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早就發現你了！」
從家里出來，宋玉就發覺身後有人跟蹤，確切地說，兩日前，他就覺察到身後有個影子，總是跟著他。
一道白影從樹後走出來，宋玉仔細打量著她，忽然聲音顫抖的問道，「……你是阿楠？」
宋霸天站住，直愣愣問道，「誰是阿楠？」
「你啊！」
宋玉想起在王八山，他片刻清醒時認出顧楠，她也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是誰。
宋玉心中一凜，難道她離開自己後就失憶了?
「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麼我覺得你很面善？」宋霸天看著他，遲疑問道。
兩天前她來到蘇州，無意間在街上遇到宋玉，覺著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所以一直跟在他後面。
「我叫康玉，北胡人。」宋玉正色道。
「北胡？我沒听過這個地方。」
宋霸天搖搖腦袋，似乎很困擾，「我好像忘記一些事情了。」
「你是忘記了，但是你沒有忘記我，所以在王八山你把我打暈後，從山澗里又救了我，我們很早就認識，你叫顧楠，我叫康玉。」
「我被你說糊涂了，你直接告訴我，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當然是好人。」
宋霸天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既然你是好人，能不能給我口飯吃？我很餓！」
宋玉陰沉了多少天的臉上，終于有了絲笑意。
街角有位賣湯圓的老婆婆，正抱著膝打瞌睡。
「老婆婆，來兩碗湯圓。」兩人坐下後，宋玉體貼的把碗筷給她擺好。
「阿楠，你怎麼來姑蘇了？」
宋霸天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說出來很可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要來這里。」
宋玉並不知道她只有短暫記憶，也不知道輕雲把宋霸天認作妹妹。
「你是來找小山子的？」
宋霸天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小山子，是誰啊？」
「呵呵，你倒是忘的徹底，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叫宋霸天，是宋輕雲的妹妹，這個我一直記的。」宋霸天從懷里模出一張絹布，遞給宋玉看。
在她離開時，宋輕雲特意讓錦娘在布上繡上她的名字和地址，就怕有一天這姑娘啥都忘了找不到回家的路，遇到好心人還能把她給送回來。
「你，你是姐姐的干妹妹？」宋玉吃驚不已。
「啥意思？你認識我姐姐？」
宋玉一臉的黑線，「我叫宋玉，宋輕雲的弟弟。」
「你不說自己是北胡人嗎？」宋霸天撇嘴，她記憶力不好，不代表她傻。
「我跟你一樣，無家可歸，都被姐姐收留。」
宋玉難得的有好心情，忍不住揶揄道，「我比你大，所以你要喊我一聲哥。」
宋霸天不情願的抿著唇，「這件事等我見到姐姐後再說。」
老婆婆把煮好的湯圓端過來，兩人停止談話，宋霸天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塞，幸虧酒糟是涼的，不然準會把舌頭燙出泡。
宋玉想起在北胡遇到她時，她渾身髒兮兮的，凍的瑟瑟發抖，跟雪地里的野狗搶食，差點被野狗給生吞活剝。
他救了她，把她帶到酒樓里吃飯，也像現在這樣狼吞虎咽。
「你慢些，又沒人跟你搶。湯圓不能多吃，所以我只能給你要兩碗。」
宋霸天伸出三根手指頭，含糊不清說道，「三碗。」
宋玉只好讓老婆婆多做一碗。
「吃飽了我有事跟你說。」
「哦！」宋霸天狐疑看看他。
吃完三碗，宋霸天意猶未盡的揉揉肚子，「你有話就請直說。」
「姐姐不見了！」
「你是說輕雲姐姐?」
「對，她被人擄到姑蘇，目前還不知道確切位置。」
「那還等什麼？去找姐姐啊！」
「你不先想想自己來蘇州的目的？」
那張絹布上沒透露任何信息，看來在她離開時，宋輕雲是知道她有可能會忘記自己要做什麼，若是重要的，她應該會寫在上面提醒宋霸天。
「算了，等我想起來再去做也不遲，眼下先找到姐姐。」
「好，我帶你去個地方，那里很凶險，你怕嗎？」
「不怕！」
下半夜，天公作美，一朵烏雲遮住明亮的月光，位于蘇州城東的謝府，院子的西北角多了兩道黑影。
謝家這一輩人丁單薄，謝琛有兩位叔伯，分別做綢緞和茶葉生意，謝琛父親排行老二，繼承祖業，在城里開了家最大的藥鋪，就是韓玄家所在的那條街。
跟謝琛同輩份的兄弟只有四人，姐妹倒是有七八個，大多嫁了人。
謝琛的親妹妹謝華，今年十三歲，是謝家最小的女兒，為人刁鑽刻薄，小小年紀就心狠手辣，被她打死的丫環能有三四個，是姑蘇城里有名的潑辣戶。
宋玉帶著宋霸天模進來時，踫到幾個粗使婆子抬著一具尸體往後山上去。
「走，跟過去看看。」宋玉悄聲說道。
死的人是被謝華用鞭子活活打死的小丫鬟，剛來謝府不久，就因為不小心打翻了謝華的胭脂而慘遭毒打而死。
「作孽啊，這一年我們要往山上埋幾個人啊？」其中一個婆子甕聲甕氣的說道。
「誰說不是啊，在這里做活提心吊膽的，說不定哪天被埋的，就是我們當中的一個。」
「快別亂說話，小心被小姐听到，到時候咱們四個都得死。」
四人嚇的一拘靈，匆匆來到山腳下，找了個向陽的坡把小丫頭埋了，幾人跪地上磕了個頭，匆匆下山。
宋玉驚訝的看著宋霸天手里的彈弓，自己就是被這東西打傷腦子的，她現在要做什麼？
「你干啥啊？」宋玉驚慌拉住她，以她的手勁兒，不得把四個人都給打死？
「抓個過來問問，不然你想自己挨間屋子找？」
「別把人打死了。」
「……好!」
宋霸天放下手里的彈珠，從旁邊的樹上揪了幾片葉子。
這也行？
只听「噗噗」幾聲，那四個女人瞬間倒地，宋玉趕緊過去一看，四片樹葉分別打在她們的太陽穴上。
宋霸天用布蒙住其中一人的眼楮，把她弄醒後，那婆子忽然啥也看不見，嚇的要驚聲尖叫。
「別動，亂叫的話我整死你。」宋霸天從地上撿了跟木棍當匕首，架在婆子的脖子上。
「我問你，你家是不是多了個女人？」
宋玉皺著眉頭，有這樣問話的嗎？
果然那婆子腦筋轉不過彎，傻乎乎問道，「什麼女人？」
「謝琛回來了嗎？」
「大少爺他……」婆子話音未落，只听聲音傳來尖銳的叫聲，宋霸天猛地站起身，驚恐的盯著飛奔過來的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