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離恨劍的氣息漸漸剝離，凌離眉頭皺起，按住心口。在那里，有一股古怪的波動，正在新生，不斷涌現。
雖然從未接觸過這般波動，凌離卻不覺慌張，反而有股令他極為陌生的……溫暖。
「這股氣息，怎麼會……」
老者愣愣地看著皺眉的凌離，臉上的冷意還未褪去，驚意與激動便布了上來，糅合成古怪之極的表情。
撲通！
撲通！
隨著蘇白抽離的離恨劍接近九成，心口屬于另一顆心跳的聲音，驀然響起，新生的力量隨著心髒跳動，順著筋脈流過四肢百骸，令他忍不住低哼出聲，咳出一口逆血。
這一口血，落在地面卻是殷紅中，蕩漾著點點金芒。
蘇灕立在蘇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她很早就知曉，這把劍吸收的是凌離的血，自老者說出那番話後，凌離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欺騙凌離，去鎮壓自家族人，白魔……」
蘇灕眼眸浮現冷厲銀芒，「不論是我，還是凌離，青水界的恩恩怨怨，倒是逐漸清晰了。」
「呃……啊！！」
凌離驀地弓著身子，痛苦地抱住頭，臉上青筋暴露。
蘇白茫然地收回手，「姐姐，他怎麼了？那異種力量，已經清除干淨了。」
蘇灕溫柔地擦去蘇白額頭的細密的汗珠，幽幽道︰「大概是…接收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記憶。」
蘇白恍然點了點頭，旋即便又回到蒼雷洞府中。
「啊啊！！不可能……」
凌離忽地直起身，渾身金芒大放，瞬間掙月兌了黑色牢籠，原地卷起狂風，身子幾個閃爍，眨眼間消失在縫隙之中。
蘇灕後退數步，目露奇異。
「不去追嗎？」黑蓮小心翼翼地開口。
「不了，讓他靜一靜，最近聖天祠想必無暇尋他。」
「少主！！」
老者回過神，已然老淚縱橫，腐朽的軀體顫動不已，「他…真的是少主，少主當面，我卻不識，我竟然一直想殺了少主…罪孽啊！」
「少主還活著……」
「少主親手震殺了多少族人？！」
「少主神智被蒙蔽，今日才蘇醒記憶嗎……」
冰冢中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淒淒切切，如若嗚咽。真相對于他們而言，太過殘忍。
蘇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無悲無喜，隨後她一手抓住離恨劍。
魔劍劇烈顫動，無數血絲涌動纏繞，欲要從手臂鑽入蘇灕體內，重新找一個宿主。
蘇灕笑容冰冷，「看來你神智不高，想做我的法寶，資格可不夠。」
言罷，蘇灕手掌抹過劍鋒，殷紅的鮮血瞬間浸染劍身，魔劍頓時興奮地將所有血液吸收一空。
「蘇道友，不可！」
老者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可話未說完，他便駭然看到光潔森寒的離恨劍劍身，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生銹。
「嚦！！」
前後不過數個呼吸，伴隨著離恨劍靈慘叫湮滅，離恨劍身直接化作飛灰，從蘇灕指間
垂落，在蒼白的地面堆成小小的一堆碎屑。
老者語塞當場，他在冰冢活了數萬年，此刻卻覺得莫名心中發寒。
「陰鬼血毒，她真的是太古鬼族，卻又同樣是人族……若非親眼見到，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老者念及此，對于方才蘇灕的提議，竟真的有了一絲動心。或許，月兌困後跟著她，比他帶著族人在這完全陌生的青水界探索，要好得多。
嚓！
清脆的破裂聲，將老者拉回現實，看到蘇灕指尖激射而出的金色雷霆，他再一次陷入無言，繼而苦笑。
金行神雷……雖然知曉此女是在像她展示實力，但五行神雷佔其三，實在是……
金行神雷不愧是攻擊性最強的神雷，僅僅數次轟擊，便讓離恨碑裂紋滿布。
「最後一擊！」
蘇灕眯眼收起金行神雷，轉而換作水行神雷，狠狠轟擊在離恨碑中心。
砰！
離恨碑四分五裂，化作一塊塊碎石掉落，在蘇灕眼中，那些紅線也同時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步，蘇灕忽的心有所感，冷笑間揮袖布下漩渦，抬頭迅速道︰「你們所有人，進入我的洞府，立刻！」
老者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極為果斷，一聲令下帶著剩下的數萬族人，全部跳入漩渦消失不見。
收起洞府，蘇灕二話不說離開間隙，順著原路返回。
就在蘇灕即將離開神識盡頭，進入底下溶洞的那一瞬，整個神識盡頭空間忽地停滯了一瞬，而後所有紅線都開始顫動，逐漸月兌離原來的軌跡，指向同一個點。
嗖！
第一根紅線利劍般射出，像是起了連鎖反應，剩余千萬根紅線齊齊激射而出，虛無的邊緣，陡然變得鋒利！
叮叮叮叮！
射出不久，虛無黑暗中便響起一連串的踫撞，數不清的紅線粉碎飄零，將無邊黑暗染出了一抹紅色。
唰!
