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煙抬眼看了看,卻是只像極了薩摩耶的動物,此時坐在地上比她還要高些,正張著嘴看著她,好似在笑。「安安?」
「安安,調皮要挨打!」院子的門突然打開,乙衛看到林綰煙和安安都坐在地上,以為是安安把林綰煙給撞了,急忙蹲將她扶了起來。
「師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林綰煙不好意思地說道,又伸手拍了拍自己襖裙上的灰。嗯,她在心里糾正了下,安安是只白狐,不是薩摩耶,薩摩耶很傻的,師哥的通靈護體怎麼會傻。
「進來說話。」乙衛朝巷子兩側看了看,確定沒人,才把門關上。
乙衛進了屋,只點了一根蠟燭,林綰煙透過微弱的燭火卻看見不遠處的床上躺了個白衣女子,這麼冷的天,身上也沒有蓋被褥。
「怎麼回事?那可是芝衛師姐?」林綰煙著急地問道。
乙衛低下了頭,神色很黯淡。「師姐犯了靈山戒律,被囚禁數日後丟進熙河。師父不忍心,特命我前去營救,我求了半日,熙河祖師爺勉強留了師姐一條命。我即刻就要返回靈山,只能將師姐托付給你。」
林綰煙一听,那個恐怖的夢就浮現在腦海里,想到芝衛為了自己受了那麼多折磨,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師姐是因為我才受此苦難,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師姐的,請師兄放心。」
乙衛點了點頭,「師姐的通靈護體已被靈婆婆收回,靈山是不能回了。師父說,讓師姐隱姓埋名過此生。往後師姐和師妹若有什麼事,盡可讓雪球兒來尋我。」
「都是我害了師姐……」林綰煙哽咽道。
「師姐說了,一人有一人的選擇,她是心甘情願的,師妹也不要太過自責。我要先走了,師姐就交給你了。」乙衛心里也不是很好受,芝衛性子清冷,但一直待他很好。
林綰煙流著淚點了點頭,乙衛很快就帶著安安出了院子。還不待林綰煙走近床邊,雪球兒就一躍跳上了床,在芝衛的臉上舌忝了又舌忝。
「師姐!」林綰煙在床沿上坐了下來輕喚道。可是芝衛毫無反應,林綰煙模了模她的手,冰冷得可怕,看來已經昏迷過去了。
林綰煙急匆匆地往門外沖,可走到門口才想到此時自己身上既無銀兩,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回去的路也認不到,不知道蕭禹文會不會讓人跟來。
只要靈異衛來了,那芝衛肯定就能得救,可要怎麼跟蕭禹文解釋自己和芝衛的關系呢?
芝衛是江月坊頭牌歌姬,相信南櫟城很多人都認得到她這張臉,估計蕭禹文和靈狐這些人也記得,那謊稱是其他人就行不通。
但芝衛來自靈山,自己是瑤音祖師爺的靈山外弟子是斷然不能說的,那就只能說自己因為欣賞芝衛的琴技而同她義結金蘭。
那往後又把芝衛安頓在哪里呢?古潼巷的院子?不行,那是靈夜宮的據點,外人肯定是不能入內的。
將軍府?也不行,芝衛要以什麼身份長住?況且以她的性子,恐怕也不喜寄人籬下的感覺。
瑾王府?院子倒挺多,但畢竟是王府,除了丫鬟就只有她這個王妃是女的。就這麼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回去,不知道蕭禹文會不會同意。
顧不上想那麼多,林綰煙推開院子的大門,往自己來時的方向看了看,巷子里依舊沒有人,好像又暗了些。
無計可施,林綰煙只能堅信蕭禹文就算自己沒跟來,也一定會讓靈異衛跟來,只不過自己一路都將輕功用到極限,恐怕他們跟來還需要些時間。
果然,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四個黑色的身影就從遠處的巷子口飄然而至。
「夫人!」靈狐四人低頭行過禮後,都微微抬頭看了看這個破敗的院子。
「快跟我進來救人!」林綰煙說著急忙往屋里走去。
靈狐和靈沐走到床邊一看,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先將人帶會瑾王府,公孫先生醫術高明,一定可以救她。」林綰煙想著古人就是麻煩,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忌諱男女授受不親。
「夫人,這位可是芝衛姑娘?」靈沐輕聲問道。他素日喜歡听曲,江月坊又是靈夜宮打探消息的一個好去處,芝衛他是認得到的。
「正是,但也是我結拜的姐姐。」林綰煙認真地說道。
靈狐和靈沐聞言都吃了一驚,夫人以前貴為公主,現在是瑾王妃,竟然和一個歌姬結拜為姐妹,這不得不讓人吃驚。
「不必再多問,回去我自會和三爺解釋,快點!」林綰煙急切地催促道。
靈狐和靈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沒人動手。猶豫了片刻,靈沐月兌下自己的披風披在芝衛身上,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幾個人就出了院子。
另外兩個靈異衛出去後就匆匆離開去尋馬車,林綰煙幾個則慢慢地往巷子外面走去。不一會兒,靈異衛就找來了兩輛馬車。
馬車很普通,也不寬敞,靈沐抱著芝衛上了其中一輛馬車,林綰煙則抱著雪球兒和靈狐同乘另一輛馬車。
回到瑾王府,林綰煙讓靈狐安排院子給芝衛歇息,自己則去找蕭禹文。听說是救人,蕭禹文也沒有多問什麼,就和林綰煙一起去請公孫野給芝衛看病。
公孫野一看芝衛的臉色就直搖頭,沒有慌著去切脈,而是拿過她的手,將她的袖子挽起,一只令人觸目驚心的手臂出現在幾人面前。
只見芝衛那原本白皙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芝麻大小的紅色血斑,再看另一只手也是。
林綰煙臉上由驚恐轉為悲痛,不自覺地又濕了眼眶,芝衛到底受了多麼痛苦的折磨才能至此般模樣?
