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璃還沒反應過這話呢，歐律已經把電話撥了出去。
那頭很快就接了，歐律沒把車接到藍牙里，只開了免提，手機放在車載手機支架上，支架在中控空調出風口的位置。
電話只一通，簡璃的臉就恨不得粘到中控台上去了，生怕錯听一點半點的。
看她這模樣，歐律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但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沒帶什麼笑意，說道，「簡，我歐律。」
「嗯我知道。」簡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聲線溫潤清朗，帶著溫和的笑意，一如既往，「律哥，什麼事？」
歐律︰「你身體沒事了吧？」
「沒事，頭暈了一天之後，睡了兩覺之後，就沒什麼大事了。」簡笑了笑。
歐律嗯了一聲，「那就好。舒銘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簡在那頭沉默了片刻，「……知道。」
歐律說話的確不委婉，馬上單刀直入就問了，「是尼克干的吧？」
簡那頭沒了聲音，這次沉默的時間長了些，好一會兒，才傳來了一聲輕嘆，「律哥，是小五想問嗎？」
歐律低笑了一聲，「你的妹妹你不了解？她，還用得著問你嗎？」
她遲鈍的時候神經粗得麻繩似的，敏銳的時候，又異常的敏銳。
簡無奈笑了一聲，「也是，你說得對。」簡停頓了片刻，「細節我不太清楚，我不在現場，但……應該是尼克做的。」
歐律停頓了片刻，說道，「我不太過問別人的私事，難得破例一兩次，所以你給點面子，擔待一下。上次小五問你的那個問題，你還堅持原本的答案麼？你和尼克，普通朋友？」
簡在那頭頓了頓，長嘆了一口，「我……沒法回答你。」
這句話事實上，就已經是答案了。
歐律側目看了簡璃一眼，簡璃的表情很平靜，並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只是眼神飄得有些遠，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行吧，知道了。」歐律說了句，他其實真的是對別人的私事沒什麼興趣，他一鋼鐵直男，更是對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感情沒什麼概念。
如若不是簡小五對簡這麼擔心，歐律絕對不會多問這事兒。
簡在那頭忽然說了句，「律哥，你……勸勸小五吧，我不希望她因為我的事情煩心，也不希望……她為難尼克。是我的錯，我原本應該更清醒理智才對，我搞砸了。」
歐律低笑了一聲，側目看了一眼身旁依舊眼神飄得有些遠的姑娘。
歐律說道，「她要真想為難尼克，他現在已經在被遣返回國的路上了。你的妹妹你還不了解？真當她是只沒腦子的猴子呢？」
簡淺淺笑了一下，「也是，也是。她就是擔心我，我知道。」
「那就行了。」歐律不欲多言，「那先這樣，掛了。」
他準備按下掛斷，卻被簡璃按住了手，歐律愣了愣，就對那頭說了句，「等會兒。」
「嗯，你說。」簡在那頭說道。
只是下一秒，簡就听到了妹妹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那麼熟悉的聲音。仿佛任何時候，都帶著活潑和明朗，讓人忍不住能夠彎起嘴角來的聲音。
此刻听起來，帶著幾分嘆息，對他說道，「別讓三哥知道。」
簡一瞬間有些眼眶發熱，他這麼多年堅持的‘自我’，哪一樣不是建立在家人的擔憂之上……
他垂下頭，抬手捂住了眼楮，艱難地勾了勾唇，「嗯，我明白。」
簡的聲音有著幾不可聞的顫抖，情緒壓制得還算完美。
簡璃輕嘆了一聲，而後，聲音里就有了那種笑意，寬慰的，窩心的，能讓簡的心一下子溫暖起來的笑意。
簡璃說道，「四哥你別怕，不是什麼大事，有我在呢。」
簡艱難地笑了笑，「嗯，哥沒怕。小五最厲害，哥什麼都不怕。」
「讓諾斯曼那家伙別老窩在你那兒，該回就回，我不至于收拾他。但那邊的審查就算我幫他兜著，他也不能這麼當甩手掌櫃。」
簡璃說到這里，聲音不大高興，「我要是真想弄他，分分鐘的事情，他躲哪兒都不頂事。」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尼克那軟軟的港台腔傳了過來，「今天就回。」
雖說簡璃心里算是接受這個事實了，但听到這欠揍的聲音，還是有點火起，「掛了！」
電話結束之後，簡的手依舊捂著眼楮沒有挪開。
尼克坐在旁邊，輕嘆了一口，「我都說過了，我不在意所謂的名分，簡，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簡打斷了，「我在意。」
簡的聲音有些微微的啞，淬著鼻音，他松開了捂著眼楮的手，眼角有著些許濕潤，眼圈微微發紅，看著尼克，「我簡的感情，哪怕有一個人知道也好，哪怕有一個人祝福也好。我在意。如果我不在意這個，我又何必熬這麼多年。」
如果不在意這個，談個戀愛還要偷偷模模做什麼‘普通朋友’，他當初又何必出櫃？
尼克沒說話，伸手將他擁了擁，按到懷里，臉頰在他耳朵上蹭了蹭。
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低低問道，「今天吃意餐怎麼樣？我看你廚房里意餐的材料也挺齊的。」
簡低笑了一下，「你這老頭兒分明吃不了人類的食物，怎麼會做那麼多菜呢？前兩天法餐，今天意餐？」
「不能吃不代表不能做。活得久了就是這點好，有很多的時間去學做很多的事情。」
尼克垂眸看他一眼，湛藍色的眸子漂亮得不可思議，睫毛濃密縴長得令人發指，是仿若撒了陽光一般的金色，眼眸微眯的時候，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進去。
「千層面，吃麼？」尼克問道。
簡點點頭，「吃。」
「等著。」尼克俯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迅速起身下床去了廚房，速度快到幾乎只能看見他身形的殘影。
其實簡依舊還沒法適應他這詭譎的速度，尤其是之前听到他切菜的時候，那個密集的落刀聲，听得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也依舊還不太習慣白天要窩在不見陽光的屋子里。
但那又怎麼樣呢，總能慢慢適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