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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七 指桑罵槐

兩人還未走到歇息的院子,靈狐和清淺就趕回來了。

「什麼人?」蕭禹文淡淡地問道。

「幾個小毛賊,約莫是看我倆不是本城人,尾隨想搶些值錢的東西,教訓一頓就放他們走了。」

靈狐說得很輕快,臉上還帶了點笑意。

他都沒動手,清淺將人好一番戲耍,反倒將那幾人的荷包給搶了來,沿路看到哪家院子破敗,就往里面丟些銀兩,就圖個好玩。

蕭禹文點了點頭。既看出是外來人士,必定也能猜到出門隨身攜帶的銀兩比較多,靈狐和清淺穿的衣裳不算很好,但在這秀駿城也是大戶人家才能穿得起的。

「綰綰先回去歇息,我同你林臻哥哥商談點事。」蕭禹文柔聲對林綰煙說道。

林綰煙猜也猜得到蕭禹文要和靈狐談什麼事,笑著點了點頭,對清淺說道︰「清淺姑姑,走,去我那里,剛剛得了些好吃的點心。」

清淺微笑著跟在林綰煙身後,往他們住的院子走去。

蕭禹文听著林綰煙提到點心,心里的不痛快甚了幾分。

早知道她嘴那麼饞,昨日就該讓人在素心樓帶些點心來堵堵這丫頭的嘴。

見林綰煙和清淺走遠,蕭禹文和靈狐才慢慢地往秀駿城靈異衛負責人何封楠的院子走去。

「看來我和綰綰此去東陵還有望喝上你的喜酒。」蕭禹文淡笑著看了靈狐一眼。

「主子說笑了。」靈狐微紅著臉。

「緣分這個東西真是妙不可言,綰綰說得對,惜緣。」

蕭禹文臉上的笑意濃了些,比起李木川和楊承閱這樣從小就有屬意的女子,他和靈狐這種就真的是緣分天注定的感覺。

「尚不知東陵什麼情況,提成親恐怕為時過早。」靈狐心里不免有些擔憂。

「你說的也在理。不過,遵循自己的內心吧,這荒唐俗世,值得珍惜的人不多。身外之物,莫強求太多,失去時多悵惘。」

蕭禹文甚少和靈狐說這些,如今剛好遇到就多了幾句感慨。

「主子所言極是,我定不會負了清淺,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靈狐很認同蕭禹文的話,多年來跟在蕭禹文身邊,目睹他的為人處世,靈狐對錢財名利已經看得很淡了。

身份再尊貴莫若于天子,蕭禹文是最有望成為皇儲的人,他尚淺不去求,靈狐不過一個世子,還求那些名利做什麼?

蕭禹文笑了笑,他極少會看錯人,論重情義,靈狐和自己不相上下。

「今夜我和綰綰在綠韻坊听曲兒,偶遇了虞祺,還發現綠韻坊一個叫如果的歌姬,可能是百花宮的人。」

聞言,靈狐臉色頓時暗沉下來,偶遇虞祺不算大事,發現百花宮的人才是詫異。

蕭禹文中毒後,靈夜宮端掉百花宮在大神越的大部分據點,這才沒多長時間,百花宮的人竟然又活動起來了?

「虞家一向安守本分,這個虞祺倒也不是大惡之人,听說還樂善好施。綠韻坊就要讓何封楠好好查查了,秀駿城水路能抵溪棠,如有不測……」

靈狐很是擔憂。靈犀是在溪棠,可這段時間,蕭禹文不在大神越,若有什麼意外,恐怕不能及時作出決策。

「這正是我擔心的。煆異衛已經開采出一部分礦石,鑄造第一批兵器也就是這兩月的事。」

自從上次溪棠爆炸,皇上已經知道溪棠有鐵礦,之前靈夜宮鍛造出的兵器都已經運出溪棠,自然也沒有證據能坐實一直駐扎在溪棠的是靈夜宮的人。

但皇上直接就把溪棠鐵礦開采的事交給蕭禹文負責,也不對外公開,命令鑄造的兵器偷偷交給禁軍。

既然沒公開將溪棠的鐵礦開采權收為國有,那靈夜宮可以開采,其他人也可以開采,就看誰的實力強。

只是,再怎麼說,在大神越境內的礦產資源,怎麼也輪不到百花宮的人染指。

百花宮的人敢覬覦,必定背後有人替他們洗白身份。這背後的人多半就是皇後。

「主子,不如我留下協助靈犀。」靈狐想了想說道。

蕭禹文淡笑著看了靈狐一眼,「怎麼?林臻世子是覺得我夜魅離不開你了?」

靈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靈夜宮人才濟濟,哪里會差他一個?只不過他對溪棠的事比較熟悉,上手比較快而已。

