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贈猩紅著眼楮死死抓著窗沿,喉間的哽咽感沖進腦中,一股巨大的憤怒涌上來。
「你瘋了!」莫贈啞著嗓子低吼道。
「怎麼樣,這種見面禮你可喜歡?」莫贈後脖頸突然被他抵上一把精致的匕首,他幾乎與莫贈貼緊,
「莫贈,你不是想要在江南有所作為嗎?將蔣家滅了,有韓思扶持溫家,溫家便可在江南獨佔鰲頭,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郡主大人。嗯?」
他像匹狼,一只在草原上餓到喪心病狂的狼。
「陀滿森,你在害怕什麼?」
她望著那片濃煙滾滾的方向,眼中不斷閃爍著火光。
莫贈明顯感覺到那匕首離她又近了一分。
「我能害怕什麼?來,我想同你做個交易。」他的唇幾乎貼近莫贈耳朵,呼出的暖氣讓莫贈耳膜疼的出奇。
「堂堂漠北王質子要同我這個已經死了的人做交易,未免忒抬舉我了些。」
莫贈忍著憤怒,抬手推開他的匕首,緊盯著他深淵的雙眸。
陀滿森眸中閃過一絲錯亂,可隨之消失殆盡。
「看來莫立揚有事瞞著你。」他抱著雙手,右手手指挑著匕首在空中隨意的劃動。
莫贈微微皺眉,道︰「他想瞞我是他的事情,你就說說交易是什麼,我現在命在你手里,我想同意也要看看那交易傷天害理不。」
陀滿森懶懶的坐到窗口,「漠北從來想過反汴唐,倒是慎親王心思蠢蠢欲動,這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對吧?」
莫贈默了默。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莫贈?」他笑起來眼楮彎彎,像個天真的孩子。
莫贈捏緊了手心。
「漠北會跟著遭殃的,你見過大漠中奔騰的駿馬?你見過無垠垂雲下歡月兌的孩子嗎?你又知道曾經漠北為汴唐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嗎?」他歪著頭,說道︰
「我可以現在就將你殺了,可是我不舍得這麼好看的臉蛋就沒了。」
莫贈看著愈發可怕的他,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陀滿森,沒有誰對誰錯,你看看這個世道,那個昏庸的皇帝,從汴京到江南,滿地餓死的枯骨,到處都是變賣的奴隸,你有理由我也有理由表明自己的立場。」莫贈說道。
莫贈明白陀滿森隨時都能將自己變成一具涼尸,可是兩次他都放過了自己。
對于唯徐芊芊的弟弟,莫贈心底總覺得陀滿森像唯徐芊芊一樣,看起來冷漠,心底卻淨白如水。
漠北人胸懷寬廣,可是狠厲狡猾也是他們的特點。
曾經汴唐邊疆過度被漠北侵犯,一次次的傷害汴唐,莫贈從小便知。
莫贈不會因為陀滿森一個人話語如何,而改變自己的想法。
「明日斗茶你可以贏,但是不能入汴京,不然的話,如荼郡主沒有死的消息,傳到皇帝耳中,你覺得後果為何?」陀滿森雙腳跳上窗沿,不但莫贈開口,他道︰
「還有別老覺得漠北和魏家有勾結,魏礫比狐狸還狡猾。」
說著,他向莫贈扔下一本薄書,跳出了窗外。
莫贈揀起發黃的薄書,盯著上方兩個字瞳孔驟縮。
魏賬。
……
……
黑暗處,陀滿森負著手盯著身下跪在地上的女子。
「稟告少主,那火,是魏延成動的手腳。」
陀滿森深深凝著眉頭,那個瘋子!
陀滿森活動了下手腳,身上的骨節嘎吱作響。
「魏家得野心還真是大呀,想法都動到了漠北。」
雛鳩回道︰「少主,您不必太過擔憂,漠北茶現在有了銷路,那些吃不上飯,路有餓死的枯骨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當年王爺接手漠北,漠北那些窮苦人家已經有了自己的好日子了。」
漠北早些年間確實動了一些歪心思,可是那些草地上生長的人民,氣候獨特,生長不出來糧食。
那些買不起羊馬的人,只能走向隕落。
現在漸漸變好了,漠北路上的絆腳石都會消失。
「雛鳩,你真單純。」他突然笑了起來,擺手道︰
「漠北的日子倒是好了,汴唐內斗終究會影響到漠北。罷了罷了,那狗皇帝將我按在汴唐做質子,心里想的是什麼,我都明白。」
雛鳩听罷他說的話,一時落寞的看著他。
她緩緩起身,與陀滿森一同面對那濃煙中淺淺的光亮,孩童的哭泣聲,女人的尖叫聲,不停來回奔波潑水的人們,亂作一團。
「他們真是可愛。」陀滿森笑道。
他笑起來很有感染力,只是面上意味兒有些繁雜而已。
雛鳩站直了身子,她覺得身邊的男孩兒,已經在慢慢成長了。
人聲愈來愈烈,雛鳩突然想到了什麼卻因為陀滿森嚴肅的面色,抿緊了嘴。
天漸明,陀滿森轉身走往客棧方向。
雛鳩跟在身邊,這才說道︰「小姐傳信而來,從漠北送來的明前茶在汴京穩定了下來,她想讓您,回汴京。」
「唯徐芊芊到底還是個女人,想的太簡單了點兒。」他道。
雛鳩沉默下來。
陀滿森深吸了口氣,說道︰「上次踫到齊棣,想必他知道了莫贈在江南,上次還用了漠北賬子出錯的借口將我引回了汴京……」
想必,齊棣一定很在乎那個女人吧。
陀滿森突然勾唇笑了起來,一臉隱匿的看向莫贈的住處。
「少主,您想利用齊棣?」雛鳩問道。
陀滿森寵溺的敲了下她的腦袋,「我哪兒敢呀,唯徐芊芊若是知道我用莫贈威脅齊棣,她那麼歡喜莫贈,回汴京一定殺了我去。」
雛鳩想了想,接話道︰「不過,小姐不知道莫贈還活著不是?」
……
……
莫贈望著蔣家火被滅,身邊立著的楓柳愧疚道︰「小姐,我沒能抓到那個刺客。」
「罷了。」莫贈淡淡道,天已經亮了。
莫贈關上窗子,回了自己屋子。
陀滿森既然知道莫贈之前在這個房間住,那就是早就有懷疑。
將楓柳引走也是別有用心。
今日斗茶,她沒打算去。
莫贈說道︰「這會兒舅舅與楓橋已經快回來了,你去迎迎,今日斗茶,我就不去了。」
莫贈將楓柳關在門外,她愣在門前,滿腦懊悔。
她轉身經過家寶兒的房間,見他還在昏睡,順便把他的房門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