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姜舒言和宋珍華登上了從仁川機場飛往上海的飛機。
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她們的航班就會在浦東機場落地。
而她，時隔一年零七個月，又回到了這里。
這個國，這方土，這座城。
「阿姨，你接下來，都有些什麼安排？」
「沒事，你不用管我，」宋珍華微笑著說，「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我明天去給我丈夫還有他的父母掃個墓上個香，也就是回之前住的地方看看，再去看看我丈夫家的那位大哥，听說這兩年也身體不好了，然後……然後就四處隨便轉轉吧。」
姜舒言頓了頓，說，「我明天可以陪你去，順便也給叔叔和叔叔父母上個香。」
「啊？」宋珍華怔了一下，連忙搖頭，「不用的，你忙自己的就好，我自己去就行了。」
姜舒言微微一笑，「沒事，我就明天陪你一天，之後你就自己去，然後我也去處理點我自己的事。」
「我也就是怕因為我反而耽擱了你。」宋珍華說。
姜舒言，「怎麼會呢？別說不耽擱，就算耽擱也是理所應當的，而且，如今我也將就著算是半個姜家人了，理應要去給姜叔叔上個香的。」
宋珍華笑著點點頭，原本看上去心情也是很好的，但過了一會兒，神色忽然又有些沉重了起來，轉頭直直的看著姜舒言，欲言又止，「舒言。」
姜舒言微笑，「嗯，阿姨你說。」
宋珍華抿了抿唇，說，「我可能……可能不太應該問，但是，我想如果可以，我還是，很想知道一些，關于你的，過去……」
姜舒言神色一僵。
宋珍華頓時慌了，連忙解釋，「當然，我沒有別的意思！也從來沒有不相信你，我就只是覺得，覺得我還是應該，多了解你一點的……」
「阿姨。」姜舒言微笑著打斷她，「不用解釋阿姨，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很相信我的！我雖然……雖然叫你‘阿姨’，但是在我這里，基本上就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母親的，關于我的過去，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只是因為……」
姜舒言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過去的身份，有點特殊。」
「你過去……」
「阿姨，你知道舒韻嗎？」姜舒言問。
「舒韻？」宋珍華想了好一會兒，不太確定道，「你是說幾年前那個，跳海自殺的女大明星？！」
姜舒言淺笑，「果然，連阿姨這麼不關心娛樂新聞的人都知道這個。」
宋珍華點頭，「那個女明星，據說是很出名吧好像，而且說是才剛剛滿20歲？！反正有很長時間，就大街小巷，到處都听人在討論這個人，這里听一句，那里听一句，就不知道都難的了。」
「是21歲。」姜舒言說。
宋珍華有些驚訝，「哦，21歲，可那也還是很年輕啊！你……認識她？！」
姜舒言淺笑，「何止認識……阿姨，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內容，希望不會嚇著你。」
宋珍華點頭，「沒事，你說吧，我听著。」
「她沒死。」
「誰？那個舒韻？！」宋珍華問。
姜舒言點頭。
姜舒言很驚訝，「那……所以那個其實是個假新聞？！」
姜舒言淺笑著搖頭，「也不完全假的，舒韻確實掉海里去了，但是第一，她並沒有死掉，她被一附近漁民的打漁船救下並帶回了幾乎還與世隔絕狀態的小漁村，第二漁民沒有報警，她自己也沒有回去，外界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所以也就都以為她死了。」
「那她……為什麼不回去呢？」
「回去？！」姜舒言笑著搖頭，為什麼不回去，因為她哪里是自殺，她是被人推的啊，而且那個人啊，可還是她的姐姐呢？哪怕沒有血緣關系，也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一家人啊，回去做什麼？回去再找一回不一樣的死法嗎。
不過這些，姜舒言就不打算讓宋珍華知道了，這些太陰暗的東西，她自己知道就好。
「如果你听說過她‘跳海’之前的那些事跡的話，大概也就知道她為什麼不回去了。」姜舒言避重就輕的解釋說。
「那她人呢？還在那小漁村？」隨即宋珍華就自己都否定了，「這應該不太可能，她不回去，那多半就是，黑市人口狀態，而且她名氣那麼大，這事情要鬧得那也轟動，哪怕那個漁村再偏僻再不通外界，時間長了也不可能還能真的一直隱瞞下去。」
姜舒言笑著點頭，「是啊，確實不可能。別說長期，其實她那里到十幾天的時候就差點暴露了，靠什麼壓下去的呢？最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當然就是錢了，而且不止一筆，直到現在她都每年還在向那家人匯一筆錢過去，一個是感激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就比較現實了，怕他們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那她……」
「她也沒真的在那里呆多久，身體稍微養好了一點，一個月都不到就走了，也沒有留在國內，隨朋友直接出了國。」姜舒言說。
宋珍華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想起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舒言，你對她的事如此了解，那你……你跟她是朋友嗎？還是，有別的更深層次的什麼特別關系？！」
「我……」姜舒言深吸了口氣，「我就是她。」
宋珍華整個人都愣了，怔怔的盯著姜舒言看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叫……‘你就是她’？這個她是，是是什麼意思……」
「就是，其實我就是，當年那個舒韻，的意思。」
真的不是听岔了。
就是，眼前的，她的這個‘女兒’，就是當時那個，傳言跳海自殺的，女明星舒韻，的意思。
宋珍華深吸了口氣，抬手反復揉按著眉心，「你……你先讓我緩緩。」
姜舒言點頭，暫時沒有再出聲。
「那我現在，是該叫你……繼續叫你舒言，還是，舒韻？」
「舒言。不過我過去是誰，是什麼身份，自此以後，我都只是你的女兒姜舒言。沒有舒韻了，舒韻死了就是死了，沒有這個人也不會再有這個人了。」姜舒言說，「對不起，阿姨，我知道這個事實可能會讓阿姨你……有點難以接受，這也是我一直沒敢輕易告訴你的原因，真的不是故意要隱瞞這麼久的。」
宋珍華此時的心情很是復雜，低低的嘆息了聲，拉過姜舒言的手握在掌心里，「我沒有怪你，也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就只是……只是，太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