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千千萬萬詛咒的誓言，什麼天誅地滅，什麼五雷轟頂，什麼不得好死，但是他卻起誓孤寂獨留，確實是有趣極了。我看著那個血印，孤寂獨留著個誓言真得太過毒辣，要死誰會擔憂？但是孤孤單單的生活一輩子，那需要多麼大的勇氣。我站起來走到息少存的面前「朕現在讓你起來，沒听到麼？」
「奴剛說過，若是主子不說，奴便不起來。」
「你這麼幾天跟欒沁在一起沒學的，倒是真學會了耍無賴。」我無奈的嘆了口氣「你起來吧，我告訴你。」
「是。」
息少存又正襟危坐坐在我的次坐上，我閉上眼楮仔細思考了一下「我中毒那是被人下了毒，當時我去的地方不多，更不會隨隨便便吃人家的東西，唯一一個讓我放松警惕的人，沒想到會是我以為的自己人。」
「伊娜。」息少存默念。
我點頭「我知道憑借伊娜肯定沒膽子給我下毒，但是估計是和人有什麼交易，所以就被人挑唆了。我受過藥浸，身有蠱毒，從小不停喂藥，所以沒什麼藥能把我毒死，所以她給我下了合歡散。」我頓了頓「合歡散根本不是一般可以接的藥，你應當是明白。可能你也覺得我矯情，我這種傷風敗俗的女子居然還會注重名節，所以這毒下在我體內與次塢蠱沖撞之後，沒想到居然又失憶了。」
「那你居然還讓欒沁把那個女人送回維諳！」息少存突然眼眸中的溫度都降下來了，「你的心軟總會害死你。」
我看他一眼悠悠起身「這事情並不算是心軟，一頭猛虎會在危急之時保全身邊的幼鹿，那是因為幼鹿是它的獵物，不容旁人隨意染指。」
「我算是知道為何欒沁對付起維諳一點都不手軟。」息少存看起來像是在感念我，又像是在同情我，這種感覺讓我不大舒服。「那現在你想如何？」
「自由。」我回答「我最終的要求只有自由，其他人能怎麼樣我不管，柳毓能活成什麼樣我也不管，我的父君可以雲游四方全然不管，我的母親可以與我為敵讓我背上逆子的罵名，這都無所謂，我要的只有自由。」
息少存靜靜地看著我「我必定讓你自由得到，若你一日沒有自由，我便永遠跟隨與你。」
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臉頰「好了，這事情我原本不想跟你提，現在突然提起來了我也跟你講了，好不容易想找你說說話，你也給攪和了。這都這麼晚了，你自己收拾收拾睡吧，我回養心殿去了。」
走在路上我時不時的看看空中彎彎的月牙，突然翻出舊事給人感覺無趣得很。走到了養心殿門口看到了微弱的燭光，這地方居然還會有人為我留燈麼？我推開門進入養心殿，里面點著淺淺的安神香，透這些梨花香氣。「皇上回來了。」賀蘭殞出來迎接「皇上還為寬衣，臣為皇上寬衣吧。」
估計是我真的覺得累了，直接伸出手讓他來給我更衣「今兒真是累著了，他們一閑下來就開始折騰我。」
「臣不置可否能為皇上寬心一二？」
我搖搖頭隨手把鞋一踢「剛剛解決了一個麻煩人，現在頭疼得嚇人，給我揉揉就行了。」
賀蘭殞溫熱的手掌輕輕付上我的太陽穴用手指輕揉，「這麼久了，皇上又準備什麼時候再去見見那位柳氏準夫人？」
「我不去見自有人替我去見，這不著急。」我閉著眼楮淡淡的說道「現在有件事我還不知道怎麼辦，準備問問愛卿你的意見。」
「皇上請說。」
燭火輝煌，我看著跳躍的燈花溫和地笑了笑「若是我不在的話，你可是日日都在此等候我？」
「不錯。」
「若是我不來怎麼辦？」我看著他問道。
賀蘭殞想了想「那就等。」
「等不來又怎麼辦？」
「繼續等，總會等的來。」賀蘭殞回答。
我抓住了他的手眼楮微眯「我曾听過很多很多的後宮故事，現在真實的看到了，我才覺得很真。賀蘭殞，你曾後悔過麼？」
「後悔什麼？」賀蘭殞沒等我回答又繼續說「當日我見你的時候，你富甲一方是五國富商，身邊隨從無數，出入有絕色美人跟隨，我也不曾悔。後來你手握重權，身邊有無數情敵爭搶，不也不曾悔，現在你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住，我有什麼可悔？」
我閉上眼楮躺在床上「可是我悔了怎麼辦？」
賀蘭殞躺在我身邊擁住我，原本只是溫和的圈著，但卻像是枷鎖似的，掙都掙不開。「不準。」
「我累了，這種生活也不知道會過多久，你總有一日應當是會後悔的。」我笑了笑說道「不過到時候再說好了，現在先過好現在的事也沒什麼，我的事情多得很，不想了。」
賀蘭殞的手在我肩上揉捏按摩「那不知臣還能獲得榮寵多久了。」
「憑愛卿的姿色，幾年無虞。」我笑著說道。
