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春節的時候,錦瑟回到了清川,她剛剛回到府中,正巧見到何時了和如許坐在一起喝茶。
錦瑟萬萬沒有想到會在自己家里見到何時了,愣住片刻道,「你怎麼在這里?」
如許坐在位子上抬頭看了兩人一眼,隨後抿了一口茶,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何時了起身,走近幾步,「錦瑟門主……故之怎麼樣了?」
「你還好意思問故之的事?」錦瑟沒好氣的道,「她忙著打點山莊的事務就已經身心俱疲了,偏偏你又不辭而別!」
現場的氣氛實在尷尬,何時了給如許使了幾個眼色,如許才不緊不慢的起來打圓場。
她拉過錦瑟的手笑道,「姑姑別生氣,這事兒都怨我。他這大半年也不好過……現在能再重逢總歸是好事,你消消氣。」
「對了,我師父的毒解了嗎?」如許才想起來這件要緊的事情。
「解藥的藥效不夠,我缺一味藥材。」錦瑟平復了情緒,又轉而對何時了道,「我正好問問你,你知不知道有一種藥材叫‘馥比仙’?」
「馥比仙?」何時了皺起眉頭,「這味藥材已經絕跡多年了,從前听我爺爺曾經說起,不過我從未見過。」
錦瑟沉重的嘆了口氣,「這可怎麼辦,盟主的解藥偏偏就缺了這一味。我和玉露已經試了上百種配方,都無法替代它……」
何時了想了想對錦瑟說道,「這樣吧,我明日動身去聖藥山谷,也許我爺爺知道此藥的下落也說不定。」
他知道,大家為了解別蕭的毒,費盡了心思。大師姐更是為了這件事愁眉不展,夜不能寐。就算他不為別的,為了大師姐也必須走這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錦瑟說道,「要是真的有了下落,我正好想法子去找一找,免得中途再耽擱十幾天路程。」
「也好。」介于歸靈派和聖藥山谷的特殊關系,何時了沒怎麼多想就答應了。
夜里,大家一起吃過了飯,何時了和錦瑟就回房收拾東西了。蘇容若有所思的問道,「再有七八天就過年了,他們究竟要去辦什麼重要的事,為何不等過完了年再去?」
「年關哪一年不能過?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如許說道。
「還是為了笑金山那位盟主嗎?」蘇容自言自語道,「嘖嘖嘖,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
話未說完,大家紛紛離開了飯桌,不想再听他嘮叨。
第二天,何時了和錦瑟就出發去聖藥山谷了。清川距離聖藥山谷十幾天的路程,錦瑟將近一個多月都在趕路,現在身體有點吃不消了。
于是兩人走走停停,一直耽誤了將近二十天才到了聖藥山谷所在的州府。到達時此地正下著小雪,元宵已經過了,兩人在縣城歇了腳,現在已經進了森林。
天氣冷冽,何時了和錦瑟一前一後的緩慢行進著,他們經過了一個狹窄的山口,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依舊沒有找到入口。聖藥山谷的入口設有障眼法,而且是一個月換一個地方,所以這就真的怪不得何時了花時間找。
兩人走著走著,何時了忽然停下來伸出手,制止了錦瑟繼續前進,「故之她們也來了。」
安靜的森林里,何時了听到雪地上有腳步聲,于是趕緊拉著錦瑟半蹲,躲在積雪覆蓋的草叢後。他兒時經常在山林間玩耍,所以耳目靈敏,可以輕易判斷出那是人行走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是故之?」錦瑟低聲問道。
「這一處是森林的邊緣地帶,鮮少有人,在這個時節普通人更不會到這里來。」唯一的可能,就是曾經來過這里的大師姐帶了人又來到這里。
果不其然,緊接著錦瑟就听到不遠處有兩個人在說話,「師姐,我們已經在這片森林里找了四五天了,究竟入口到底在哪里?」
一听,這是小六的聲音。
「我想,山谷的入口已經換地方了。」大師姐仔細思考了一下。
「原來是入口換了,幸好幸好……方才你說入口在懸崖那邊,拉著我差點直接跳下去。還好我眼疾手快拉住你,否則咱倆小命都沒了。」小六道。
「我一定要找到山谷,問問爺爺那味藥材的下落,一絲希望都不能放棄,我一定不能讓師父有事。」大師姐說道。
何時了已經將近一年沒有听到大師姐的聲音,現在屏息凝神的听她說話,心里的想念如洪水般涌出,他的眼眶瞬間紅了。
他希望再听她說幾句話,可是大師姐領著小六已經去了相反的方向,慢慢的走遠了。
「可我們為什麼要躲著她?」錦瑟問。
「現在還不是相見的時候。」何時了說道,整理了一下情緒,領著錦瑟繼續前進。
