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
可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個二十年。
足足二十年，她爹被陷在這個破院子里走都走不出去。有時連她都不得不懷疑她義爺爺說的是對的。
這個爺爺肯定是早就對她爹的身世有了疑心，只不過是他想粉飾太平，想榨干她爹的骨髓供養他一家子。
而相比起她爹待遇稍稍好那麼一點點的關老二？
或許也不是他親兒子。
不然的話，老頭咋會替自家兒子娶了一房晦氣婆娘？听說當年就為了這一門親事，她女乃還阻止過，可惜沒鳥用。
時值午後二三點，這個時間段無意外的，能上工的、不想上工的，肯定是統統都被她祖母給趕走了。
就連旁邊院子的關老二一家子也不例外。
而她祖母自己？
這人啊，還挺有意思的。自打三金哥仨偷了老人私房錢跑出去之後，就是他們哥仨回來了，她祖母倒不干了。
對，就是再不上工了。
除了秋收，就連春耕期間，她都不上工。是的，她祖母還真不怕沒人供養她，她爹說的再狠，娘到底還是娘。
關平安推開院門進去時，她祖母正獨自一人在納鞋底，抬頭瞟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繼續干活。
「就一天沒上學又跑出來干啥，想過來瞅瞅我死了沒有？」
「……」
「你爹讓你過來說啥？快說。」
「呵呵，才不是我爹讓我過來，我爹都不要你了。」誰不會說堵心的話？關平安揚起下巴，「是我想過來瞅瞅你後悔了沒。」
「滾犢子！」
「死不悔改！」
「別以為老娘不敢抽你。」
「我就看你家還有幾頭豬。」
關大娘豈能听不懂小孫女暗諷她生了豬兒子，「你爹也是我生的。有本事你把你爹塞回老娘肚子再拉出去。」
「生兒不養有屁用。哼！不跟你說了。」
「去哪兒？」
「你管不著。」說是這麼說，關平安還是轉過身，「知道錯了不？你說我爹多好啊，你咋就不心疼他呢。」
「……」死丫頭片子，關大娘剜了她一眼，「我打他了還是罵他了？是不是又有人去找你爹麻煩？」
「姑女乃女乃在，誰敢！」不意外的，關平安又得了關大娘一對白眼球，「滿臉都是褶子了還翻白眼兒，真丑。」
「死丫頭片子，說誰呢！沒事別瞎跑，看好了你哥，別讓他往河邊跑。你娘這個沒用的，快十年了，還真就生了你們倆。」
聞言，關平安怒瞪著她，「還不是被你欺負狠了，傷了身子骨啊。要是你給爹錢，我娘也不會難產。」
「放你娘的狗屁！」
「我哪說錯了？本來就是。要是我娘不是命大福大，生我和哥哥倆人那會兒，她早就沒命了。」
關大娘狠狠地剜了一眼小孫女，「就你娘，一瞅就是個沒福氣的。她也就是嫁給你爹沾了福氣，不然連個蛋都生不下來。」
「……你有本事跟我姥爺當面說。」
關大娘嗤笑一聲，「說就說，老娘會怕他？！笑話，當初老娘就瞅不上，他葉家又不是不知道。」
「老娘的兒子要是沒娶你娘，他早就飛黃騰達，還用得了遭罪？少沒事找事，老娘就是到死都瞅不上你娘。」
「還想吵架是不？」
「不識好歹的死丫頭！」關大娘白了眼雙手叉腰的小丫頭，「你二大娘都有兩個月身子了，她干的比你娘少？」
「……」關平安震驚地張著嘴，關小竹可沒說啊？！「真的？我可跟你說好啊，我家不跟他們走人情的。」
關大娘嗤之以鼻的剜了她一眼，「八個雞蛋？那點東西還能落到老娘手上？老娘會稀罕那屁點東西？」
「……」
「你不是跟田家的那個老婆子學啥畫畫，咋就沒多長點心眼兒讓她家的老頭和閨女幫你娘把把脈？」
關平安眼珠子一轉，放下了插腰的雙手，「女乃，你找趙太女乃女乃啦！」難怪趙老太太剛剛突然提了一句。
關大娘冷冷地哼了一聲。
「你想干啥呀？就是我娘不生了，不是還有我和我哥？」關平安歪著小腦袋斜倪著關大娘，「再說了，又不是生豬崽，生那麼多干啥呀。你瞅你生了五個娃可不就只有我爹爭氣，其他都是傻蛋。」
「滾犢子！」
哎喲，好怕怕~
關平安拍了拍自己胸口，「別火啊，我還沒說完呢。你不就是想我娘生孩子，你好過來搭把手？」
關大娘無語地瞪著她，「老娘一大把年紀還去伺候你那個蠢蛋娘？虧你想得出。愛生不生，回頭別後悔就行。」
關平安抿了抿小嘴兒，拖了張小木扎坐到她前面，揚了揚眉，「你說你都年紀一大把了咋還這麼不實誠呢。」
關大娘的視線落在關平安的一對劍眉上，垂下了眼簾，「但願你娘一直蠢人有蠢福吧，總歸我兒子將來吃不了虧。」
關平安聞言蹙了蹙眉。她听懂了，不就是指她娘將來很有可能被她祖父那邊嫌棄？「我娘有我在。」
關大娘一臉便秘地看著小孫女。
關平安挑了挑眉。
「呵~」
扎心了！
關平安雙手托腮，頓了一下，她笑了，「我爹不是我爺，我娘也不是你。何況還有我關平安在！」
這死丫頭，生下來就是克她的！關大娘懶得再翻白眼兒，斜了小孫女一眼，「你就是個丫頭片子，不值錢。」
「你傷不到我。我爹說我是他的掌上明珠，我娘說我是她的寶貝蛋，我哥啥啥都護著我。其他人關我屁事！」
哼！
真嫌棄她是個丫頭片子的話，她關平安才屑于認回那麼一個祖父呢。她啥啥不多，就是爺爺最多！
還真以為她有多稀罕認回祖宗？也就是小兄長老惦記。要她說她爹受了這麼多苦，還都是那老頭害的呢。
都偷了人家媳婦了，咋就不想想後果？咋就不趕緊麻溜兒地抱兒子走人？黏黏糊糊的，真沒出息！
哼！
不聊了~
越聊越火~
「你也不是啥好人！」關平安站了起來，「少打我家主意。我關平安想要幾條人命還是很容易的。」
「是，你是關家大小姐。」
關平安彈了彈自己身上的褲子，「你又錯了，我可是關家的小祖宗！別惹我啊，惹急了，我就清理門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