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那老頭兒回答,陸凶又問道︰「岳知府應該不在府中吧?」
岳知府和那岳管家沒什麼關系,他這麼問,純粹是為了讓老頭兒反應不及,露出更多的破綻。
「听說岳知府非常喜歡微服私訪,而且經常是找人看不見的時候偷偷溜出去……」陸凶想到那個偷偷溜出府的岳寧,又加了一句。
「磨蹭什麼?快點兒回答我的問題!「
陸凶見那人低頭不語,聲音忽然陰沉了起來。
那個老頭兒哆嗦了一下,道︰」我,好漢……「
「回答我的問題!「
「是,我去金陵府是送酒的,酒送到了,便出來了,至于岳知府的事情還真的不知道。」
「好像听管家說過,那個岳知府有應酬。」
撒謊,有應酬還穿個家丁的衣服出去!
陸凶接著道︰「你的桂花釀多少錢一壇子?」
「大概十兩銀子,岳管家是老客,可以打折。」
十兩銀子一壇桂花釀,可真是天價了,看來這送酒也是個借口,那岳知府剛上任,他的手下不可能這麼肆無忌憚地揮霍。
「你還做了什麼?「
那老頭兒沉思片刻道︰」還送了一封信,是路上一個人給我,讓我轉交的。「
見陸凶面有疑色,那個老頭兒又補充了幾句。
「什麼信?「
「是漆封了送過去的,老朽並不知道什麼內容,那人只是說送給岳管家便是,他還送了我一錠銀子的跑腿兒費,不過被我買牛肉吃花了。」
吃那麼多牛肉,騙鬼!
「那個讓你送信的人是誰??」
「一個……男人,帶著斗笠,我從來沒見過他的臉。」
「在哪里能找到他?或者說,你在哪里見到的他?」
「老虎山,我經過老虎山的時候,他就在那里了,他受了傷,我本來想載他一程,但是他听說我去金陵府後,就拒絕了,說是誰送過去都一樣。」
陸凶眨了眨眼楮,對那個老頭兒道︰」好,就算你說的是實話,老虎山是先帝禁地,如今又有匪患,什麼人敢出入老虎山?還受了傷?「
最近老虎山都有江宇珩的人把守,如果有人進去,江宇珩那邊一定會有消息,可是現在都沒有線索,說明這個老頭兒在撒謊。
更何況,那麼重要的信誰會隨便交給別人?」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負責送信,沒有多問,不過看那人的傷勢,應該是被石頭砸的。「
「好,我的問題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送信,一個人,這就足夠了。
陸凶估計這個老頭兒知道的也就這些,便也不再問下去,一揮手,示意他走。
老頭兒猶豫了一下,確認陸凶是讓他自己走,而非帶著馬車一起走的時候,終于不情不願地下了車,緩緩走出幾步,便沒命地跑開了。
他一跑,身上的布條有些散了開來,看起來非常滑稽。
陸凶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如果不出所料,這個人應該是逃不遠的,不管他是為誰賣命,一旦泄露了消息,等待他的只有滅口。
什麼酒老板,什麼桂花釀,什麼遇到受傷的人,統統是瞎編的吧。
他背後的人是誰呢?
身後的車上忽然有動靜,陸凶一驚,急忙將頭探到車里,待看明白了以後,他差點兒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雨越下越大,那個老頭兒從車上下來,冒著漫天的大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金陵城下,天還沒有亮,金陵城的守衛不讓他進去,他氣急了,在城門下大罵︰「我是丞相的人,你們這群長有張眼楮的,敢不讓我進去,等丞相知道了,一定剝了你們的皮。「
城上的官兵看著一個渾身裹著布條的瘋子在下面又跳又罵,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你是丞相的人,我他媽的還是皇帝的人呢,對吧兄弟們?」
「吃著朝廷的飯,拿著朝廷的錢,可不就是皇帝的人嗎?」
那人說完,城樓上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那個老頭兒知道自己身上沒有令牌,進不了城,便灰溜溜地轉身,想找個別的地方避避雨,否則被這大雨澆一晚上,非得凍死不可。
去哪里呢?金陵城外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沒錢……
忽然,他想起了一個地方,拔腿就往那里跑。
老虎山!
不過老虎山的範圍太大,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那里模,根本沒有辦法估模路程,走了很長時間,天上的雨都快停了,他還沒有到地方,走得實在太累了,他就找了塊石頭坐下。雨後的石頭也冰涼的,但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就在這時,雨幕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個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穿了簑衣,戴了斗笠,手里拿著一把劍。
「你,你怎麼在這里?」
老頭兒見了他,一下從石頭上跳了起來。
「听說你在金陵城出了些亂子。」那人的聲音低沉,冰冷得鋼鐵一般,「所以,我來接應一下你。」
那老頭兒本來看見他,臉上有幾分喜色,他這一說出來,他臉上的喜色立即僵住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金陵城出事了?難道,你一直派人盯著我?」
如果他知道自己被劫持的事情,也一定知道自己被那個人詢問了一頓後又毫發無損地放走了。
毫發無損地被放走,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對他的同伙來說,卻不是一件好事。一般情況下,被放回來的人都是餌,即使清白,也很難證明自己,所以,對這樣人,同伙一般都是殺之而後快。
想到這里,他的雙腿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打哆嗦了。」你一個人去金陵城,我怎麼能放心?所以,肯定是派人跟著的。「那個人仿佛看出了他的害怕,繼續落井下石地道︰」我得到你出事的消息後,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為了不暴露我自己,只能提前來找你了。「
他藏身的那個地方,絕對不能被別人知道。
這時,那個老頭兒已經徹底嚇得癱軟在地了。
他看著那個人抽出劍,一步一步地向他逼來,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著向後爬去,可是他實在太害怕了,掙扎了半天才退出了幾步遠,那個人很快到了他的面前,他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劍遞到了自己的胸前,絕望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我真的什麼都沒說。「
半晌,他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死人才什麼都不會說,你現在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