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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潭听得心中一緊,微一低頭,「下官只是想來……」

「你來是不是想問問,為何你蘇家已經被撇除在外,我怎麼還不帶你一起處理案子?是不是你的表現讓我失望了?」

凌青嵐笑了笑,看過一眼被搶白得無話可說的蘇清潭,起身隨手拿起桌邊的一卷卷宗,扔到後者懷里,「看看這個。」

蘇清潭打開卷宗粗略一掃,臉色立刻陰沉下來,終于知道為何凌青嵐沒有找他。

因為,蘇家並未從案子中月兌離。

「蘇煥禮一家來到清河城,暗中听命于吳芸。而百味樓內查出官銀的手段,竟是出自吳芸的親口吩咐,動手的人也是蘇煥禮的大夫人,也就是你的大娘,朱艷。蘇清潭,你蘇家跟吳芸牽扯諸多,又讓我如何讓你參與本案?」

凌青嵐輕輕拍了拍蘇清潭僵硬的肩膀,仍是笑道︰「此卷宗內的內容,只有你我知曉。吳芸奸詐狡猾,你的家人受到教唆犯了點錯在所難免,只是此錯可大可小,蘇清潭,你蘇家的事情,我留給你來處理,如何?」

蘇清潭心中一沉,思量片刻,抱拳恭聲道︰「下官遵命!」

凌青嵐渾然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下去吧,盡快辦妥。京城的案子堆成山,哪里有時間在此耽擱。」

蘇清潭點頭退下,手中攥著卷宗,卻仿佛抓著一座山,沉重非常。

他走之後,凌青嵐才回過神,眼眸閃過感興趣的顏色。

「山叔,你覺得他會如何選擇?」

中年護衛搖了搖頭,他又不了解蘇清潭,怎麼知道那個小子會怎麼做。

凌青嵐拍了拍扇子,重新坐下,「他蘇清潭能被我看上,無非因他心中有義而非忠。借此倒能試探一番,他到底……值不值得作為我的接班人來培養。」

至于是大理寺的接班人,還是……隱魔教,誰也不清楚。

中年護衛聞言神情微變,還未有所表示,凌青嵐卻擺了擺手,散漫道︰「我知你的意思,只是可惜啊……老天爺不給面子,我可沒他們命長。我向來喜歡謀定而動,有些東西還是早做準備為妙。」

看著凌青嵐淡然如水般的表情,中年護衛黯然不已。

……

卻說,蘇清潭回到住處,看著桌上靜靜安放的卷宗,他的眼底浮現掙扎。

不管是蘇子佩,還是朱艷,他抓起來都沒有任何負擔,往年的情分早就隨著他們一次次傷害蘇灕而消耗殆盡,若不是還有家庭關系維持,他甚至可將這對母子視作仇人!若是爹爹和女乃女乃問起來,這一紙卷宗足夠交差。

真正讓他產生壓力的,不是別人,正是蘇灕。

這丫頭屢屢被朱艷虐待,被蘇子佩欺凌,卻始終毫無怨言,她心中,還將那兩個渣滓當做親人。他也明白,就像他對李月蓮的感情一樣,朱艷是蘇灕的親娘,血濃于水的關系,怎麼也不可能抹除。

若是他將朱艷抓了,蘇灕會不會因此而恨他?

蘇清潭指節捏的發白,額頭也有因為過度用力而顯露青筋。

他天不怕地不怕,在雲京屢屢遭險,甚至悍然赴死!

但現在

,他很害怕……

學府庭院。

蘇灕看了看外面干淨的青石板路,今天大哥看樣子是不會過來了。她拉開抽屜,從暗格里拿出《傲劍決》,細細感悟。

好歹她前世在劍道境界上有些造詣,《傲劍決》前三重領悟起來自是沒有絲毫滯澀,甚至感悟多多,讓蘇灕在劍道上的境界瓶頸隱隱松動。

可自從看到了第四重,蘇灕就像是成了白痴一樣,一個字也看不懂。劍譜上的字她明明都認得,可組合起來,卻不明其意。

蘇灕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她雖然不算聰明,可也沒有蠢到連書都讀不明白,《傲劍決》的第四重定然有奧妙暗蘊其中,她還未能堪破。

「前世劍君候修煉順風順水,也沒見他在劍道上有所瓶頸,怎麼到了我這里,就不一樣了……」

蘇灕暗暗皺眉,略感煩惱。

雖說俗事纏身,可她當然明白修為才是根本,除了處理特殊事件的日子,她的修煉一天都沒落下,亦是用藥坊普通的藥材調配出不少效果差強人意的輔藥輔助修煉,只小半年,她的修為就已從當初初入先天,達到先天三重巔峰的境地,差不多是一個月一個境界。

這般修煉的速度,就連轉世重修的凌離也比不上,更不提武道界其他人士。

蘇灕卻無志得意滿的意思,她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甚至覺得修煉速度慢了,趕不上自己的計劃。等淋灕居進軍雲京,可就不是區區先天就能鎮得住場子了,所以她需要在極短時間內跨入更高的境界。

「淋灕居的框架搭出來,是時候命人收集入品靈藥的消息了。」

蘇灕眼中神芒一閃,又恢復平靜,重新沉浸在劍典之中。

這一天,寧靜之極,蘇清潭並未鼓起勇氣過來,接下來兩日更是毫無動靜,就連對他有些許信心的凌青嵐,臉上也漸漸失去笑容。

「難不成這小子真是把那卷總燒了?」

這般想著,凌青嵐終于收到下人回話,「蘇大人帶人往一家小客棧去了!」

啪!

