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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智若愚

從前,秦韻言還是挺喜歡這個宋瑞宋三哥的,雖算不上很英俊,可為人沉穩,也十分能干。

不過自從幾年前開始,宋瑞不知是怎麼了,長了滿臉難看的痘痘,家里給他求醫問藥都治不好。

當然很影響美觀,以至于每次秦韻言見到自己的這個未婚夫,心情都莫名的不爽。

更別提把這件事擺在明面上說了。

可今日,秦蕙言竟然把這件事拿到了明面上來說!竟然還是在秦妙言面前!

秦韻言氣的差點暈過去。

然而她銀牙咬的嘎 響,臉上風雲變幻,可偏偏說者絲毫沒上心自己說了什麼不中听的。

秦蕙言挖苦完了秦妙言,只覺得心里很舒爽,回頭一望自家妹妹,忍不住微詫︰「阿韻,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秦韻言勉強笑了笑,「沒……沒什麼,忽然有些不舒服。」

她把手打在芳釧的手腕上,歪著嘴巴用力一捏,「妹妹先行一步了,二姐姐和三姐姐勿要怪罪。」

心里卻暗暗下定決心,退婚!一定要退婚不可!

她才不要嫁給宋瑞那個丑八,要嫁也應該是表哥!

「芳釧,快扶你家姑娘去休息。」秦蕙言忙不迭說道。

這房間不僅悶,還冷得很,說不準就是把韻言凍著了。

芳釧虎口被掐的生疼,卻大氣不敢出一聲,只得低頭應是,扶著氣的軟綿綿翻著白眼兒的秦韻言離開。

秦妙言還在低頭飲水,仿佛適才發生的事與她無關一般。

秦蕙言叉著腰,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秦妙言,不悅地道︰「喂,你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發表一下被拋棄的感慨?

「天色不早了,」秦妙言斜了窗外一眼,說道︰「妹妹也該回去了,若是還有什麼沒說完的話,日後咱們姐妹有的是時間。」

「你!」秦蕙言被嗆住了,天,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不要臉的女子?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嬤嬤沙啞的聲音︰「二姑娘三姑娘,大太太叫你們過去呢。」

上房里,大太太放下手里握著的茶杯,眉毛蹙了又蹙。

玄簡忙又給大太太斟茶,笑著說道︰「太太,這是上好的六安松蘿,專門來待貴客的!」

這話說的極為熨帖,大太太眉毛又舒展開,「適才玄樸師傅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閨閣女子,日後還是不要踫這些東西為妙。」

玄簡頷道︰「二姑娘離出閣還有半年,大太太接回去可以細心教,再說了,二姑娘自來溫順,一定不會辜負太太期望的!」

正說著,那邊簾子打開,走進來兩個少女,皆是欠身施禮。

「見過大伯娘,觀主師傅。」

妙言臉色蒼白,看上去還帶著幾分孱弱,行動間卻干脆利落,這點大太太倒是極為滿意,她不喜歡太鬧的女孩兒。

想到這里,她看秦蕙言的時候便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妙言,我會要趙嬤嬤來接你的,」大太太囑咐道︰「這幾日,你先收拾收拾,兩日後接你回家。」

秦妙言曲膝又一禮,「多謝大伯娘,多謝觀主師傅。」

「哎,不客氣,不客氣。」玄簡說著,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秦蕙言跟在大太太身邊走,還不忘回頭來瞪秦妙言一眼。

秦妙言目不斜視的對著大太太笑,秦蕙言瞪得眼都酸了還確認不了眼神,一揮袖「哼」的一聲就跑開了。

大太太嘆著氣說︰「唉,慢點蕙言,莫要崴了腳……韻言呢?在車里等著了?好,那走吧……」

秦妙言很自覺的回頭施禮︰「今日,多謝觀主師傅解圍之恩。」

玄簡面色復雜的斜了秦妙言半響。

這丫頭好說也在觀里呆了四年,為什麼她之前就沒看出來她是個厲害的主兒呢?

若是平常人家的小娘子,看著那花婆子犯瘋,怕是嚇得都要落荒而逃了吧,可她呢,不僅一點都不怕,反而上去就是一凳子……

在大太太面前,湯婆子那般混淆視听,她還能不慌不忙的為自己辯解。

她之前可記得,這丫頭很是好欺負。

難不成都是裝的?大智若愚?

「你師傅站久了不太舒服,已經回去了,你去看看她吧。」玄簡說道。

…………

「姑娘,三姑娘脾氣可真沖啊,而且,為什麼她說的話我都听不懂?」待走出來,茯苓眨著大眼楮疑惑的問道。

什麼賤人,什麼紈褲不要臉,什麼東窗事發,怎麼四年不見,三姑娘好似知道這麼多事,又好似什麼都不知道?

這說的是誰家姑娘呀!

秦妙言唇,把適才在道堂里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其實本就沒想著瞞她。

茯苓果然驚得一蹦三尺高︰「什麼!什麼!素筠姐姐和那個家伙?素筠姐姐為什麼要姑娘去?三姑娘怎麼會覺得你和那個不認識的家伙有……」

秦妙言好歹按下茯苓,捂住她的嘴,以防她把私情這兩個字說的滿觀皆知。

茯苓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說道︰「姑娘,我覺得這件事你得好好跟三姑娘解釋解釋,實在不行叫上素筠姐姐來。」

「四姑娘,四姑娘人也挺好的啊,可不能要她和三姑娘繼續誤會你,要不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是姐妹……唔唔,好甜吶!」

秦妙言往茯苓嘴里塞了塊桃花燒,「這叫桃花燒,你還記得吧。」

「記得記得!」茯苓急急地說,嗆得她有些咳。

「姑娘,我記得那時候太太做的最好吃了,阿娘都做的不行,還問太太討過方子……」

轉瞬就忘了剛才說的話。

秦妙言拍拍茯苓的背,有些無語,這丫頭,還真是單純。

到了玄樸的居處,秦妙言竟沒來由有些緊張。

手搭在棉簾上,秦妙言望著自己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低低地說︰「師傅,是素言。」

「……進來吧。」房間里傳來一聲斷斷續續的低咳。

秦妙言心一跳,飛快的揭開簾子走進去,替炕上的玄樸順著氣︰「師傅,要不要喝點熱水?我去給您倒一些。」

須臾,她倒了熱水過來,小心的吹溫捧到玄樸手里。

「你這丫頭!」

玄樸看著秦妙言低垂著濕漉漉的羽睫,忍不住失笑︰「怎麼還哭了,真的是想家了?」

秦妙言鼓起勇氣,慢慢抬起眼簾,望向玄樸。

無論是她一張干枯的毫無血色的臉,還是她略顯渾濁的眼珠,一處處都似細針般扎在秦妙言的心上。

提醒著她,她的師傅,真的時日無多了。

「也許是吧。」她低下頭,努力咽下淚水。

她是想家,可想的不是這個家。

一群名義上的親人,敵對她的姐妹們,厭惡她的大伯二伯,刁鑽的外祖母,這怎麼會是她的家?

她的家早就在五年前的那場冤案中覆滅了。

死的不明不白的阿爹阿娘,慈祥的外祖父,真心疼愛她的師傅。

只有在他們的身邊,才是她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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