「那臣便謝過皇上了。」賀蘭殞收手俯輕吻我的嘴唇，軟軟的，熱熱的，感覺讓人覺得安心。
我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你的臉真的足夠傾城絕艷，每次看你的時候都感覺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賀蘭殞，你若是覺得在這里不快樂，那就離開吧。隨意你做什麼都沒關系，回到奕閣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來這里有什麼意思，還要夜夜點燈守著空屋子。」
「你這都是第幾次趕我走了？」賀蘭殞笑了笑說道「我不听，也不理，這地方我就是願意呆，若是哪天你進來之後發現我不在了，說不準就是因為呆不下去就走了。」
我默了默「睡吧，我累了。」
「先別睡，我還沒說完。」賀蘭殞這次竟極為少見的變得十分嚴肅「是不是在你心中我也和息少存一般，我也和宋予安一般，只是個薄涼的人。在你的心中我到底佔了什麼位置？又或者說，你到底有沒有相信過我的感情，哪怕是一次？」
怎麼又是這種問題，這些男人問起問題居然也連個套路都沒有全都是復制粘貼來的。「剛剛息少存已經逼問過我這種問題了，他在地上用血為盟誓，向天發誓他會永遠忠心于我，否則孤寂獨留，你現在又想鬧什麼？」
「我只是在問你。」賀蘭殞回答「當初你說你喜歡我，是不是也是逢場作戲而已？」
「你見過我對誰這麼逢場作戲麼？」我靜靜地看他一眼「我承認我現在仍有保留，我也沒辦法真的相信你這般人物可以拋去一切鐘情于我，拋去了權勢，拋去了美貌，拋去了聰慧，你覺得我還剩什麼？」
「你自己。」賀蘭殞看著我說道「我說過我就是愛你。」
我點點頭「那就已經夠了，睡吧。」
「那你愛我麼？」
在男女感情之中原本應當女人更加主動，但是到我面前賀蘭殞居然會變得這麼低沉，這倒是讓我覺得有些非常自責，我皺皺眉頭「賀蘭殞，你其實不應該這樣的，你應該很驕傲的，你應該，你應該傲視天下，你不應該這樣的。」我沒有發現我什麼時候眼淚從眼眶中不由自主的掉出來。
賀蘭殞模模我的臉頰「怎麼突然哭起來了？弄得像是我在欺負你似的。有些時候想著如果能讓你掛念在心上該有多好，現在感覺果真我是敵不過你。玉娘，別多想了，我是不會走的。」
「即使我現在已經聲明狼藉？」
「我不在乎。」賀蘭殞緊緊的抱住我「好不容易我才混到今天這一步，你還要一次次地趕我走。」
「這是最後一次。」我回答「真的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不會問你，也不會給你任何位分，但是若我有一日自由，必定不會違反諾言。」我看著賀蘭殞說道「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賀蘭殞吻吻我的臉頰「你想做什麼事就盡力去做吧，我等你。」
這三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現在變得極為小心翼翼，對這三個字雖然听到了心中還有一絲波動，但是仍然不覺得有多麼可信。也許是因為是眼前的這個人，又是這麼驚艷的樣貌，听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了絲絲暖意。我本應該一心相信他才對，就是因為我發現我真的愛上這個人，卻變得十分脆弱，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這樣的生活簡直令我作嘔。
「玉娘，別怕。」賀蘭殞拉著我的手堅定地說道「我不會立下血誓，時間會證明。」
我靠在他的懷中點點頭「賀蘭殞，如果是你的話，我不希望你背叛我。」
「你就不能把話說的直白些麼？像什麼︰我就想你留在我身邊，你絕不準背叛我，你若是背叛我我就掐死你之類很可愛的話。」賀蘭殞打趣的說「你就算是說不出來也沒關系，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
我並沒有說話，就是縮在他的懷里漸漸的進入夢鄉，其實我也真的很喜歡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告訴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