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綠鶯就回來了,手里多了一頂白色的帷帽。「公主,請戴上。」
林綰煙心里浮起幾絲喜悅,也是服了這個楊公子了,虛張聲勢的,害得她白白緊張了。早說同意吧,她還可以好言好語地跟他聊幾句天,悶坐在那里,跟兩樽泥人似的。
楊承閱帶著林綰煙迅速地從素心樓的後門走了出去,綠鶯幾個一直在後面把風,一輛最普通的馬車已經候在路邊。
「綠鶯他們呢?」林綰煙發現他們幾個並沒有跟出來。
「我讓他們稍後回府跟禎烈皇子稟報一聲,免得皇子擔心。待回去你便說想逛夜市,所以沒有回去用晚膳,後面他們自會來接公主一同回去。」楊承閱在林綰煙上了馬車後,也迅速上去。
「楊公子安排得很周到!」林綰煙臉上浮起了笑容,連借口都幫她想好了,不錯,靠譜兒。「可是要走很久?」
「一炷香的時間。」楊承閱坐在林綰煙的對面,很自然地閉上眼楮。並不是累,只是馬車空間逼仄,出于禮貌他不好一直盯著林綰煙看。
林綰煙見楊承閱閉上了眼楮,也沒再說什麼。可別說,這一路要是非得讓她找話題來跟他聊天,以此避免尷尬,還真難為她了。因為她覺得楊承閱並不像喜歡聊天的人,那自己一個人在那里尬聊就像個神經病一樣。不得不說,她對楊承閱的印象比上一回好多了,應該說給人感覺辦事很沉穩,又能顧忌到她的感受。
馬車停在一條僻靜的巷子尾上,再往前走也沒有路了。兩人快速地下來,馬車就掉頭離開了。
只見楊承閱走到門前,輕輕地扣了扣門環,門很快就打開了一條縫。看了楊承閱出示的令牌,開門的侍衛恭敬地喊了聲「六爺!」就將門打開。
楊承閱示意林綰煙先進去,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才走了進去。
一進去,林綰煙就發現這明顯是個後門,侍衛卻很多,而且這些侍衛比起寒月山的冷峻很多,每一個都一身煞氣。
宅子很大,林綰煙跟在楊承閱後面,轉了好一陣才在听雨軒門前停了下來。
「六爺!」門口的兩個侍衛見到楊承閱低頭打照顧,好像並未看到同來的林綰煙一般。
「三爺可在里面?」楊承閱問道。
「回六爺的話,中午服過藥便歇下了,還未醒。」一個侍衛輕聲答道。
「叫里面的人都退出來,守在這里,待三爺出來之前,任何人不許進去!」楊承閱厲聲安排道。
「是!」說完其中一個侍衛就進去了。
不一會兒,就從里面出來了好幾個侍衛,整齊地排在門口。林綰煙一眼掃過去,竟然有十二個之多,而且有幾個看著有點眼熟,應該就是之前在寒月山上見過的。這些侍衛除了清一色的冷峻、不苟言笑,身高體型也相差不大,而且多數長得很順眼。
「進去吧,三爺在二樓。我還有事,先走了。」楊承閱一改剛剛的嚴肅,略帶微笑地對林綰煙說道。
「多謝楊公子!」林綰煙說完便往院子里面走去。
林綰煙發現這里的風格和寒月山很像,一切從簡,卻處處是匠心。還有就是,這里也沒有一個女侍。
因為知道蕭禹文還在睡覺,林綰煙一路都輕手輕腳,盡量不發出聲音。悄悄地推開主臥的房門,一走進去就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很熟悉,跟寒月山上房間的味道一模一樣。
床上的人兒似乎還在香甜的睡夢中,略微蒼白的俊臉上落了晚霞的余暉,像鍍上一層金邊,更添幾分溫柔。平日里冷冽的眼楮,現在只看得到又長又密的睫毛,整張臉一點都沒有平時的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綰煙輕輕地在床頭邊上坐下,看著他平靜入睡的臉龐,笑了。從來沒有見過他睡覺的樣子,嗯嗯,挺好看的,像個洋女圭女圭。好吧,這個比喻不恰當,不夠男子漢,像只沉睡的雄獅?耶,听起來有點凶,不過卻從來沒有凶過自己。
看了好一晌,床上的人還是沒醒。林綰煙想起門口的侍衛說他中午吃了藥,那多睡會兒也是正常的,這眼看著太陽也下山了,就想下去問問晚膳準備了沒有,等他醒了就可以吃飯了。
正要起身,她的一只手被緊緊握住,有力又溫暖。蕭禹文慢慢睜開了眼楮。
林綰煙臉上的笑容又蔓延開來,這麼用力,以為是要刺殺他的壞人嗎?睡得那麼沉,進來那麼久都沒發現,他這是有多累?難怪要那麼多侍衛守著,不然被偷走了都不知道呢。「醒了?」
「嗯。」蕭禹文發出了個懶懶的鼻音,松開了自己的手,面無表情地起身。
這個膽小的丫頭,從她推門進來那一刻他就醒了,哪怕是有傷在身,這點警戒力他還是有的。忍住沒睜開眼楮,無非就是想看看她會對自己做點什麼,會不會偷偷親自己一下呢?
