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我父母合葬的地方。」白簡城淡淡的聲響從身後傳來,帶著輕微壓抑在心尖上的沉重和莊嚴。
衛瑤瑤一震,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天性的柔/軟讓她看著他的眼神也變得不那麼尖利,可是她不明白他帶自己來見他去世的父母做什麼?
難道腦中被什麼一敲,她隱約察覺出他的用意,有些驚訝地看向白簡城。
白簡城大概是感應到她的目光,調過去與她對視,「你在想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里對不對?」
衛瑤瑤沒有開口,沉默的態度已經標明她的意思。
她隱約覺得……自己將會知道一個很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極可能馬上就要顛覆她的一生。
「我帶你去見我的父母,跟我來。」白簡城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衛瑤瑤下意識地想要掙月兌,但卻被他握得很牢,就像是握/住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那個人。
「我要告訴他們,我終于找到她了。」他微微地一笑,在這森涼的黑暗下好像一道曙光般盛綻。然後那曙光就照亮了她心口那最尖銳的ding峰,柔光包裹著,一點點磨平她的尖銳。
衛瑤瑤看著那樣的笑容,難以抗拒。
修長而寬厚的大掌抱住她的手,帶著她走入那沉寂的林中。沒一會兒,就來到一處墓碑前,兩座墓碑,寫著兩個曾經相愛相守的兩個人。然而如今,卻已經都化作一黃土。
她怔怔地看著,突然覺得這夜色有些涼了,不禁縮了縮肩膀,突然有雙手緊緊攬在她的肩頭,她詫異地抬頭。
「爸媽,她就是瑤瑤,你們一直口中念著的人……」
衛瑤瑤大駭,身軀一顫,手從他手中掙了掙,仍舊沒有掙出。雙唇微微顫抖,她發問︰「你在說什麼……」
「你父親衛天在起家之前做的是黑道生意,跟我父親一起是合作伙伴的關系,是走私軍火的商販,後來因為一次外貿交易中有人將消息泄漏。當時我父親正是管理那次交易的人,他來到碼頭被警察圍擊,為了不連累家人,父親引爆了炸彈自殺身亡。後來警察並不打算放過我們,一直追查,母親為了保護我,在混亂中被槍殺了。」說到這,他突然停住了不再繼續。
衛瑤瑤只覺得手腳冰涼,她隱約從他的話語中能猜出一點端倪,可她卻私心里是不願相信的。就算她現在對那個人失望,埋怨,憤恨,但始終都是同她血濃于水的親人啊!
「……後來在幾個人的掩護下,我最終逃了出來,改名換姓,變成了現在的白簡城。」他淡淡地將最後一句話簡而意賅的陳述,平淡的聲音里微含涼意,听得衛瑤瑤心中一刺一刺。
「那個出賣了你父親的人……」她說得十分艱難,眼神澀澀地望著他沉靜的面孔。
「可是說是你父親,也可以說不是。」
剛提起的心因為他的後半句而陡然一輕,隨之是滿滿的不解與困惑,「這是什麼意思?」
「直接出賣的人另有其人,間接出賣的人,是你父親。」
「……」她愣愣地看著他的眼。
白簡城微微笑了笑,將沉悶的氣氛掃除了一些,「你父親知道是誰將消息透露給了警察,而最後一刻,卻沒有及時告訴我父親。所以說間接殺害我父親的凶手,就是你爸爸衛天。他想要洗白自己,不想再走私軍火,所以攀上了沈麗,就算機密不是衛天泄漏的,也是他默認的。或許說,他早晚有一天會這麼做……」
「你怎麼知道,怎麼確定我父親是這麼想的?」衛瑤瑤猛地一動,將手從他掌心抽出,發狠地瞪著他,還在負隅頑抗。
白簡城輕笑了下,眉眼柔柔的,「因為所有的一切都記錄在了我父親的日記里,他明知道衛天有離開他的心思,但他卻並不說。他在日記中寫過一句話︰是兄弟,就該永遠相信他。可惜……我父親信錯了人。」
衛瑤瑤突然不想再呆下去了,她感到一陣沉默的窒息蔓延了全身,帶著凍結血液的冰冷。
那麼他接近她,就是為了報復衛天麼?
