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債？」
屈青寧瞳孔緊縮，死死盯著蘇灕的臉，「你是……」
「我名蘇九州。」
蘇灕眯眼輕笑，「初次見面，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你了。」
屈青寧腦袋一懵，便見一座洞府將他籠罩收入其中消失不見。
「阿白，好好‘照顧’他。」
蒼雷洞府中響起蘇灕的聲音，屈青寧剛剛從地上爬起來，還未來得及打量洞府，眼前就出現一道散發著濃郁綠色雷光的完美少年。
此時此刻，那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年正直勾勾地盯著，眼眸閃爍著光芒，仿佛在看一具十分有趣的人形玩具。
「我會洗刷掉他的惡念，不會傷及他意識和性命。」
「辛苦你了。」
「不辛苦，反而十分有趣。這是姐姐交給我的第一個吩咐，我會完美得完成。」
兩端對話毫無顧忌地在屈青寧耳邊，頓時令其有種不寒而栗之感，只是現在淪為階下囚的他，似乎沒有一丁點兒的話語權。
而與此同時，外界。
「那屈青寧……沒死吧？」
班乾小心翼翼地靠過來，蘇灕冷然的面容瞬間柔和下來，搖頭笑道︰「自然沒有，他還有用。」
班乾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有用？
若是沒用了，那他的下場豈不是也會……
似乎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蘇灕笑了笑，說道︰「不必介懷，我與巔峰聖宗本就有仇。此番不過是討些利息，而你風雷聖宗與我無冤無仇，我又怎會這般對你？」
「原來如此。」
班乾松了口氣，抹了抹不知覺出了一頭的冷汗，慚愧道︰「方才，是我誤會了，得虧蘇道友沒有動怒，還解釋一番。」
「無妨，人之常情。我不會怪罪。」
蘇灕別過身，沉默著打量片刻被她打得有些破碎的宮殿，「此殿是何來歷？貴宗典籍可有記載？」
班乾搖了搖頭，「之前考驗的難度，若非有蘇道友你，根本無法渡過。或許我宗門的前輩並沒有堅持一直選擇走左邊，所以根本沒來過這個地方。」
「這樣麼……」
蘇灕若有所思，腳尖輕輕點動地面，石面仿佛水面般，又一圈黑色印記蕩漾開來。
班乾雖然看不出是什麼術法，但也知是她在用特殊方法查探此地，于是小心翼翼地收斂氣息，不做打擾。
屬于陰鬼的觸感融入地面，延伸而去。
蘇灕緩緩閉上雙眼，睫毛時而輕輕顫動。
順著陰鬼的感知，她在融入石面的那一瞬間，听到了無數不明意義的嘶嚎，雖然听不清那些話語中在講些什麼，但卻能感知到情緒。
不甘、悲傷、憤怒，以及壓抑。在這山體之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存在，升仙山山體中有活物？
蘇灕疑惑地睜開眸子。
「怎麼了？蘇道友。」
班乾見她睜開眼，便湊了過來。
「沒什麼，此處沒有特殊之處，像是用來休憩的場所，我們繼續走吧。」
班乾點點頭，很是自覺地沒有多問，
接著道︰「我們從那一處大門出去？」
蘇灕左右觀之，回頭指了指打開的大門，繼而左移向緊挨著的第一道大門，「方才我們進來的是這一扇，便選其左側的吧。」
「可這扇門關著，好像無法推開。」
轟！
班乾喉嚨發緊，看著被轟爛的金紅色大門，苦笑不已。
蘇灕收回拳頭，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靜。
「走！」
……
升仙山第一層，依舊是祠堂。
江潤躺在靈牌中間，仰頭看著屋頂，叼著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雜草，神色平靜得如一池春水，淡然自若。
「奇怪，不是說會有無盡之水淹沒升仙山，為何這祠堂能獨善其身？難不成我真要被關在此地2000年，等到下下次天驕戰才能出去？」
「這些牌位到底是誰的，若能看清給點提示也好啊。」
「唉，九州大人……」
……
與此同時，就在大殿的下一層左極試煉中，龐大的傀儡大軍如浪潮般，幾欲淹沒還在其中掙扎的數人。
「方牧，你確定不需要聯手？」
殷雪瞳酥胸劇烈起伏，臉色微顯蒼白之色，一身繡著小花兒的淡黃色衫裙，此刻已有幾分破爛。
之間其手執一面陣盤，眼中推衍之色連閃，每閃爍一次，陣盤便能爆出一環陣法，將周圍蜂擁而來的傀儡斥退，可每施展一次，殷雪瞳的臉色便愈發煞白一分。