沒想到,她就純看!真能干!如此一個睡美男趟在那里,就不會有點非分之想嗎?搞得他有點沒自信了。魅力碎了一地,撿不起來了嗎?
林綰煙趕緊站了起來,像個小媳婦般站到一邊,背靠著他。
蕭禹文看著她那個模樣,嘴角掛起了淺淺的笑,下床自己穿起了衣服。「轉身,已經穿好了。」
「哦!」林綰煙順從地轉身看著面前的人兒,吸了一口氣,又是一身白衣,呀,怎麼要長得那麼好看,看得人好緊張,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蕭禹文走了幾步,拿起桌子上的水壺,倒了杯水,遞給林綰煙。
「謝謝!」林綰煙接過水就喝了一口,水還是溫溫的,喝到肚子里很舒服。
「你手涼,別踫涼水,按時吃藥。」蕭禹文說完給自己也倒了杯水,一口就喝掉了。
「哦。」林綰煙像個小孩子一樣乖巧地答應道。心里卻犯嘀咕,手很涼和少踫冷水可以聯系在一起,跟按時吃藥就有點差強人意了,難道他給的藥治手涼?怕是把他給閑的,還有空關心她手涼不涼。
「下去走走,睡累了。」蕭禹文說完就站在一邊,等林綰煙走向前,摟著她的肩膀就出了房門。
林綰煙的臉依舊紅著,但是也任由他摟著自己走,她以為到樓下他總該收手了吧,可蕭禹文好像真沒這個打算。
「三爺!」門口守著的侍衛站得筆直齊聲喚道,看到同行的林綰煙隨即又低下了頭。
「備晚膳。」蕭禹文給他們丟了一句話,旁落無人地摟著林綰煙往花園走去。
「是!」一行人目送他們走遠,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他們三爺在秀恩愛?這從寒月山到這里,秀得可是越來越明顯了啊,他們的三爺總是一鳴驚人!
蕭禹文只管摟著林綰煙慢慢地散著步,很自然,也很享受,似乎並不準備開口說什麼。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林綰煙是忍不住了,跟蕭禹文在一起真的能把人憋死。
「嗯,你為什麼來找我?」蕭禹文機械地重復。
如此敷衍,林綰煙真是沒有語言了,朝他翻了個白眼。「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你醒以後才查到的,消息封鎖得很死。」蕭禹文說的是實話,哪怕是李木川都是花了三天的時間才調查清楚……
「你當時怎麼會救我?」那就是說救人的時候蕭禹文也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什麼人,無意而為。可她怎麼看蕭禹文,都不覺得他會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不是說他不善良,而是他那樣的人,一定會把他所有的關心和愛給自己在乎的人。而她對于蕭禹文不過是個陌生人。
「神使鬼差?」蕭禹文反問了自己。「那日我一個人騎馬從這里回寒月山,趕時間抄近道,路過樹林的時候看到有人在打斗,後來你就都知道了。」
「你一個人?所以受傷了?」林綰煙不禁咋舌,夢里那群凶神惡煞的人將她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嗯。」蕭禹文淡淡地回答,當時如果不是死死地將她護住,他也不容易受傷。
林綰煙眼楮有點濕潤了。「你是三皇子?」
「嗯。」這次回答得更淡。他並不想承認這個身份,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那昨天你為什麼不來?」這是林綰煙最想問的問題,她不相信是因為他受傷了。
結果,蕭禹文半天都沒有說話。
「你……不願意?」林綰煙聲音低了很多,她感覺到抱著她的那個人身體僵住了。
「你若願意,我便敢。」蕭禹文平靜地說了句。
林綰煙靜靜地听著,這句話他對自己說過。她問自己,真的願意嗎,願意就這樣和親嗎,就算這個人是他?
他說的對,她是不願意的,發自內心的不願意,哪怕是他,她也不是心甘情願的。
林綰煙轉過頭,濕潤的眼楮看向他,他的眼楮很深邃,卻又很干淨。她湊上去,親了親他性感的薄唇,堅定地說道:「我不願意。」
蕭禹文在她的額頭上回了一個吻,繼續往前走。「我知道。」
林綰煙听後笑了笑,明明才認識不到半個月,怎麼像認識了很久?他知道?還知道什麼?
蕭禹文看了看她的笑臉,想笑又笑不出來。這個丫頭是根本不知道,不管願不願意,這條路都是一樣地難走。而他,還不確定,要不要真的要帶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