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翡說自己晚上害怕硬拉著我陪他睡在南廂房，等我沐浴過後自己坐在香爐旁邊靜靜地等著頭發烘干，有些冰涼的水滴從發梢滴到地板上，又有的直接粘在我的衣服上化開，有些感覺冷冷的。天氣已經回春，但是南廂房的地龍還通著火，地上暖暖的十分舒服。翡拿來一條毛毯蓋在我的腿上「姐姐你都不怕冷的麼？」
我笑了笑「你生活在墨國三年了，自然是四季如春的時候更多，但是杉泠北面至維諳一直都是冬夏分明，呆的時候多了也不覺得有多冷。這都眼看著快四月了，桃花也快開了。」
「維諳花期比墨國晚一些，但是倒是挺持久的，以下能開上小一個月不止。」翡頓了頓「姐姐你洗過頭發之後不能直接就這麼吹著，以後會頭痛的。」
「哪有這麼嬌氣，屋里暖和我又靠著香爐。」我看看翡又忍不住模模他的臉頰「上次看到你就想說，感覺你長高了不少，模樣也比以前更出彩了，每次想想看都不知道當初放你去到底是對是錯。你平白無故的非要拉著我陪你，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講？」
翡嘻嘻一笑「還是姐姐知道我。」
「你就貧。」
「其實也沒什麼事，看著姐姐一直和那個奕閣丞相在一起，感覺悶悶的。」翡努努嘴吧「每天都拉著姐姐不放，就想著今兒讓姐姐來這里，剛好也能陪我說會話。」
「就不能讓淨兒陪著你？」
「姐姐你怎麼不問為什麼翡不喜歡你和賀蘭殞在一起！」翡洋裝惱怒，事實上還是打趣我一句。「我得到的消息是說賀蘭殞把姐姐帶出了杉泠皇宮的，那個時候姐姐都經歷了些什麼？我去問淨兒的時候淨兒也跟我含糊其辭，根本就不說重點，還有欒沁呢？欒沁為何沒有和你一同回來？那個息少存又是怎麼回事？翡早覺得柳毓根本不靠譜，倘若當初在姐姐身邊的話必定不會由著姐姐那般信任他。」
我喝一口剛剛侍女端上來的湯水「你早就知道柳毓和我的關系？」
翡愣了愣，知道瞞不過我便點點頭解釋「以前我覺得柳毓此人必定跟咱們沒什麼關系，所以就沒怎麼留意過。後來姐姐你說要給知瑾搭把手，我就調查了各國三品以上的可用官員，其中第三個調查的人就是柳毓。而且在我手上的諸多材料都得以證明雖然柳毓是個極有才華的人，但也同樣滿月復陰詭，為人處事表面笑意春風，事實上背地里做出來的事也沒比其他人干淨許多，而且，而且背地之中與溫雅夫人交往密切。」翡說的時候有些謹慎的打量我一眼看我表面沒什麼波瀾之後又繼續說「雖說柳氏一脈是一直歸心于國家的，但是似乎柳毓做一些事的時候也並沒有刻意避險。」
如果說他真的和唐悅關系甚密的話，父君也不可能收下一個已經養不熟的兒子，柳毓干出來的某些有些過激的事情我也是心里有數，果然我是太過于相信父君的教導？又或是太過于相信什麼
‘虎父無犬子’的變態遺傳導論？「我知道。」
「姐姐你知道？那你為什麼。」
「因為我以為他會和所有水門後人一樣繼承水門該有的某些特質，骯髒的事情別說是他，我們都做得不少。但是總歸沒傷到自己人，現在看看倒是覺得他根本沒把我們當成過自己人。」估計正是因為他這麼多年以來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一樣必須運籌帷幄面對許多復雜的事情，才會一眼就看中了那個天真可愛的伊娜。「倒是你，你準備鬧別扭鬧到什麼時候？」
翡默了默「姐姐你是覺得我在鬧別扭？可是你。」
「又想用我舉例子？」我看他一眼「我當初也不算是鬧別扭，次烏蠱第一次接種的時候，又近兩個月我失憶了，那個時候是尹岑墨在我身邊。我覺得很開心是真的，而且當初也是覺得我很愛他。但到後來我又遲疑了。他做出的事情不過是一件小事，因為他也是墨國重臣，他也有他必須要做的事情，當然我當時也想過我們之間有跨不過去的鴻溝，即使是在一起也會很累。但最終讓我決定分開是因為我覺得我沒有那麼愛他，我失去記憶的時候他是我最親近的人，是因為有次烏蠱，而真正審視一番之後發現似乎真的沒有那愛他。」
