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迪調整了一下銀針的位置。
「你知道雌黃嗎?」
阿嬈點了點頭。
這東西在古代的作用有點兒像橡皮,寫錯了字涂一涂就行了。
「有人想要一張紙,一張什麼都沒有寫過的紙,但是擺在他面前的這張紙,卻寫滿了文字,你說,他怎麼辦?」
羅迪側過頭,眼波平淡。
「把所有的東西都抹掉?」阿嬈沉默了半晌,才說出了這個可怕的答案。
如果是這樣,這和傳說中的神滅世重建有什麼區別?難怪那些人自稱為「神之手」,原來他們真的和神一樣,有著如此瘋狂的想法。
羅迪沒有回答,只是輕聲笑了笑。
「不行,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阿嬈道。
「那麼,便努力一點,早日弄清楚那些符號的意思,」他頓了頓,拔出所有的銀針,然後從懷里掏出一塊手帕。
阿嬈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手。
羅迪不明所以,皺了皺眉頭,又把手帕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神更加困惑了。
「羅大夫,別誤會,我只是……」阿嬈嘆了一口氣,將收到三件手帕作為聘禮的事情說了出來。
羅迪听完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種事情,也只有那個家伙會做出來。」
「你和隼很熟悉嗎?」
阿嬈眨著眼楮問。在她的印象里,羅迪和隼也就是點頭之交吧,不曾听說過他們之前有什麼交集。
「不,不熟悉。」羅迪急忙搖頭,「只是,我這個人眼光比較毒,什麼人什麼心,只需要一兩次接觸,便明白了。那個家伙,沒少為了陸朝的事情煩我,他煩我的方式也挺特別的,花言巧語,騙我認了陸朝這個干兒子。」
這件事情倒是真的,隼說,獨樂了不如眾樂樂,然後就給陸朝使了個眼色,叫他叫羅迪爹了。
阿嬈哦了一聲,眼底明顯是不信任的神色。
隼的嘴她知道,但是羅迪,不像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羅迪見她盯著自己,晃了晃手帕,道︰「這條手帕不是隼的,也不是我的,是陸凶的,你現在可以放心接過去了吧?」
阿嬈想了想,這才接了過來。
那是一條素白的絲帕,上面什麼都沒有。
「他說過,這上面有秘密,讓你自己研究一下,他還說,有些秘密只有你自己一個人能解開。」
阿嬈撓了撓頭。
這些人怎麼都跟他打啞謎,她的腦細胞恐怕馬上就不夠用了。
不過,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她將那條素白的絲帕拿起來,在眼前展平,橫看豎看,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玄機。
難道他想說「橫也是絲豎也絲「?不過以陸凶那顆榆木腦袋的水平,想出這麼浪漫的表白方法有點兒不可能。
難道和染料或者香料有關?他在學堂里待過,在香坊待過,這兩樣東西還比較靠譜。
可是聞了聞,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多謝大夫,我會好好研究的。「
圖雅在外面守著,忽然間腳步聲大了起來,阿嬈知道有人來了,于是趕緊回到正題。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走走?你看我在屋里都悶了幾天了。「
換血以來,阿斯蘭按照羅迪的吩咐,一直把她關在屋里,她開個窗戶都有守衛制止,怕她曬著,弄得她感覺自己就像個吸血鬼似的。
「再休息一晚,若是明日沒有異樣,便可以出去走走了,這邊城雖然干燥,總是悶在里面,心情也不好。「
羅迪收拾好藥箱,剛剛背在身上,便見阿斯蘭推門進來。
他低頭,向阿斯蘭施禮。
「夫人安好,只是城主切勿過度操勞,城主的臉色不比前兩日,萬望珍重。「
「有勞大夫了。「阿斯蘭恭敬回禮。
羅迪與他錯身而過,出門去了,里面只留了阿斯蘭和阿嬈兩人。
「這條帕子有何特別?「
他的目光一下子便被阿嬈手里的那條帕子吸引了。
「無甚特別,看到這材質,想起了金陵的雲熙綢布店,便從大夫那里硬要了過來,城主若是有心,改日可多付那位大夫些診費,我這個被捋到這里來的人,身上自然是沒有銀子的。」
阿嬈說著,將那條手帕折疊了一下,放在桌上。
阿斯蘭笑了笑,「我堂堂一城之主,自然是不在乎那點診費,不過若是帕子,你想要多少,我這里也有多少,犯不著跟別人討。」
忽的,他的目光又一轉,道︰「那些符號,可有線索?」
阿嬈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什麼意思,你帶我去那些地方看看如何?「
「如此也好!」
黃沙溝的峭壁上,一只鷹震了震翅膀,緩緩降落。
它的動作非常敏捷,落下來的時候,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鷹的目光又黑又亮,但是細細看去,卻有幾分的不安。
它的主人,並不在這里。
過了一會兒,遠方的黑暗里出現了一個更黑的影子。
那個影子在山崖上縱躍幾下,便隱沒在了黑暗里,和山崖融為一體。
那只鷹輕輕地扇動了一下翅膀,目光再次亮了起來。
然而,它側了側頭。
又過了片刻,它忽的一振翅,騰空而起。
濃重的夜色里,它的目光一點兒都不受阻礙,只飛了片刻,它便落在了那個黑影的胳膊上。
那個黑影伸出手,在它的爪子上模索了幾下,模到了一個冰冷的金屬環。
那個金屬環上什麼都沒有,光滑的就像一個扳指。
但是,他知道那是誰的。
「你的主人,已經不在了麼?」
半晌,他抹了一把臉,帶著那只鷹輕身幾縱,又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他離開黃沙溝的時候,另外一個黑影也跟了上去。
陸凶抓到那個鷹獵的人和那只鷹的時候,便想到了一個放長線釣大魚的計策,只是苦于無人可用,一直拖到現在。
隼來了,他的心里一下子豁然開朗。
這個任務,非他莫屬。
這幾天的時間里,隼已經跟蹤了好幾個貌似鷹獵的人,他跟了幾次,最後都無功而返。
因為他發現,那些人不過是收了錢辦事的,根本不是鷹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