一道白影自神識盡頭一閃而逝，頂著紅線的自發轟擊，卻絲毫沒有停滯，幾乎呼吸間便來到一片死寂的冰冢前，站定。
「哦？凌氏小鬼們月兌困了，有些本事。」
「天驕戰開啟後，連我也無法推衍到半分線索。此人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第二代氣運之女的試驗，果然失敗了。第一代還活著，難道是她在搗鬼？還是說，那凌家的小子反客為主，覺醒血脈了？」
白影走到凌離吐血的地方，伸出手點了點地面，唇角勾了勾。
「罷了，凌氏就算月兌困，也不影響計劃分毫，我又何必替聖天祠頭疼。」
自語間，其身影如煙一般，崩散成虛無。
這道白影，竟只是一道分身。
……
蘇灕回到無盡河邊，回頭望了一眼，眉頭微皺。
「怎麼了？」
黑蓮好奇地也回頭望望，他什麼感覺也沒有。
「那凌青水的神識盡頭，似乎有所毀損。」
黑蓮面色微變，「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蘇灕點了點頭，「無妨，我所感應的那股危
險源頭，已經消失了。」
「是那老者口中的白魔嗎？」
蘇灕眸子閃了閃，「誰知道呢。」
……
順著河邊行走片刻，蘇灕很快找到原來轟出的洞口，回到山路之中，繼續攀爬。
沒有外人在場，她自然是加快速度，除了偶爾有高品幻境陣法令她感興趣，稍作停留外，其他皆是一拳了事。
這升仙山中布置的關卡，考驗的實力最高不過渡劫巔峰，對她而言，都一樣。
甚至她還有時間和蒼雷洞府中的凌氏大長老閑聊，了解情況。
凌氏大長老進入洞府後，看到了紅白主和蘇白兩個存在居然能相處和諧，內心的心思更是堅定，終于放下戒心，告知了一些詳細信息。
他乃是凌氏宗族的大長老，叫做凌治真，一身實力在當年也是登峰造極，達到大帝之境，但比起凌青水來，雖然處在同一個境界，在實力方面卻差了好幾個層面。
用凌治真的話來說，大乘初期為半帝之境，初步可掌控天地之力，形成一方領域；大帝之境，須得一道圓滿，為大乘圓滿，可影響到此界規則，被天道所壓制。
凌青水所在的層面，卻是凌駕于天道之上，取代天道成為此界界主，一方無敵！
「那是傳說中的仙嗎？」
「不錯！阿水他雖仍然被此界人稱為帝，但境界早已經超越了大乘期，達到仙人之境，可破碎虛空而去，雲游天外。阿水也曾去過天外，後又重傷歸來，對于天外的經歷，他只說了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便沒有細談。」
「那麼凌老，方才提到的星殿，你又了解多少呢？」
凌治真苦笑一聲，「只听過阿水說，那是天外極為龐大而古老的勢力，具體的，老朽卻是不知了。」
「無妨，凌老所言，已然讓小女子大開眼界了。」
一日交流下來，凌治真發現蘇九州平時的性子，竟是出奇的和善，與她那一身恐怖的天賦與實力相比，能在如此年紀擁有如此心性，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到三十歲便修成元嬰圓滿之境，戰力更是…在半帝中也算不俗，比阿水要恐怖太多了，這樣的妖孽行走在外界，天道必然嫉妒，她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凌治真帶著滿心的疑惑，沉寂下去。
蘇灕埋頭趕路，心中思緒卻隨著與凌治真的那番交談，活絡開來。
如此說來，自己戰力雖然達到半帝，但境界差得太遠，若是遇到戰力相當的半帝，被他引入領域，就會相當被動，如何應對？
蘇灕想起當年在鬼蜮死在她手下的倒霉鬼寒宗太上，若非那時她手中有小世界碎片，再加上那寒宗太上太過大意，結局…真的難說。
蘇灕眸子沉了沉，奪取冰妖，佔據九州域，實力達到半帝層次……頻繁的勝利，似乎令她有些太過松懈了。
「此間事了後，是該去幾個地方，再次提升一下實力。」
定下心思，蘇灕甩去雜念，加速攀升，升仙山頂距離她……已然不過百丈！
而與此同時，在黑蓮戒空間中，則是另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