「我走了三年，從十四歲到現在，日日待在皇宮之中極少出門也不能和別人一起玩，但是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快樂。雖然一開始我的初衷是我希望能幫到姐姐，而且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確實覺得他還不錯。三年之內無數次大臣上書讓他納妃，畢竟我不能生孩子。若是我和旁人講了他們肯定不信，但是卻是這三年雖說有些時候確實感覺得到快樂，但是更多的是覺得無措，很想家，而且很想要自由。不要出入的時候都一群人跟著，不要每道菜吃三口就不能吃了，不要連一個親近的朋友都沒有。」翡柔聲說道。
我做的進了些把他摟在懷里「真的舍得麼？」
「可能也有些舍不得。」翡回答「畢竟他真的對我那麼好，而且我真的愛他。可是比起愛他，更多的是害怕。我怕有一天我不再年輕貌美他會廣納後宮，有一天我失去用處便會棄如敝履，更怕的是他明明早就不愛我但是還是不得不每日敷衍我跟我朝夕相處。這些都不能讓我沉浸在當時的快樂之中，即使是有姐姐，又潯兒還是如此。翡確實累了。」
「這里是你家，你就算是永遠呆在這里也無所謂。」我輕輕地模模他的頭，雖然他已經不能如以前一樣嬌小乖順的蜷縮在我的懷中。「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姐姐不會覺得翡矯情？」
我搖搖頭「我覺得你矯情死了，但是我比你更矯情，覺得沒什麼資格笑話你。」
「那姐姐現在留著賀蘭殞在身邊到底是什麼意圖呢？還有這幾日柳毓已經來過不少次，但都被淨兒直接擋在門外了，不知道姐姐知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且留他看看
也無所謂。」我淡淡的回答道「不論柳毓會如何，他既然已經倒向唐紹翊，那麼一定不會有巨大的變動，我也沒什麼閑工夫在管他了，淨兒做的沒什麼錯，沒事的。」
「是。」翡顯然是不怎麼信任我，「姐姐還沒跟我說你在衫泠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每日想派人查看些東西卻被全部阻擋了，等我能查到的時候姐姐已經被賀蘭殞接走了，元舒也不知所蹤，還有千菊，她以前不是仰慕知瑾麼？現在也不知道她會怎麼樣。問潯兒潯兒也是不願意跟我說。」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沒事麼。」
「是。」翡這下總算是不再追問我了。
頭發大概晾干了我才用梳子梳了兩下準備上床睡覺，翡還是一聲不吭。我嘆了口氣「真是怕了你了，不是我不想說，是我真的忘記了，中途我催過一次蠱，然後再一次失憶了，後來想起來的時候中間那一段記憶又想不起來了。」
「次烏蠱不是可以解百毒？」
「我倒是也不大清楚，估計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導致的。」我回答。
這下翡才終于放過我準備去熄燈，我听到門口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湘凌在門口敲門「主子，宮中來人說皇上病重，讓所有人都守在宮里等著，宸王殿下已經過去了，讓主子也快點收拾準備去看看。」
翡原本是準備回了他明天再說，看我突然起身「告訴他我現在就去。」說罷開始翻找我的衣服準備入宮。
「這都這麼晚了，姐姐真要去？」
「為何不去？我等這一天等了這麼久了，自然是要親自去迎接，現在都能感覺到我的心髒正砰砰的跳動呢，感覺緊張死了。」我抑制不住那種無法言表的感覺，期待中摻雜著一絲喜悅，事實上心里都已經開始盤算著明日要去哪里，先回一趟水門，然後？
等我開門的時候發現賀蘭殞也穿著大紅衣服站在門口等著，大晚上又穿一身紅衣服著實把我嚇了一跳「你大半夜的想嚇死我？」我看他一眼又吩咐湘凌速速去備馬車。
「知道你肯定要去，我自然是要和你一同去。」賀蘭殞笑了笑說道。
我開口原本是想拒絕，但是想了想我萬一還沒出皇宮就被人暗算了怎麼辦？經過上次之後我著實是怕了，便點點頭「別張揚。」
「我可沒準備張揚過，一直很低調。」賀蘭殞魅惑的笑了笑。
我回頭看一眼翡「回去睡吧，我估計要待到明日才能走，不必等我。」
「好。」翡乖順的點點頭。
「放心，明天還是要一起去吃燒烤，等我辦完事就回來了。」我自信的說道，又很快地收住表情，畢竟是有人要死，淡定，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