凌青嵐折扇一拍,臉上浮現淡淡笑容,「不要驚動他,我跟去看看。」

同一時間,蘇灕也受到方淵報信,頓時想通這兩日蘇清潭為何消失,思慮片刻,她立刻換上「灕先生」的裝扮,向朱艷住處掠去……

朱艷,依然住在當初蘇灕選的那間小客棧中,即便得到金林二家倒台的消息,也沒有溜走的念頭,因為她知道,光憑她和蘇子佩兩人,根本就逃不出去。

蘇子佩一口口小聲地吃著小二的送上來的午膳,金林二家的人被抓後,她驚壞了,就想著逃跑,可娘不走的她也不敢隨便亂跑,失去娘在身邊,她連自己回去大蘇鎮都成問題。

好在這兩日並未有官兵上門,這讓蘇子佩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思稍稍平定。

「娘,您真不過來吃點嗎?」

吃飽後,蘇子佩回頭對里屋道,見沒有回應,她收拾好碗筷正要端下去,忽然感到地板一陣震動,像是地震一樣轟然作響,沒等她有所反應,房門就被砰地一聲推開,大量官兵涌進來,將他們團團包圍。

客棧掌櫃的還在旁邊哀嚎,「官爺,此事與小人無關哪!小人真不知她們娘倆是逃犯,否則怎麼也可能讓他們住店的!」

蘇子佩臉色刷的一下蒼白如紙,渾身僵硬,似乎連眼珠子都被凍住轉動不得,官兵真的來了!

「此地無你之事,下去!」

掌櫃的如蒙大赦,屁滾尿流地下樓去,蘇子佩听到如此熟悉的嗓音,頓時轉過視線,看到官兵之中,官府明顯與眾不同的少年,立時大喜︰

「大哥!!娘,你快出來,是大哥!大哥當官了,我們沒事了!」

在里屋正滿心絕望的朱艷,突然听到這句話,不顧披頭散發,連滾帶爬地跑出來,看到一身黑衣,臉色沉凝的蘇清潭,頓時哭出聲來︰「清潭,真的是你!」

說著,朱艷竟是直接一步沖到蘇清潭身前,緊緊抱住後者的腰,涕泗橫流,「娘糊涂啊,這次娘真的錯了!清潭你現在出息了,你肯定能救娘對不對?」

蘇子佩卻認定這次蘇清潭就是來放他們一馬的,故作扭捏地站到娘親後面,怯生生地道︰「大哥,您回來也不告訴我和娘,我和娘這兩天都擔心怕了。」

跟蘇清潭一起過來的心月復們,此刻亦是搖擺不定,要是眼前二人真是蘇大人的親人,那為何蘇大人來此的用意……真的是包庇?

「他才剛成為大理寺卿,竟敢如此作為?」

「這有什麼,我見得多了。整個大理寺也就凌大人一人清白公正的很。」

「虧得凌大人那般看重他,他竟然胡作妄為……」

「可惜!」

幾個修為超過後天八重的青年互相傳音,看向蘇清潭的目光已充滿鄙夷。

而與此同時,客棧斜對面酒樓二樓房頂上,凌青嵐和蘇灕相對而立,中年護衛滿臉警惕,看向蘇灕的目中亦有驚駭。

他們竟然在上來之前,並未察覺此處有人。

凌青嵐微微一驚,隨即笑道︰「灕先生消息可真是靈通。」

「如此多修為不凡的大理寺精兵從大街上走過,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蘇灕看似解釋一句,而後指著客站方向,遞出一壺烈火酒,笑道︰「眼前一出戲是好戲,有此物相伴才是美妙。」

凌青嵐先是一愣,而後接過聞了聞,不由哈哈笑道︰「先生真乃性情中人!」

兩人安靜下來,客棧內情形又有了新的變化。

蘇清潭臉色平靜,看著母子二人演戲,他的內心提不起絲毫波動,甚至覺得有點惡心。

他招了招手,那是大理寺擒拿的手勢,身後的幾個正在傳音的心月復,眼中立即閃過不一樣的光芒,而後瞬間閃身,將朱艷扯離蘇清潭的腰際,牢牢壓在地上。

「啊!」

朱艷慘叫一聲,背後之人用力之大,差點讓她以為自己的胳膊斷了。

「放肆!我是你們大人的大娘,你們怎麼敢這麼對我?!」

朱艷抱著蘇清潭的腰,沒看到他的手勢,還以為是手下擅自行動。可蘇子佩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只覺得心里哇涼一片,大哥好像……不是來放他們一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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