蕭禹文輕輕地將林綰煙攬進懷里,不讓她繼續看。「別怕。」
林綰煙默默地抹掉眼角的淚水,沒有說話。她哪里是怕,她只是心里的罪孽感又深了些。
「此女子是何人?是非救不可嗎?」公孫野邊切脈邊問道。
「是我姐姐!請公孫先生一定要救她!」林綰煙瞬間從蕭禹文懷里掙月兌出來,眼淚汪汪地看著公孫野。
蕭禹文看了林綰煙一眼,「師父盡力而為。」
公孫野將芝衛的手放回被褥里,站了起來,緩緩說道︰「老夫還尚未見過用如此殘忍手段折磨人的,怕是同時有數百條銀蛇同時啃食才會至此。此銀蛇均是微毒,看此女子怕是被啃咬了數日了。湯藥的藥效已經來不及了,老夫只能施針做嘗試,但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林綰煙一听就著急了,正要開口,蕭禹文卻瞪了她一眼。
「師父可是需要我打下手?」蕭禹文恭敬地問道。
公孫野看了蕭禹文一眼,又看了看林綰煙,朝他們擺了擺手。「罷了,你尋個手腳麻利的來幫我,再讓人將湯藥熬上。」
蕭禹文點了點頭,拉著林綰煙的手就往門外走去。靈狐和靈沐一直站在門口,公孫野的話他們都听到了。
「主子,我去。」靈沐低聲說道。
蕭禹文看了靈沐一眼,「去吧,靈狐隨我來。綰綰先回去歇著。」
靈沐急忙往房間里走去,靈狐則跟著蕭禹文往公孫野的院子走去,林綰煙雖然擔心芝衛,但是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乖乖地回自己的院子等著。
一個時辰後,蕭禹文才推門進了房間。林綰煙還坐在軟塌上焦急不安地等候著,一見他進來,就急忙起身迎了過去。
「情況怎麼樣?芝衛姐姐得救了嗎?」林綰煙著急地問道。
蕭禹文看了林綰煙一眼,沒有說話,月兌了外褂準備上床睡覺。
「蕭禹文,你說話啊,我都快急死了!」林綰煙伸手輕輕地捶打著蕭禹文的後背。
蕭禹文一個轉身將林綰煙抱在懷里,親了親她的額頭,「還好是個姑娘家,若是你這麼急急忙忙出去是救一個男子,還將人帶回府中,看我不收拾你!」
林綰煙一听,這廝是吃醋了,如果他知道芝衛是為了救他才至此,他還會這麼說嗎?可是關于靈山,她半個字都不能說。「芝衛是我結拜的姐姐,我擔心她是應該的。你倒是快說,她怎麼樣了?」
蕭禹文愣了一下,「什麼時候結拜的?在外面休要胡說。應該會沒事,過兩日好些了,尋個院子好好安頓便是。」
「你怎麼如此狠心?人還沒好,就要她走?若你執意要趕她走,我也一同走算了!」林綰煙萬萬沒想到蕭禹文會做這樣的安排。
蕭禹文親了親林綰煙的臉蛋,「不要使性子,這是瑾王府,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進來的。你若心疼她,到時多差幾個丫鬟好生照顧著。」
「我不管,要等芝衛姐姐完全康復了,才能讓她走!」林綰煙賭氣地轉過身,她本來還想跟蕭禹文商量將芝衛留在瑾王府。
如今靈山已經不是芝衛的家,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其他親人,就這麼將人安置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她怎麼對得起芝衛,又怎麼對得起瑤音和乙衛的囑托?
「綰綰不要 ,你將人長留府中,不是幫她,說不定反而會害她喪命,這個事就這麼定了,不要再提。」蕭禹文說完自顧自月兌了鞋子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