口氣,心道,到如今這個份上,怕是想回去也回不了了。

蕭大夫人也說了,之所以請她來,是因為她是師傅的徒弟,師傅在坊間的名聲便是擅治疑難雜癥,看來這蕭家也是束手無策了。

可那日她無意試探到那位蕭大公子的病,究竟是不是她猜到的那種病,秦妙言目前還沒有十分把握。

若他得的是同蕭恆一般的病癥,那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若非如此……恐怕要棘手許多了。

從前也有許多人給她冠以女神醫的名號,實際上這世上並沒有什麼神醫,有的只是他們這些勤勤懇懇,以病人之病作己之命的那份責任罷了。

其中天分,委實不值一提。

便是那蕭恆的奇病,當年她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也只得說一句無藥可醫,病入膏肓。

後來,直到數年後她研制出了解藥與治病的方法,蕭恆卻早不知化了那一黃土。

念及此,秦妙言不僅恍惚起來。

她記得,蕭恆是死在了對南疆王的那場戰役中。

南疆王是死了,朝廷大敗南疆,可他卻在回程中病死。

那時她被蕭恆身邊的護衛捉去為他看病,實際也不過是湊個熱鬧罷了,畢竟當年她只是一個並不見經傳的鈴醫。

眼看著湖陽當地聲名遠播的大夫都搖頭嘆息,「若蕭將軍此刻北上回盛京養病,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便不必了。」蕭恆如是說道。

彼時秦妙言被擠在外圍,她看不太清蕭恆的模樣,听得他那一句話卻是心神巨震。

南疆與朝廷雖不合由來已久,卻從未向昔年那般對峙,新任的南疆王野心勃勃,趁著朝廷內斗頻繁大將缺失之際趁虛而入,造成沿線的數萬百姓無辜遭難。

蕭恆拖著重病的身子,從內斗中抽身而退,將自己大後方露給朝中勢力,只為了護南疆同天朝百姓免受刀戈之亂。

光是這份魄力與護衛國家的赤膽忠心便令她羞愧惱恨不已。

她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只能看著那些大夫搖頭,說回天乏術、無藥可醫。

人都散去的時候,她趁著空閑偷偷的為昏迷不醒的蕭恆把了脈,又記下了他身體的種種癥狀。

那之後蕭恆駐扎的軍隊便離開了湖陽,而她則繼續南下尋找黃陵。

直到一年之後,她才听聞了他死在南疆的噩耗。

不是戰死,而是戰勝後氣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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