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覺得其實讓她知道一點什麼也挺好的，」姜舒言笑了聲道，「如果可以的話，你那邊做得干淨些，別留下任何證據，讓她心里明明知道是誰做的，但就是毫無證據，要的就是干著急卻一點辦法沒有。」
宋薇听得心情激動，「舒言，我可是真的沒想到啊，原來你也有這麼算計人的一天！特別像那什麼，就現在流行那種套路小說，前世傻白甜，然後被奸人害死，再重生開掛復仇女主角知道嗎？」
「你覺得我以前是傻白甜？！」
「啊？」宋薇一滯，連忙道，「沒有沒有，哪能呢！我們舒言當然就算是白甜，那也是聰明的白甜不是傻白甜對不對！」
姜舒言輕笑聲，「早就是這個圈子用爛的套路了，最多比一個誰用得更高明一點而已，我當時被人鋪天蓋地全網造謠抹黑的時候，她用的不就是這種方式嗎？怎麼來的怎麼還她而已。」
那邊宋薇嘆氣，「可惜就是這證據還不夠狠，關鍵是明明看得出她情緒激動可就是沒有聲音，不然你想象一下，她那賣了三年多的國民好姐姐人設，然後這視頻再甩出去，然後隨便再加幾把火進去，就不涼透也能把她整個半廢！」
「沒事，至少清晰度足夠看清楚人是誰，還有大致在做什麼，就這樣也就可以了。」姜舒言笑著說道。
但宋薇還是不怎麼甘心，「誒！要不你把沒消音的原版給我听一下，萬一還是能听到個大概呢？而且你本人當時也一點沒有听見？實在不行咱們就把這視頻二次加工一下，迷迷糊糊的弄點音頻內容進去？！」
「不，二次加工過的視頻音頻做得再好都還是容易被發現的，那到時候這視頻的可信度反而就低了。」姜舒言說。
宋薇︰「好像也是……」
姜舒言︰「而且也不至于一定要上來就這麼狠的。甚至如果不是我想走前再去墓園看看我媽結果撞了個正著，這件事都直接不會有了。就當是這次回來，臨走前送她一份大禮吧！」
「行，那我就這麼去安排了，放心吧，保證讓你滿意！」宋薇笑著說道。
電話掛斷。
姜舒言輕輕的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隱沒了下去。
她把視頻第二次播放，又听了一遍，不是看，是听。
事實上她當時也就只是隔著三排墓碑的距離而已，說的是遠離了放大拉近拍攝，其實就是原始尺寸，一個人都沒有的郊外陵墓園，深秋的季節甚至連蟲鳴鳥叫都已經听不到了，哪怕是很小的說話聲都很能傳出大片距離，而舒阮當時的聲音，可真的談不上小。
內容已經不需要再看了，她只是想听清楚，並且記住這段七分鐘的視頻里舒阮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至少在今天，在听到舒阮對著她的墓碑自言自語那些話以前，她一直沒覺得自己以前有多愚蠢。
她一直覺得自己前二十一年的人生之所以最後落到那樣的地步不是因為自己蠢，而僅僅是因為自己一路走得太順，而很多事情又懶得仔細計較，以及太相信人心。
今天才發現不是，其實就是自己蠢的。
她在舒家活了十多年，直到最後都只知道舒阮是因為嫉恨自己的光芒太盛以至于把她襯托得太暗淡，說自己得到了太多她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說自己多存在一天她就一無是處一天，說世上一天有一個舒韻，就沒人能想得起這個名字前面應該還有一個舒阮……都是舒阮親口說出來的。
原來這些都還只是一部分。
她居然是到今天才知道這位待自己如親妹妹的這個異父異母的姐姐，原來從一她們進入家門的第一天開始，就已經對自己和母親抱著那樣深刻的恨意。
她也是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想方設法的想融入她的圈子卻成了奪走她的「光環」，才知道剛出道的時候自己方方面面總是被區別對待是有姐姐的功勞在里面，才知道在自己爆紅之後姐姐在為自己歡呼鼓掌的面孔下隱藏的是多大的嫉恨，才知道她的留學原來並不是真心而是托詞，最後反而成了自己母親一手促成的被迫之舉。
她也是才知道自己的每次開心的和自己親愛的姐姐分享自己的榮耀和快樂結果落在姐姐眼里全部都成了卑劣的諷刺和炫耀。
才知道自己那幾年一邊工作一邊兼顧學習忙碌得連家里都沒多少時間回去，好不容易有機會去一趟美國，活動一結束，連衣服都沒趕得上換就迫不及待的去學校看自己的姐姐，落在姐姐眼里卻全部都成了故意成了心機，而自己那句分明是想告訴所有人自己有一個很棒的姐姐的「look，thismy sister.」，也變成了是對姐姐最大的羞辱。
如果只是一次兩次，可以完全怪罪是舒阮扭曲了她的真正表達。
可那麼多年，她竟然都沒能發現，都看不穿，不是自己蠢還能是什麼呢？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當時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舒阮就真的有多喜歡她，竟然以為舒阮所有表現出來的開心和笑容，所有對她的寬容和寵愛，所有給她的鼓勵和贊美，所有為她流露出來的驕傲和自豪，都是發自真心的，都是真的。
恰恰相反，十多年的恨意累積，最後爆發的時候，舒阮對她們母女大約真的已經是恨到入骨。
所以，她才會專門跑去醫院故意支走她，趁她不在的情況下，言語刺激本就已經重病垂危的母親……甚至在母親去世不久之後，都還要親手送她去死。
舒阮，原來這才是舒阮的真心。
原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舒阮的真心。
她之所以消音甚至連宋薇都不願意讓她听到，很大程度上就是這個原因。
舒阮那樣恨她和母親，她和母親本身也有很大的錯，最大的錯就在于沒有看穿舒阮從不到十歲就已經開始，累積了十多年的恨意和偽裝。
母親在舒家十多年，對舒阮如何里里外外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絕對沒有因為非親生而有半分的偏頗，甚至因為舒阮的生母沒得早的原因，對她的關心和照顧比對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還要上心。就像舒敬聞在很多時候對自己比對親生女兒舒阮還上心一樣……
所以，哪怕是她心大到可以理解甚至原諒舒阮恨自己的那部分，但也絕對不能原諒她對母親所做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