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息的靜默,大家好似都呆住了。
秦妙言掀起眼皮看著眼前的少年,霧氣氤氳,她好看的眸子中似乎有水波在瀲灩。
李旭忽然感覺手掌心都是燙的,他想拿開,可手底卻握的更用力。
「李公子!」孔嬤嬤待看清了是誰,簡直要氣炸毛了,偏偏還要壓著嗓子,懊惱無比︰「我不是早就要你回去了你又跑回來作甚?」
「沒毒。」秦妙言想抽手,卻被他靈活躲開,還是按著她的手將那碗杏仁茶放在了桌上。
「有毒,」李旭嚴肅的說道︰「我親眼看見了,是你四妹身邊那個丫頭下的毒。」
秦妙言都有些無奈了,她用一根手指戳開李旭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喝了一口。
「真沒事。」
李旭懵了。
茯苓上前一把推開了他,「你這廝,怎麼大半夜擅闖我家姑娘的閨房!」
李旭從地上起來,狼狽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又仔細打量秦妙言一刻,發現她好似真沒事。
「不是,我真的沒騙你們,我真的看見那個丫頭下毒了!」他急急地辯解,不過覷著茯苓和孔嬤嬤兩人不善的面色,好像覺得自己的解釋有些多余。
「你們別生氣,」秦妙言對茯苓和孔嬤嬤低聲說道︰「他也是關心我。」
茯苓哼了一聲。
孔嬤嬤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好吧,李公子,其實茶中的確沒毒,不過這也與你無關……」
關心……
李旭卻有些失神。
「嬤嬤,」秦妙言又拉住孔嬤嬤的手,「李公子現在是我的朋友。」
不僅是朋友,日後還是合作的伙伴,在這個女子只能囿于閨房的時代,除了找一個男人做同盟,她實在是別無他法。
孔嬤嬤訕訕的住了口。
「多謝你了。」秦妙言起身來向著李旭施一禮。
李旭忙去扶秦妙言。
「哎哎,少見多怪,咱倆誰跟誰啊,說好了互幫互助嘛,我這媳婦本還在你身上呢!」
「什麼誰跟誰,」茯苓哼了哼鼻子,「自然是‘你跟我’!」
李旭干笑一聲,不一會兒想到什麼又劍眉一皺。
「那這茶和那丫頭又是怎麼一回事?」
秦妙言縴細的手指在碗沿輕輕一轉,仿佛是水袖在空中滑過一般輕柔優美。
「茶,自然是有毒的,不過這毒麼卻不是在我的茶里。」少女嘴角勾起一彎淺笑。
…………
秦韻言喝了茶,就在床邊等著人。
夜色漸深,喧囂聲也逐漸遠去,除了蟲鳴之聲,四周安靜的很。
她坐了一會兒,覺得身上有些熱,就伸手端過一旁的杏仁茶,又喝了一口。
「柳兒?」她叫了一聲,「芳釧怎的還不回來?」
「來了來了,」半響,門口的柳兒喊道,「已經來了!」
門口有響動,不過一息,便有人推開門,大步走進來一個英俊的男人。
「阿鈺!」秦韻言一喜,忙撲到傅鈺明的懷中去,嬌嗔道︰「我要人去尋你,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咳咳,」傅鈺明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我原本已經在換衣服歇下了,誰知你又叫我過來。」
其實本是打算先去找表妹幽會的,下半夜再來找秦韻言,誰知韻言這丫頭自己耐不住寂寞……先去尋了他,傅鈺明便只好改變策略,上半夜來找秦韻言,下半夜再去找表妹。
「表哥,那你這意思是怪我了?」秦韻言用哀怨的小眼神斜了傅鈺明一眼,眼波流轉間,簡直要把他看痴了去。
少女雙頰暈紅,像是染了胭脂一般。
「人常說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韻味,原來是真的……」傅鈺明說著,霍然低頭啄了秦韻言一口。
「還有人呢表哥……」秦韻言反應過來,忙不好意思的去推眼前的男人。
但其實屋中早已無一人,門窗都被緊緊地關好。
傅鈺明調笑著捉住秦韻言的柳腰,「別看了,他們最識趣了。」
盡管是早有準備,秦韻言還是騰的就紅了臉。
她伸手又沒什麼用的推了推傅鈺明,小聲說︰「我有些渴,有些熱。」
「熱?正常啊,我抱著你,渴?」傅鈺明笑眯眯的端起身邊的一杯茶,就在秦韻言以為他會喂給她的時候,他卻自己喝了幾口。
秦韻言怔了怔,不過下一刻,傅鈺明已經咬住了她的唇,將嘴中的茶盡數渡到了秦韻言的口中。
「還渴嗎……想要嗎?」傅鈺明低嘎著嗓音,手指滑過秦韻言的臉,滑過她柔軟的脖子,滑到她的身前……
芳釧听著屋內傳來的一陣陣申吟聲,捂著耳朵將臉埋在了腿間。
柳兒斜了她一眼,起身打算離開。
「你去哪兒,我們得守著!」芳釧一把抓住她。
不能要別人發現了。
「我去要個毯子,」柳兒說道︰「更深露重的,坐久了也會冷。」
「不會,不會很久吧。」芳釧紅著臉小聲說道。
柳兒笑了笑,那誰知道。
「以防萬一嘛。」她說道,還是起身走開。
屋里的床也嘎吱嘎吱響起來……芳釧等了好久也沒等到柳兒。
「哎呀!」她念了好幾聲無量天尊,還是沒忍住捂著臉跑開了。
月明星稀,這一夜,有人安眠,也有人無眠。
早晨起床,簡單的洗漱,孔嬤嬤給秦妙言綰發。
「可好了?」院外竟然是大太太的聲音。
「竟是大太太親自來接姑娘了!」茯苓笑的合不攏嘴,蹦蹦跳跳的去打簾子。
「妙言,」大太太一身蜜合色撒花圓領褙子,神清氣爽的走進來,「昨日睡的可好啊,我們該回去了!」
「怎麼能麻煩大伯娘親自過來。」秦妙言笑著走上前迎接。
「你是我佷女,我不來接你誰來接你?」大太太輕拍秦妙言的手,「也是想出來走走,昨日忙,就沒出來,今日正好呢,玩的如何?」
秦妙言笑了笑。
「這里熱鬧著呢,玩的也好。」
「我打發趙嬤嬤去看韻丫頭了,這會兒我們便去尋她吧。」大太太說道。
秦妙言點點頭,跟著大太太朝著秦韻言的院子走去。
趙嬤嬤在門口站著,屋門卻緊閉著。
「四姑娘不曾起來,怎的連個丫頭都沒有。」趙嬤嬤嘀咕道。
「許是玩累了。」有個僕婦笑著說道。
清晨里「篤篤」的聲音沉悶的響起,如同豆入油鍋中。
「這些小蹄子,怕是又偷懶!」趙嬤嬤伸手敲了敲屋門。
幾息過後,還是無人應答。
「怎麼回事?」趙嬤嬤嘀咕了一聲,也沒再敲,順手就推了門。
「哎呦!」
她剛踏進去一只腳,登時卻白著臉又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