「別操這些心,回到東陵,多得很的爛攤子要你收拾。你這些年跟在我身邊所學的也該找個地方施展了,你回東陵比去溪棠更有意義。」

東陵邊境時常動亂,最近更甚,國內也並不安定。原本他就想讓李木川在大帳里安頓下來,去瞧瞧。

時下靈狐回東陵正好,而且他的身份也比李木川好辦事得多。

靈狐點了點頭,東陵的情況他也是知道的,國力不夠強盛,打起仗來諸多受限,實際情況也要去實地了解才能想出對策。

「之前從溪棠運出來的兵器,可還剩了一部分在錦城?」蕭禹文壓低聲音問道。

「是。」靈狐輕聲答道。

這是機密了,私自采礦制兵器是死罪。靈夜宮在溪棠山得到的鐵礦,一部分是用于鑄刀劍、暗器在江湖上售賣,因為工藝精湛,賣價也高,靈夜宮一大半收入都來源于此。

更多的鐵是用來鑄造的打仗用的兵器、鎧甲、護盾等,然後分布儲藏在不同的靈夜宮據點。

「明日你帶你的人將那些都一起運往東陵,就當我送你的結婚賀禮。」

蕭禹文說著從懷里掏出兩塊令牌遞到靈狐手里,兩塊令牌兩個身份,靈夜宮夜魅,大神越瑾王。

「主子……我不能要……」靈狐急忙拒絕。

蕭禹文給了他兩百靈異衛已經是莫大的恩情,要知道錦城據點地下密室里還有幾千套裝備,這可是有錢都沒處買的東西。

「你以為是白給你的嗎?百花宮如此迫切想在溪棠得到鐵礦,怕是準備大舉進犯東陵邊境。你回去了若要領兵打仗,沒這些東西怎麼行?東陵怕沒這麼精良的兵器。」

玄慕國多平原,糧草易儲,境內的礦產卻不如大神越豐富,所以不管是買,還是掠奪,都想方設法得到。

東陵多山川丘陵,邊境多草原,畜牧業發達,戰馬易得,但耕地少,窮苦百姓還是多。有兵器,也怕不夠多不夠好。

「主子……」靈狐也深知這點,可這些東西確實太貴重。

「無需多言。明日出了錦城,一直走官道,能不進城就不進城,遇到要檢查的,直接出示我的令牌即可,沒人敢攔。我們在西南大帳會和。」

蕭禹文直接將令牌塞到靈狐手里,「快去辦吧,一路小心,清淺姑姑和綰綰正好做個伴,你就不要擔心了,我去尋何封楠安排些事。」

靈狐听著蕭禹文還特意提到清淺,臉上又微微泛紅,接過令牌低頭行了個禮,就轉身匆匆離開。

等蕭禹文找何封楠說完事回到自己的院子,林綰煙已經躺在床上睡了。

明明想好好跟這個丫頭算算賬,可蕭禹文瞧見她睡得香甜,又不忍心吵醒她,輕手輕腳上了床,將她擁入懷里就慢慢睡去。

翌日,一行人又是天沒亮就出城繼續趕路。

蕭禹文也沒有對虞祺說謊,他們今日確實要穿過兩個城池,下榻在嘯城。

到嘯城的靈夜宮府邸已經過了晚膳時間,還好晚膳都是準備好了的。

林綰煙饑腸轆轆的,坐下便吃了起來。可瞧見同桌的清淺一直都魂不守舍,吃得也很少。

「瑾王,你可把我林臻哥哥支哪里去了?怎麼一整日都沒見人?」

林綰煙吃飽了就替清淺問了句,她心里知道多半是為了那個如果,所以也就沒多問,可這都一天了,看把清淺給擔心的。

蕭禹文看了清淺一眼,難道靈狐臨走都沒跟她說明一下嗎?

其實靈狐是想跟清淺說來著,可誰叫林綰煙拉著清淺去吃點心呢?運送兵器需要好好準備,時間緊迫靈狐也就顧不上了。

「你林臻哥哥臨時有些事要辦,這一路都不會跟我們一起,待我們到西南大帳了便等他一同回東陵都城。」

「哦。林臻哥哥也真是,怎麼都不說一聲,害人家怪擔心的。」林綰煙笑著替清淺抱怨了一句。

「火燒眉毛的事,哪兒來得及說?收起你那些婦人心思,慢一會兒都是要出人命的。」蕭禹文白了林綰煙一眼。

林綰煙一點都不惱,咯咯直笑。

哎,這廝可真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明這話就是替靈狐開月兌,還非得指著她的鼻子罵。

清淺這一天是又擔心靈狐,又生氣他一聲不吭就不見了。現在听蕭禹文這麼指桑罵槐,心里羞得不得了,低著頭什麼都沒敢說。

前一夜因為出門閑逛才遇到虞祺,這一夜蕭禹文說什麼也不願意帶林綰煙出去了。

苦求無果,天也開始飄起毛毛細雨,林綰煙也就打消了出去的念頭,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就歇下了。

蕭禹文是用過晚膳就出去了,去做什麼,林綰煙已經習慣不去問了,大不了就是去殺人。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可以那麼稀松平常地說出「去殺人」三個字。

大概是默認蕭禹文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也相信他不會做不義之事。

然而,在這個社會,正義與不義好像也是沒有絕對標準的,起碼在林綰煙原來的認知里,殺人就是不對的。

可你不殺別人,別人反過來就會要你的命,這個時候你就再沒其他選擇了。

作為九死一生過的人,林綰煙覺得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說得當真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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