方牧冷著臉，一手長棍法器舞得密不透風，另一手靈刀在大軍中砍殺，身上掛彩數處，情況比殷雪瞳只差不好。
听到殷雪瞳的話，他冷哼一聲。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和叛徒合作。」
殷雪瞳聞言氣急，轉頭對一旁同樣臉色蒼白氣質淡雅的藍衣女子道︰「玄聖女，尚能堅持？」
藍衣女子瞥了一眼殷雪瞳，手中長劍再次激發出一道冰藍色劍芒，將面前一排傀儡都凍成冰雕，她口中吐出冰寒之氣，臉色泛出不正常的紅暈，語氣依然倔強。
「慈雲齋，師尊有令。絕不與巔峰聖宗為伍，玉兒不敢抗命。」
殷雪瞳氣得臉色更白了，憤然開口︰「你們！……一群榆木腦袋，各自為戰根本無法贏得試煉，這傀儡大軍無窮無盡，非要一起死在這里，你們才算高興？」
方牧直接不做聲了，玄玉兒瞥過一眼殷雪瞳，同樣沒有回答。
！
一道裂紋，自方牧手中的法棍浮現，繼而越來越多裂紋，如蜘蛛網般布滿法棍全身。
方牧當即就變了臉色，但依舊不啃一聲，埋頭防守，身上又多出幾個血洞。
玄玉兒眼中閃過不忍之色，「方牧所在天河宗，與命宗水火不容，我若幫他，師尊也不會說什麼。」
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玄玉兒，終究壓下了宗門規矩，揮出一片劍芒，靠了過去。
就在此刻，又有一大片傀儡憑空出現，恰巧將玄玉兒重重包圍。
「這！」
玄玉兒臉色瞬間蒼白，頓感壓力大增，顧不得方牧，將劍意發揮至極限，面對如此密度的傀儡，她接下
來連自保都難了。
殷雪瞳見狀，心中輕嘆。腰間飛出一枚雪白的丹藥落入口中，陣盤在其翻手間，同樣變作雪白一片。
她的實力在三人中，其實是最強，若激發陣盤全部力量，她一人月兌身不是問題，可方牧和玄玉兒做不到。
讓他們在這里等死，她如何能做得到？
方牧的心思，她何嘗不知。在其心目中，自己就是當年那場禍事中的叛徒！
而玄玉兒所在的慈雲齋，皆是舞刀弄劍的道姑，那群老女人出了名的頑固，勢力之強足以排進聖宗前十，且自古以來一直中立，從未給過巔峰聖宗好臉色，除了天驕戰，根本不會出世。
玄玉兒比起他們，太過年輕，堪堪一千五百歲，少了五百年的修煉時光，卻依舊能被天涯客排在天驕榜第十的位置，玄玉兒的天賦，可見一斑。
「皇興殿…我也是身不由己。贖罪，我這輩子都贖不清，可小牧不應該死在這里，他還在等方淵大哥回來……」
殷雪瞳想起當年，年紀還小的時候，她和方牧跟在方淵身後玩耍、修煉的快樂時光。
那個時候的皇興殿，還和天河宗一樣，心存正派，可自從接觸了命宗後……
殷雪瞳眼角閃動淚光，咬咬牙，秀指微動，兩條白色光線自陣盤中牽引而出，口中輕喝︰「去！」
白色光線瞬間竄射而出，縈繞在苦戰的二人周圍，玄奧的氣息逸散開來。周圍的傀儡紛紛眼神黯淡，重新變成死物。
方牧頓感壓力大減，他低頭看到自己體表縈繞的白色絲線，臉色頓時變幻，豁然回頭。
殷雪瞳強行咽下涌道喉嚨的那口血，無聲地笑了笑，好似在說，「你再如何拒絕，不還是要承我這個叛徒的情。」
「殷雪瞳！」
方牧低聲怒吼，神情復雜又悲憤，「拿開你的髒東西，你不配！」
殷雪瞳笑容愈發燦爛，張嘴想要說什麼，身後忽然涌現出一座極為特殊的血色傀儡，手執大關刀山岳般的一刀劈砍向其背後。
方牧雙眼驟縮，臉色大變，下意識大喊︰「小心！」
殷雪瞳兀自還在壓制體內的反噬，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反應不及，終究是慢了一步。
噗嗤！
伴隨著鮮血灑落，殷雪瞳背後一條深可見骨的血痕，仰頭間喉嚨中逆血噴出，染紅了方牧的視線，倒了下去。
「雪瞳姐！」
方牧大吼一聲，靠著尚未褪去的白色絲線，瘋狂地沖了過去一把抱住殷雪瞳瘋狂後退，玄玉兒見狀立馬過去幫忙抵擋斷後。
「雪瞳姐，你怎麼樣？」
看著懷里氣息萎靡的殷雪瞳，方牧的聲音都在顫抖，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幼年的種種。可此時此刻，他的心髒為何一陣陣地抽痛？！
殷雪瞳的視線有些恍惚，慘笑著，「你終于，又肯叫我姐姐了，我這一刀，挨得值。」
「殷雪瞳！」
方牧如同受傷的野獸，緊緊抱著殷雪瞳，咆哮，「你在說什麼蠢話？你不要命了？！」
臉上泛著平靜的笑容，眼中有一絲解月兌之意︰「我的債，這輩子還不清了，留到下輩子…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