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灕收回目光。
那是真傳弟子貼身侍女的令牌，難怪敢在她們面前放肆。
那為首的少女看到蘇灕如此懦弱的反應，頓時更加得寸進尺地譏諷道︰「果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不好好在家中相夫教子還妄圖求仙問道？小心以後死了都沒人收尸！」
金瑩從小在宮中長大，雖然不受寵，但何時听過如此過分的話，小臉立刻氣得通紅，忍不住站起來斥責道︰
「太過分了！你們……開口咒人死，我…我和師妹哪里得罪你們了？」
話雖是在理，可金瑩聲音太小了，配上她軟弱的表情，實在是不倫不類。
那四個侍女見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引得周圍雜役頻頻側目，又滿臉忌憚地移開目光。
雖說蘇灕和金瑩二女潛力十足，以後很有可能成為真傳弟子，甚至達到更高的盡皆，可也只是可能罷了。
這四個侍女在丹霞峰是出了名的惡劣，她們運氣好，成為了真傳弟子的貼身僕人，就算隨手弄死了一兩個沒什麼潛力的外門弟子也會被她們的主人遮掩過去。
眼下，四女雖是欺負到了峰主看重的童子身上，但也只是口頭謾罵，不曾動手，更不曾危及性命，她們還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刺耳的笑聲在耳邊不斷，金瑩氣得渾身微顫，露出憤然之色，正要繼續據理力爭，那為首的銀牌侍女笑夠了，看到金瑩的反應，目光陡然變得凌厲，哼聲道︰
「得罪？我不過是說說實話，小師妹，你這還未正式修煉呢，就開始教訓起師姐來了？莫不是真以為被峰主師祖看中，就可以對我們這些雜役弟子呼來喝去，隨意指責？！」
金瑩急著臉色通紅，咬著嘴唇搖頭道︰「我沒有，分明是你們……」
「閉嘴！」銀牌侍女秀臉陰沉，小小年紀神色卻有幾分駭人氣勢，「師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說著，她視線落到還在默默吃飯沒有反駁一句的蘇灕身上，微笑道︰「多學學你師妹，有時候當個縮頭烏龜沒什麼不好。」
說著，她走到近前來，對著金瑩的頭頂狠狠一按，還未修煉地金瑩當然不是對手，口中痛呼一聲差點跪在地上。
「這次，看在你新入門的份上就算了，宗門禮數不可廢，以後見著，記得恭敬地稱一聲‘師姐’，這是本師姐給你上的第一課，不用多謝！」
說著說著，銀牌侍女自己笑了起來，身後跟著的三個侍女更是笑得肆意，在眾多雜役弟子驚懼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金瑩呆呆地站在原地，即便沒有跪下，她也感覺到內心的自尊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過來吃飯。」
卻在這時，蘇灕略顯清冷的聲音傳來，金瑩木然轉過視線，對上蘇灕依舊毫無波動的面孔。
空氣凝滯了片刻，金瑩竟是銀牙一咬，憤然離去。
她雖然膽小，但……委曲求全丟棄尊嚴的蘇月，她不屑與之為伍！
蘇灕微微
一怔，旋即搖了搖頭，低頭繼續用膳，她可沒有閑心將時間浪費在嗡嗡亂叫的蒼蠅上，金瑩多吃點苦也好，省得一天到晚黏著她。
風波過去後，大堂內漸漸恢復喧囂，蘇灕將靈力集中到耳朵上，所有竊竊私語聲都清晰入耳，雖有不少人是在談論方才之事，但將所有無用談話全部剔除後，蘇灕還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確定再無其他可用消息後，她放下碗筷，飄然離開，渾然不顧其他雜役弟子種種憐憫又不屑的目光。
回到木屋，蘇灕看了一眼緊閉木門的隔壁，推門入了房中。
今日，王玉的氣息不在峰頂上，並未歸來，她今夜可以好好修煉一番。
不過，她回到床榻上並未急著修煉，而是拿出包袱重的一枚拇指大小的方形石塊，黯淡的燭光下，石塊散發著淡淡的白芒。
這，便是劣品靈石。
雜役弟子每月有一枚劣品靈石可領取，可加快蘊體期和煉氣期的修煉速度，但對蘇灕來說，並無多大用處。
她修煉的《黑蓮秘典》產生的黑色靈力品質太高了，一枚劣品靈石提煉出來的靈力經過《黑蓮秘典》提純後百不存一，她估模著只有下品靈石才能對她產生作用。
