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下變成了尸海火海，不僅有大涼的攻城軍，還有被攻上來的大涼軍趁機從城樓上拉下去的大明鎮北軍，空氣中充斥著尸體燒焦的味道混合著血腥味兒，實在難聞。
姬如歡一根長鞭舞的虎虎生風，對付攻城的的大涼軍，卻是比大刀長劍還靈活，實在是讓吳越軒驚了又驚，倒不是因為姬如歡的鞭法多厲害的讓他驚訝，而是吳越軒沒想到，姬如歡一個閨閣女子，居然還會一手不錯的鞭法。
不過很快吳越軒就想通了，姬如歡乃鎮國公府的嫡女，但鎮國公府卻沒有嫡母，且姬如歡向來自傲，能夠教導且教導她最多的，怕是姬將軍本人了，她會舞刀弄棒便不奇怪了。
而且，再想想她在京都那些讓人津津樂道的‘光榮歷史’，沒有幾手功夫，怕是也混不出這麼大的名聲來。
大涼攻城步兵一**涌上來，又一**折損在城樓下，比起守城的鎮北軍，明顯損失要慘重許多。
這種攻城戰中，大涼引以為傲的騎兵卻是無能為力，只能等著前面的攻城步兵先攻下城門，騎兵才能發揮作用。
且大涼的各種攻城兵器遠不如大明，只靠著大涼士兵的勇猛不停的向著城樓上硬沖，即便是他們人多，照這種打法，還真如姬將軍所說，想要攻下衡陽城，怕是沒那麼容易。
焦灼的城戰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大涼的攻勢已漸緩，吳越軒斬掉一個攻上城來的大涼士兵，皺了說道，「今日怎得這般硬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旁吳桐抽空開口應道，「看這種打法，這大涼今日是鐵了心要攻下東門。」
便有人應道，「哼，想要拿下東門，可沒那麼容易。」
這時遠處突然響起一聲長而急促的號角聲，便听得有人在城樓上邊跑邊喊，「箭雨來了，鐵盾空防，箭雨來了，鐵盾空防……」
剛听到那喊聲，便見那漫天箭雨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飛向城樓。
士兵們訓練有素的舉起手中的盾牌，一塊連著一塊，阻擋著漫天箭雨。
「當心石炮。」
有人突然一聲大喊，緊接著城樓上便傳來了哀嚎聲。
那城樓下大涼騎兵突然兩邊分開，幾十床拋石機同時點地，一塊塊巨石朝著城樓上飛砸了過來，砸向城樓上完全沒有防備正用巨盾防御箭雨的鎮北軍。
巨石夾雜著箭雨，頓時讓原本井然有序的城樓變的混亂，夾雜著不少人的叫喊，「大涼他娘的怎麼會有石炮。」
城樓下大涼攻城兵也趁機蜂擁而上，發起了更猛烈的攻擊。
城樓上的戰鼓也越來越密集，城樓各處分布的將領到處奔走，大喊指揮著城樓上因為突然出現的石炮攻擊而混亂的鎮北軍。
死傷者越來越多，一個個被抬下城樓，又有人快速補上。
原本姬如歡靠著手中長鞭靈活，倒是應對有余，可是長達一個時辰的苦戰，對于本就沒經過訓練，且還只十三歲年紀的姬如歡來說，差不多已經是極限。
姬如歡已經開始體力不支，手中長鞭也漸漸開始變的遲鈍，等到大涼突如其來的箭雨石炮同時飛上城牆，姬如歡頓時變的手忙腳亂。
看著手忙腳亂的姬如歡，吳越軒大喊一聲，「護著郡主。」
那原本圍在吳越軒身邊的護衛瞬間都圍到了姬如歡周圍，替她擋住飛來的箭雨。
可是一塊巨石夾雜著箭雨朝著他們飛來，卻讓他們避無可避，眼看著巨石就要落在姬如歡的頭頂，其中兩人飛身舉盾擋住箭雨，另外兩人直接用手臂去接那落下的巨石。
趁著這個間隙，靠里的暗衛已經用力將姬如歡朝著一旁吳越軒拋了過去。
姬如歡先是听得 嚓一聲，之後又听得一聲悶哼，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在吳越軒懷里。
再看向自己剛剛所在的位置，那為他擋住石頭的兩人，已經被巨石壓的血肉模糊，推開她的兩人，一人腿被壓在石頭下，另一人正用力想挪開巨石。
那些都是吳越軒的暗衛，都是跟她一起從京都而來的暗衛，他們一起騎馬，一起趕路，一起說笑。
她記得壓在石頭下的其中一人，說吳越軒已經答應了他迎娶一個院兒里的丫鬟，等這次回去，他就能娶媳婦兒了，還能趕在她跟吳越軒前面成親。
可是現在，卻已經血肉模糊，沒了氣息。
城樓下死傷無數，姬如歡眼楮也沒眨一下，此時卻紅了眼眶，徹底的呆住了。
若不是自己，若不是因為自己，他們根本就不會死。
絡腮胡子從不遠處過來，大聲吼道，「怎麼還帶著個礙事的娘們兒，快把她弄下去。」
看著那被壓死壓傷的幾個人，絡腮胡邊過去幫忙搬石頭邊紅著眼眶說道，「一個個的好漢，被個娘們兒害死了。」
卻原來絡腮胡子剛好看到幾個人合力救姬如歡的那一幕，姬如歡頭上的頭盔在混亂中掉了，剛好散開了一頭青絲，一身寬大的盔甲，襯著她那張精致的小臉，想不知道她是女子都難。
吳越軒一手摟著還處理呆愣狀態的姬如歡，退出士兵豎起的盾下，一手揮舞著長劍，往城樓口退去。
吳桐快步來到吳越軒身邊，揮劍替兩人擋著箭雨，開口說道，「公子快帶姑娘下去，我擋著。」
一直到了城樓下，再次听得一聲悶哼，姬如歡才回過神來，卻原來這聲悶哼是從吳越軒口中傳來。
姬如歡抬頭看向吳越軒，才發現他肩上插著一支箭。
「你受傷了？」 姬如歡扶住吳越軒，開口說道。
吳越軒開口說道，「小傷，沒事的。」
很快吳桐也跟著下來城樓，身後跟著吳越軒的暗衛，兩個被巨石壓的血肉模糊的暗衛被抬了下來，還有一個也壓斷了腿。
那般模樣，姬如歡不忍再看，轉過臉去，眼楮酸澀，眼眶中水光閃動，終是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清淚。
都是自己無用，若不是因為救她，他們也不會喪命，原本自己是想來幫忙，卻不想反而害了他們喪命。
衡陽城的百姓大多都已經撤離，只有部分不願離開的，要麼呆家里閉門不出，要麼都來了這城樓下幫忙照顧傷員。
很快有人過來替吳越軒和受傷的暗衛處理傷，姬如歡卻就那樣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哎喲，我的小祖宗，總算是找到您了，怎麼眨眼的功夫就跑這里來了，將軍都擔心死了，趕緊的跟我回去吧。」
李志一過來就開口抱怨道，看著姬如歡呆愣愣的樣子，便又擔心的道，「小姐，您沒事吧？被嚇著了？」
這時吳越軒已經處理好傷口，過來看到姬如歡的樣子，便抬起了那只沒受傷的手，替姬如歡擦掉了掛在眼簾上的淚，開口說道，「怎麼還哭了？嚇著了？」
他不是沒見著姬如歡哭過，以前的姬如歡，為了陳小侯爺，撒潑耍賴的大哭他也見過。
可是這般默不作聲面無表情的掉眼淚，他還是第一次見，莫名心里便涌起一股子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