走了不久,兩人來到了一個低陷的水潭邊,潭面有一部分已經結成了冰。何時了觀察了一下,伸手到水潭里準備捧一把水出來。他的手伸進去的時候,錦瑟看到潭水蕩漾出了漣漪。可是當他兩手捧了水出來後,不僅手掌里沒有水,手都沒有濕。
「就是這里了。」何時了說著,拉著錦瑟跳下潭水去。
雖然是幻象,但是錦瑟還是反射性的把眼楮閉上。下一刻,她發覺自己身上沒有濕,睜開眼一看。
周遭的環境已經全部改變,眼前是一大片的綠田,流水從中穿過,有人挑著擔子在阡陌上緩慢的走著。這里的氣候溫暖濕潤,跟外面的寒冬白雪完全不同。
「聖藥山谷果然名不虛傳。」錦瑟環顧了四周,周圍是青山綠水,山上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樹枝上青女敕的芽正開始抽葉,這簡直就是個世外桃源。
何時了揚起笑容,帶著她繼續向東走。走了大概一刻時,就看到了一處山坳,山坳中有一個村落,村落里排列著許多竹樓木屋,看起來十分的整齊干淨。
兩人走到了村子里,年邁的族長正在給大家講一株藥草的種植方法和藥性。
「爺爺!」何時了大老遠的喊了一聲。
族長的耳朵已經不太好使了,沒有听到何時了叫他的聲音。他身邊的小孫女倒是听到了,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何時了,拉了拉族長的衣袖道,「爺爺,堂哥回來了。」
族長緩緩的轉過身,看著走近的何時了,熱淚盈眶的朝他走了幾步。但當他看到何時了身後的錦瑟時,臉色徒然一變。
何時了笑嘻嘻的走過來道,「爺爺,我回來看您了!」
族長撈起手上的拐杖猛地打了下去,正打在何時了的肩膀上,「你這個孽障!故之那麼個好姑娘你不要了,學人家離家出走!現在你另覓新歡,又帶了這個女子回來,我們聖藥一族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好/色之徒!」
「哎喲!」何時了疼的肩膀都歪了一下,「爺爺我冤枉啊!我沒有另覓新歡!」
這時候錦瑟走過來行了一禮,恭敬的對族長道,「何老爺子,我是歸靈派辛羅衣的弟子錦瑟,不知道您還記得我嗎?」
族長听到了「辛羅衣」三個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老淚縱橫道,「你是錦瑟?那,那,那你師父她……她還好嗎?」
「師父已經不在人世仙逝多年了。」錦瑟低頭哽咽道。
當年何老爺子十分欣賞她師父辛羅衣,想讓何時了的父親迎娶她。但是沒成想,她師父已在京都與別人成親生子,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個三歲的小女娃,這個女娃就是提蘊。
族長听了錦瑟的話,長嘆一口氣,拍拍她的手臂,低頭抹了抹眼淚。
「你看吧,時了真是冤枉了!打的孫兒肩膀疼死了!」何時了松了松肩膀,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你不辭而別,害的故之傷心,打你十棍也不冤枉!」族長听到何時了的話,又氣得胡子都飛了起來。
「你們今天來有什麼事?」族長問。
「老爺子,我有話直說了。」錦瑟說著話,扶住了老族長的手臂,「我們這次來,是想打听一味藥材,叫馥比仙。」
族長停住了腳步,側頭看著她道,「最後一株馥比仙在你師父手里,這你應該比我清楚。」
錦瑟听了之後,眼眶立刻紅了,含著淚道,「老爺子算我求求您,我需要找到這味藥材去救一個人。」
「這世間的生與死本就是注定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天下那麼多生靈,你救得了一個,救不了第二個。」族長沉著眼道。
「其他人的生死我不管,我只想他活著……」錦瑟听了族長的話,知道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言辭懇切道,「自從師父去世之後, 我獨自一人打理歸靈派,哪怕處境再艱難,也從未求過別人……今日算錦瑟求您了好不好?」
「如果我告訴你,這是你師父的吩咐,是她叮囑我聖藥一族封存這味藥材的,你還執意要找嗎?」族長深深看著她道。
錦瑟驚住了,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她師父滅絕了馥比仙。她心里覺得很疑惑,于是便開口問道,「可這藥材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竟然讓師父下了這樣的決定?」
「馥比仙雖全身是寶,卻是一種危險萬分的植物。」族長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