她一只手緊緊扣住了掌心,刺/入那層嬌/女敕的肌膚中,試圖用疼痛來麻痹自己,讓自己不要因為他的話而亂了心。
她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像是要將肺腑里的寒氣給吐出來,「所以呢?你要報復我?來傷害衛天?呵,白簡城,你的算盤打得可真好,可惜我不會」
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擁住了她,令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衛瑤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回過神來後才驚怒羞惱地大罵,「你做什麼!放開我!白簡城你這個混蛋!偽君子!禽/獸!」
她開始口不擇言的發泄,尖利的指甲也十分不客氣地全數招呼在白簡城的身上,他被她鬧得狠了,也哎喲呼痛。
「你也輕點疼呢!」
他故意叫喚出古怪的聲響,讓衛瑤瑤停下了舉動,紅著眼含恨瞪他︰「疼死你活該!」
「你這傻瓜……我怎麼會報復你呢?」白簡城輕柔的一句話讓她狂躁的心漸漸冷靜下來,想到方才自己的失態,衛瑤瑤有些難為情地低垂了頭。
說好不能在他面前失控,但是那一霎間,她仍舊控制不了。
「其實我小時候……曾經見過你,偷偷的。」他抱著她,她的身子一動,那強有力的手臂就擁緊了幾寸,緊得讓她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小時候?
衛瑤瑤猛地抬起頭,一不小心頭ding撞到了他的下顎,痛哼一聲,抬手就想要揉腦門,可有雙手已經提前為她這麼做了。
寬實的手掌撫上她的額頭,輕輕地揉著,而她冒失的舉動也令他下顎受了點小傷,但是白簡城並不在意。
「你安靜地听我講……今天,我會把你想要知道一切都告訴你,只因為……我再也不想欺騙你。」他溫聲軟語地在她耳邊輕喃,這樣寂冷幽暗的夜色下,卻令人心境平和而溫暖。
她似乎能听見夜晚里一些小動物發出的細微聲響,突然覺得此時此刻,能夠再長久一些。自從重生後噩夢不斷的她,鮮少有過安穩的時刻。就算露顏在身邊,她的心仍舊難以安寧。
可是現在,他在身邊,衛瑤瑤竟然覺得安穩,真是不可思議。
白簡城的輕語已經在繼續,「從小因為父親的特殊職業,經常晚上都等不到父親回來,但是母親能夠體諒父親,但是我卻不能。我一次又一次的在想,為什麼他要做這樣的工作,為什麼要拋下這樣好的母親去做那種勾當。但是無論如何,他做這一切只是為了這個家。也就在他出事的前一個月,他和你父親衛天約出去一道喝酒,回來後他問我想不想見見你,說想要兩家關系更親厚些。那時候我才九歲,但是我從小獨立,父親的意思我很明白。第二天父親帶我來見你,可是半道上突然有急事,就叫司機送我單獨一個人來到衛家。」
听到這,衛瑤瑤有些詫異,也有些幸酸。
她是女孩子,衛家上下的人都很疼她,不願讓她受一點的苦,而從小她就是溫室里的花朵,不需要風雨淋灕。而她一直以來也都不知道自己最敬愛的父親,做的是這種走私軍火的危險生意。
直到她大了,才隱約地明白了小時候的事情。而當時年紀還小的自己,只以為那經常來衛家的強壯叔叔只是爸爸生意上的朋友而已。她的小腦袋里,從不曾記下過這個人。
所以十幾年過去,她初听時才猛然驚覺,原來,曾經她所不知道,是這樣的。
「當天,我偷偷地一個人溜進了衛家,心底里對父親的建議是不屑的,想要瞧一瞧那個小女孩有什麼資格能配得上我。別,先別生氣,你一皺眉我就忍不住想要親你。」
衛瑤瑤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這蔫壞的性子八成是打小養成的。
他輕輕一笑,眼神親昵,「直到見到你,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天使一說。你當時坐在秋千上,一蕩一蕩,白色的紗裙,紅撲撲的臉蛋,小小的身子好像要飛上去一樣。真的很懷念……」手慢慢地mo上她的臉頰,眼神微微迷/離,又突然間一暗,「……我怕會嚇到你,不敢見你,就徑自回到家中,心里歡喜地等著父親,想要告訴父親,這個小天使很漂亮,他很喜歡,他想要討她做老婆。可是一個月後,小男孩的支柱沒了,家破人亡,最後連跟小天使見面的機會都被殘忍的剝奪了。也不曾告訴那個小天使,他想娶她。」
衛瑤瑤忍不住抓緊了xiong口的衣襟,她並不懷疑白簡城所說的一切,就是因為太真實,她的心里才難受的發燙,喉口有什麼東西堵著,她想要說話,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可若如他所說這般,衛天間接害死他父親,他接近自己,就不可能只是為了娶她。再心中唏噓,為他所說的動容,衛瑤瑤仍舊是極其理性的。
「所以就算你小時候在怎麼缺失父愛,他仍舊是你的父親。衛天並沒有直接殺死他,卻也因他刻意的縱容而導致死亡。而我作為衛天唯一的女兒……白簡城,你接近我,到底是不是因為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