「不過，倒可以將之勉強煉制為劣品陣符出手，換來一筆下品靈石，只是以我現在的身份，若是賣一次還好，出手多次的話，必然會被人盯上。」
蘇灕皺了皺眉。
財侶法地，她想要盡快恢復修為，眼下唯一的還稱得上容易的途徑，只有賣陣符。
「明天先去山下的坊市看看，說不定能有所收獲。」
如此想著，蘇灕緩緩進入修煉狀態，一心恢復修為的她，似乎完全忘記了一件事。
第二天天還沒亮，蘇灕就結束了修煉，換上普通雜役穿的灰袍往山下走去。
至于灰袍的來歷……這種普通灰麻布衣在丹霞峰要多少有多少，蘇灕隨手順了一套，根本沒人發現。
這個時辰還沒到雜役開工，山路上頗為冷清，只有零星的幾個雜役和蘇灕同路，其他雜役看了蘇灕一眼，誰也沒多言。
這時間下山的雜役，除了為自家主子買些日常所需，再沒別的了。
走了半個時辰後，終于看到掩藏在林中的小坊市的一點輪廓，她心頭微安，看來昨天在靈膳閣收集到的消息沒錯。
走下最後一層石階，蘇灕來到小坊市前，青石板路的兩邊，鋪滿了地攤，穿著外門服飾和雜役服飾的丹霞峰弟子席地而坐，如同市井小販般吆喝聲不斷，而在眾多地攤後，還有一間間裝飾簡樸的小閣樓，顯得稍微高檔。
此刻太陽已升起了一些，方式中的人漸漸變多，穿著灰衣的蘇灕毫不起眼地融入人群中，繞著坊市逛了一圈，大致弄清了坊市結構。
結構倒也簡單，只分了兩個檔次，就地擺攤的一般都是賣的闢谷丹、清洗符之類的日常用品，而那些閣樓中賣的才是真正和修煉有關的東西。
蘇灕還在一間名
叫「紋雲閣」的閣樓內，看到了一枚入了品級的回春丹，被標出了五十下品靈石的高價。
雖不是沒有雜質的無暇丹，但也足以讓任何一個重傷的築基修士在短時間內恢復全盛狀態。
「也不知這枚丹藥是否為丹霞峰弟子所煉，若有這麼一個人……」
蘇灕目光閃了閃，終于將視線集中到眼前閣樓的牌匾上。
陣樓！
「花劍宗中竟有陣樓分部，有些古怪……」
陣樓乃是九州域的神秘勢力，專門買賣與陣法相關的材料與法寶，更是收攏了九州域九成以上的陣法大師。
她還是玉虛宗聖女的時候，同樣是陣樓客卿陣法師中的一員，因此她比其他人更加了解，這是一家何等高傲的勢力。
如花劍宗這般的小型宗門，陣樓不可能派人過來建立分部。可現在，一家明顯是正宗陣樓分部的閣樓擺在眼前，又不得蘇灕不心生疑竇。
「難不成是跟我布置的陣法有關？」
想起之前入宗時察覺到的古怪，蘇灕稚女敕的臉龐閃過一絲略有違和的沉思，抬步混入大群雜役弟子中走進樓中。
熟悉的陣法材料氣息涌入鼻孔，蘇灕精神一振，看向氣息來源方向。
果然，那里的一間牆壁透明房間內，有一個陣法師正在一塊下品靈石上刻畫陣紋，看手法應是一個一品陣法師，對應煉氣期，所煉制的東西也只有煉氣期才會買。
不少丹霞峰外門弟子站在牆外看著，滿臉艷羨之色。
「陣法師賺靈石真是太容易了，不像我等接取宗門任務累死累活也才那麼點報酬。」
「陣法師本就稀缺，自然身份尊貴，你小子能從凡人月兌胎換骨踏入練氣就知足吧！」
「……」
略過眾人的小聲談論，蘇灕來到一排排透明商櫃前，這里擺著各種品級的陣符以及更為高級的陣法羅盤。
蘇灕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煉制出售的黃色陣符一枚，出價十塊下品靈石。
土符，一種防御能力極其強大的陣符，雖然價值不菲，但只要是在外冒險過、身家還過得去的煉氣期修士，身上必定會備一個用作保命法寶。
除此之外，蘇灕轉過頭，目光落到另一枚更加小巧的青色陣符上，一枚，十五塊下品靈石。
輕靈符，可以給自己加持風之力，和土符結合用來逃命乃是絕配。
蘇灕目露沉吟之色，一枚劣品靈石能煉制出兩枚輕靈符來，但……那需要練氣九重的修為支撐，即便是以《黑蓮秘典》的靈力，她估模著至少也要練氣六重。
「只能先煉制土符，以後再做打算了。」
雖不知陣樓存在目的是什麼，但有此樓在宗門內，她出手陣符將要方便很多，而且瞞天陣的材料，說不定……也能借此到手。
打定主意，蘇灕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令周圍人一陣驚異，但也僅僅是驚異罷了，誰都沒閑心去探究一個灰衣雜役弟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