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散去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守衛奉命將阿嬈送回到住處,阿斯蘭沒有跟來。
她本來吃的飽飽的,卻還是照例叫人送了一份瓜果。
瓜果送來,她左看右看,依然不是陸凶的刀工。
不知道他是離開了,還是故意隱匿了行蹤。
阿嬈百無聊賴地吃完,便上了小樓,推開窗戶,看著外面的月色發呆。
這古代沒有什麼霧霾,邊疆不起風沙的時候,天空就像水洗過一樣,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听到了一聲狼嚎之聲。
那狼嚎之聲非常的低沉,似乎刻意壓制了聲音。
阿嬈听著听著,突發奇想,莫非是小黑找來了?以那家伙的鼻子,找到這里來也應該不是很難。它若來了,那麼隼和陸朝就不遠了。
小黑听陸朝的,而隼一定會保護陸朝。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轉著轉著,大家竟然又重聚了。
如此想著,她的唇角便勾起了一絲微笑。
「走水了!走水了!」
正發呆,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再抬頭一看,不遠處火光沖天,黑絲絨般的天空竟然燒紅了一般,看方向,竟然依稀是糧草庫的方向。
是陸凶?還是其他的梁軍?
阿嬈初時有些欣喜,後來又覺得有些蹊蹺。
這蠻人的糧草倉庫一而再再而三地起火,是應該歸罪于守兵的不利,還是應該歸于梁軍的精明?
似乎,這兩者都不是。
她略一沉思,便從中嗅到了些陰謀的味道。
院子里的幾個守衛听到喊叫聲,初時有些慌亂,本想著要去幫忙滅火,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有人攔住他們,道︰」城主吩咐過,好好保護阿嬈姑娘。這糧倉失火,保不準是調虎離山之計。」
那些人听完,很是認同,趕緊又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還暗暗為自己剛才的猶豫慶幸,若是他們當時沖出去,那個女人被人救了,他們的罪責可就大了。
阿嬈站在樓上,看著外面亂糟糟的人群,听著雜沓的腳步,目光卻格外鎮定。
調虎離山計,很有可能!
可是這個使用調虎離山計的人是誰?不管是誰,他一定會趁亂進來!
她慢慢地在人群里尋找著,希望找到那個人,找了半天,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線索,就在她快要失望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一只手輕輕地拍了她一下。
很輕,仿佛一片羽毛一般。
她心里咯 一聲,瞬間有難以抑制的喜悅,但是當她緩緩轉過身來,將那人看入眼中的時候,她卻又有些失望了。
怎麼是他?怎麼不是他?
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望著她的目光里帶著幾分戲謔。
「想找你可真不容易,若不是小黑帶路,我們現在恐怕還在到處亂翻。喂,以後你離開的時候,能不能打個招呼?「
在老虎山的時候,陸朝看到了小黑的腳印,不久,小黑就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與上次相比,它強壯了很多,毛色油光水滑,看起來小日子過得相當不錯。
陸朝將阿嬈的衣物給它聞了聞,便將它又帶到了阿嬈被捋走的地方。
小黑果然是個跟蹤的行家,只用了不到兩天功夫,便帶他們來到了敦煌,找到了城主府邸。
敦煌城城主的府邸本來守備森嚴,阿斯蘭雖然沒有刻意囚禁阿嬈,卻也有重兵看守,他帶著一個大夫一個孩子,實在不好進來,正巧今日在外面轉,便踫到了糧草庫失火,城主自顧不暇,這才讓他得了個空子。
「我倒是想留個記號,可是遇到那個小謝,動也動不了,說也說不出。」
阿嬈撇了撇嘴。
想起那個女人給自己下的毒,她至今還心有余悸。若是個意圖不軌的男子,她這輩子就完了。
隼看著她,勾起唇角,笑了笑,道︰」看來你我真是上天賜予的緣分,這麼千里迢迢的,沒有留下記號我都能找到你。「
「行了行了,別貧嘴,對了,朝兒呢?「
阿嬈左右看了看,沒有別人。
「和羅大夫在一起,安全得很。「
隼的目光飄向一邊,以此表達對阿嬈只關心兒子不關心他的不滿。
「你來這里,是想帶我走嗎?「他不急不躁,阿嬈卻有些等不及了,他不說,她只好自己問。
「你想離開嗎?想的話,我可以帶你走!」隼笑了笑道。
他的語氣很平靜,好像阿嬈在敵營里,和到隔壁徐嫂子家串門一樣稀松平常。
阿嬈對他的態度頗為不解,試探著問道︰
「你,難道放心我留在這里?「
「留在一個丑八怪城主身邊,我怕什麼?怕你移情別戀嗎?「
「那你是不打算帶我走?」阿嬈更加不解。
這個地方,再好也是敵窩,他怎麼能放心她留在這里?有能力帶她走為什麼不帶她走?
隼抿嘴微笑,「現在,這里比外面安全的多,如果我沒有猜錯,外面很快便有一場腥風血雨,你在這里,我才能放心應對。「
他比較倒霉,小黑一出現,陸凶就像一條聞到了腥味兒的鯊魚一樣找了過來,不分青紅皂白給他布置了幾個任務,直接讓他頭大。那幾個任務未完成,他就算帶阿嬈走,也逃不了多遠就可能被阿斯蘭追上,到時候免不了一場惡戰。
他不怕打架,但是他覺得不劃算。
忽的,他瞥到了阿嬈的臉色變了變,又道︰」不過,外面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我自然會為你料理干淨。到時候,我讓敦煌的城主鋪了紅毯,親自送你出城。你覺得如何?」
阿嬈被他逗得笑了起來,「你若是有這樣的本事,也不必這樣進來了。」
隼不滿地道︰「看破不說破,怎麼這麼大人了,連這樣的覺悟都沒有?」
阿嬈撇了撇嘴,送給他一個慣有的白眼。
「他們要回來了,我該走了!」
隼瞥了外面一眼,發現人流的方向忽然改變了,于是輕身一縱,消失在夜空里。
手心里還殘留著他的溫度,阿嬈有些恍惚,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樣。
糧草庫的火終于滅了,糧草官粗略算了一下,損失了大概一半。
阿斯蘭震了震衣袖,從瞭望台上下來,跨上馬,重新返回府邸。
一路上,他的目光都很平靜,好像燒掉的並不是幾日來的心血,不是金**隊的命脈,而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草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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