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東衡看著她的背影,也很快地跟了上去。
病房里面,衛瑤瑤躺在病chuang上,昏迷的人已經清醒過來,而剛才昏迷是因為情緒太過激/烈而導致的暫時性昏迷。現在人醒來了,就沒什麼大礙了。但饒是如此,卻還是讓白簡城慌得白了臉色。
看著醒來的衛瑤瑤坐在chuang上,背影紋絲不動,他覺得這樣的瑤瑤背負了太重了,剛剛從她對疏忽了母親的自責中走出來,現在卻又出了裴浩這檔子的事情,這個小傻瓜肯定又是把錯誤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白簡城在她的身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衛瑤瑤突然從chuang上站起來,轉過頭的臉色雖然還有些白,唇上沒有什麼血色,不過整個人的感覺並不像剛才那樣頹然而失魂。
白簡城有些驚喜地看著她走過來,輕聲道︰「瑤瑤……」他覺得瑤瑤看起來似乎恢復了,其實心里還是不可能真的跟無事人一樣,所以他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
衛瑤瑤抬起了頭看了看白簡城滿是擔憂憐惜的眼色,其實她已經在剛才徹底的想明白了,就像是之前在戒毒所的時候白簡城跟自己所說的話,她衛瑤瑤可以的。可以在面對任何事情的時候都堅持地扛下來,母親是一樣的,裴浩也是一樣的。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去,因為這個殘酷的世界不會給她那麼多次機會再站起來。倒下去,就是萬丈深淵。所以,她不能。
眼里的堅定和勇氣讓白簡城終于放下了心,他上前將她抱在了懷里,「有我在,沒事的……」
「嗯……」她低低地應了一聲,可是心里卻在想著裴浩是白簡城的仇人,是導致他家破人亡的仇人,如果說……如果說…….
就褪了下去,她暗自覺得自己的神經是不是太敏/感了,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衛瑤瑤此時卻並不知道,在心里一旦埋下了懷疑的種子,總有一天也會因為某件事情的引燃而徹底爆炸。
當然,此時此刻的她,是不會想到那一天的。
「瑤瑤!」病房的門被打開,露顏叫了一聲,聲音顯得很是慌張。
衛瑤瑤看向病房外,眉頭在裴東衡的身上一掠而過時微微皺眉,然後那痕跡很輕微,很快就不見了。她從白簡城的懷里月兌離,走到了露顏的身前,露顏激動地抱住了她。
「你沒事,沒事就好了,可把我嚇死了……」
「我沒事……」
露顏听著她低柔的聲音,卻覺得鼻子酸了酸,眼圈也有些熱乎乎的感覺,一種想哭的沖動讓真性情的露顏很快就掉出了淚,不過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給衛瑤瑤感染上不好的情緒,便伸手使勁地抹了一把眼淚才道︰「我們以後不要來醫院了……醫院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听著露顏這麼說,衛瑤瑤也覺得自己跟醫院的緣分真的是不淺,不是自己住院,就是別人住院她來看望,這小半的時間好像真的就是在醫院里度過的。
她平靜地笑了下道︰「看來從明天開始我和醫院的緣分還是不能斷的……」
露顏首先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心想衛瑤瑤說得是裴浩住在醫院里,而她也會每天都來看望的。這麼一想,便又想到了方才在病chuang上看到的情形,露顏的手就不由地緊了緊,連帶看著衛瑤瑤的神情也緊張了幾分。
「瑤瑤……你現在要去看看裴浩麼?」
衛瑤瑤嗯了一聲,在語氣上來听,衛瑤瑤很穩定,然而在露顏看來卻覺得她只是在強撐著,心里苦,但又不肯說出來而已。
唉,瑤瑤真的是太苦了……而這事情又是一樁接著一樁沒完沒了的襲來,這不是老天爺成心使亂子,讓瑤瑤這樣難受麼?露顏在心里暗暗地詛咒著上天真是缺德。
衛瑤瑤來到病chuang前的時候,是已經了心里準備的,但是當她真正地看到了裴浩此時此刻的模樣時,卻還是覺得心里一陣絞痛。那種絞痛伴隨著愧疚自責,全部都涌到了腦海里,令她的雙眸里帶上了痛苦而淒楚的神色。
露顏看著她的模樣,只覺得心里也是有把刀在挖似的疼。
「瑤瑤……相信裴浩能夠渡過這次難關的……」
如果不能渡過的話,瑤瑤該有多自責?就算這件事確切來說于衛瑤瑤無關,但起因卻的確是裴浩著急尋找衛瑤瑤所導致的車禍。
衛瑤瑤看著病chuang上那一臉慘白的面容,不由地走近了幾分。
那個本該是陽光的大男孩因為她而變得瘋狂的樣子,逐漸在衛瑤瑤的腦海里清晰起來,而他在滿身是血失去了意志的情況,還在嘴里叫喚著她的名字的情景,也那麼深刻地印到了她的腦子里,就好像這情景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樣。
對于一個那樣痴狂地愛著自己的人,又是從小疼惜當作是弟/弟的人,衛瑤瑤就算真的曾想過利用他打擊裴殷禮,但是現在卻是什麼都不想想了。她只希望裴浩能夠醒來,然後離她遠遠的就好。
這樣的話,或許她心里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猶豫和不安。
她會求簡城放過他,因為她覺得這樣的車禍之下,如果裴浩還能大難不死,並且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的話,這已經是服罪了不是麼?為什麼要趕盡殺絕呢?想著想著,她的心里又不免地想到了裴浩和白簡城,還有裴東衡之間的聯系。
手掌不由地抓緊,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了,也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因為這種想法讓她覺得恐慌而害怕,怕這幸苦得來的幸福會因此而灰飛煙滅。
她突然痛恨起此刻的自己,是那麼的自私而可怕。
看到衛瑤瑤突然轉身離開,身形踉蹌地走出了急診室門外,身邊的幾個人也跟了上去。
白簡城看著她的神情有些不對,剛想要上來,卻見衛瑤瑤突然後退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神讓白簡城的心里一震。
那帶著防備和些微仇恨的眼神。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眼神不對勁,衛瑤瑤立刻別過臉,轉過來的時候虛弱地一笑,似乎方才那異常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自己一樣。
「我今天有點累了,想
要先回去了。簡城,你也離開吧。」
白簡城總覺得她的心里似乎是在想著什麼,而她也似乎並不願意告訴自己,眼中的光沉了沉,他最終還是沒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又或許是隱隱猜到的緣由問個清楚,反而走上前撫了撫她的臉,雖然她這次沒有退開,但是眼里的抵觸卻讓他瞧了個明白。
而他,大概也已經知道了原因了。果然他從剛才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白簡城看著她輕輕地道︰「那你好好休息,晚上我給你電話。」
衛瑤瑤好像沒怎麼听進去,只是吶吶地應了一聲,便點了下頭。
白簡城拉著裴東衡離開,等他們的身影都消失了,露顏才上前眼神濯濯地盯著衛瑤瑤道︰「瑤瑤,你怎麼跟白大哥鬧起別扭了?」
她不是傻瓜,方才不說不代表她看不懂。
露顏覺得這個時候本來就已經夠亂了,可是才剛剛定下了關系的兩個人,怎麼看起來似乎又有了隔閡呢?
衛瑤瑤卻有些浮躁地道︰「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了,顏顏你別問了。」
「不行!」露顏難得這麼執著,拉住轉身欲要離開的衛瑤瑤,腕上的手掌拽的很牢,也標明了手掌的主人不打算讓她離開的決心。
「瑤瑤……我記得你不該是這樣的啊……白大哥是真的對你很好,你在這個時候還給他臉色看,你不知道你當時昏倒的時候他有多緊張……」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忍不住在想,裴浩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說到這里,衛瑤瑤整張臉都慘白了,而露顏也驚得放開了她的手。
「瑤瑤你……」露顏怔怔地望著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可旋即她也覺得衛瑤瑤會這麼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嘴里感到一股子的澀氣,她也不知該說什麼樣的話去安慰眼前雙眸驚惶的人了。
因為衛瑤瑤所想的也是露顏曾經所想的,但是她又在局外就比衛瑤瑤對于白簡城的認知會理性一點。但是瑤瑤……
「我以為我能控制的……可是……」衛瑤瑤的一雙眸子里光芒漸漸暗了下去,就像是夜色里那慘淡的清輝,透著一種迷蒙的令人心疼的楚楚光芒。
可是卻發現這種懷疑已經開始發芽,而越是看著白簡城的臉,她就越是會控制不了的開始胡思亂想。
裴浩死了誰最高興,這世界上最恨裴浩的是誰,就算不是他,也一定會跟他有關……就像是種了夢魘的毒一般,整個人變得精神恍惚,而魔怔了一般。
「不要想了……我相信這件事絕對不是白大哥所為。」說到這,露顏又追加了一句,「雖然裴東衡是個禽/獸,但是如果要這麼做的話又何必等到現在呢?瑤瑤,你不要再瞎想了……這件事就是一個意外,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裴浩自己熬過來。而不是在這里你猜疑他,然後好不容易能在一起的兩個人又開始產生裂痕。要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他愛你,你又愛他的人,是多麼不容易啊,別人趕著要珍惜這份幸福還來不及呢,你怎麼就想著要推開呢?……瑤瑤,鑽牛角尖就不像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