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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身,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的方淵看向蘇灕,目中有幾分感激。卻見後者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緩緩說道︰「三品蠱蟲竟只吸收了多余你體內五倍的精血,我還以為十倍呢。畢竟若無輔藥相助,也只有先天能直接煉化三品蠱蟲。看來你父親在拿出之前就做過處理,以你父子之間的血緣關系,為你減輕了一半的負擔。」

方淵神情一黯,卻見蘇灕眸光投向方牧,「可若不是你來煉化蠱蟲,這枚‘萬里追蹤蠱’就會像煙花一樣,在他人體內‘轟’一聲,爆開!令人尸骨無存。」

看到蘇灕做出一個爆炸的動作,方牧頭皮一麻,還好他沒有去試著煉化此蠱,否則……

听得此言,方淵目中掠過柔和之意,與此同時心中也有愧疚,方才他對方牧……真是太不該了。

方牧撓了撓頭,露出傻笑,還沒等他說什麼,卻被蘇灕直接搶白,「好了方淵,萬里追蹤蠱也已幫你激活,現在找找小武他們身在何處吧。」

「嗯。」

方淵面色一凜,從房里拿出小武和大田兩人換下還沒洗過的衣服,湊在蝴蝶面前,那蝴蝶輕輕沾了兩下,立刻飄乎乎地飛遠,蘇灕等人瞬間跟上遠去。

李嬤嬤留在屋中看著這一幕,不由心生感慨,小姐身邊的這些人,還真是手段層出不窮呢,她從小看著小姐長大,到今天也沒搞懂為什麼小姐突然會如此多稀奇古怪的本事……

卻說,蘇灕等人跟著萬里追蹤蠱一路向北,越走越是荒涼,最後在一山中別院前停了下來,別院四面環山,只有一個入口,且守衛森嚴,附近更是山勢崎嶇,易守難攻。

「看來這是某個勢力的秘密所在啊。」

屈青寧忍不住說道,他回頭看到方淵將蠱蟲收回胸前的傷口,形成一個蝴蝶印記,不由嘿嘿一笑,「方淵,你這印記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沒男子氣概了,你看我的!」

屈青寧說著,露出心口上的圓石一樣的印記,黑黝黝的充滿厚重感。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說這些?!」殷雪瞳氣得掐了一下屈青寧月復間肉,小聲罵道,屈青寧頓時縮了縮脖子,恢復正色。

方淵沒空理會屈青寧,走到蘇灕旁邊,一同打量遠處不斷有紅袍人巡邏的入口,問道︰「如何?強闖還是潛入?」

蘇灕微微搖頭,拿出一個小白瓶遞給方淵,「一人一顆,此地布下機關不少。若是強闖,恐怕不太容易。不過,看他們的行走姿勢所行功法,倒也讓我知道這是哪個勢力。」

「這都能看出來?」

屈青寧忍不住驚訝出聲,光從一群小門衛身上就能看出所行功法,那得需要多麼淵博的玄功見識?他連看出自家人的功法行徑都頗為艱難。

蘇灕瞥了一眼屈青寧,而後繼續道︰「是煉血門!」

「煉血門?」殷雪瞳小臉微皺,「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過……」

「原來是他們!」屈青寧恍然,「在大函國、南疆國和朱守國活動頻繁的殺手組織,而且名氣不低,僅次于神秘的殺樓!」

听聞「殺樓」二字,蘇灕眼前閃過「凌陌」的身影,最近也沒听到有關于隱魔教的流言,想必他們應該在雲京活得很滋潤。

想起那一夜,在荒郊野外殺掉的兩個煉血門先天長老,蘇灕眸中掠過冷芒,這煉血門還真是陰魂不散,屢屢與她作對。

「把瓶子里的丹藥吃了。」

蘇灕吩咐一聲,方淵等人二話不

說吃下丹藥,而後就見蘇灕拿著一支黑色燃香,飄然登上風口點燃,無色無味的煙氣順著風向,緩緩吹入別院之中。

方淵等人見狀,紛紛無語。他們本來還以為有一場硬仗要打,結果蘇灕竟然下毒……

蘇灕兩手空空地從風口處下來,雙眼一眯,笑著說道︰「煉血堂暗中培養殺手的別院無數,每一處皆有至少三個先天長老坐鎮,就算我打得過,也不一定能留下他們,還是下毒比較省事呢,不是麼?」

方淵面皮子一抖,屈青寧等人更加不堪,紛紛覺得心中一寒,他們從前都是名門正派,對于蘇灕的行事手段,還需要時間去習慣。

「撲通、撲通、撲通……」

不過兩盞茶時間,屈青寧等人便看到守在入口處的門衛一個個栽倒,蘇灕立刻吩咐他們蒙面進去,自己也披上一套黑色斗篷,身形化作浮光掠影進入別院密集的建築群中。

寂靜之中,屈青寧等人立刻分頭尋找小武等人的下落,蘇灕蒙在面紗下的神情平靜非常,她沒有去找小武,而是縱身掠到別院最深處的三間豪華庭院,從中拖出兩男一女放在地上,皆是身穿大紅色煉血門長老服飾。

而後……手起劍落!

三個先天高手就在睡夢中身首異處,死得十分安詳。

蘇灕面無表情地擦拭劍上血跡,煉血門以後會成為殺樓的阻礙,更會成為淋灕居的阻礙,現在既然踫到了,自然是要早早除去後患。

她拿出來的黑色燃香,乃是現在能制作出來的至強之毒,先天高手的修為若沒有高于三重,則會昏睡一刻鐘,若是高于三重,此煙無效。

「看來此處別院,並非煉血門重地,否則不至于只派三個不到三重的長老坐鎮。」

蘇灕如此想著,又毀尸滅跡後,這才退出庭院轉身去找方淵他們。

「蘇灕,你快過來!」

走出庭院不久,蘇灕就听到屈青寧從西邊傳來一聲驚呼,她展開身形趕到一間血腥味濃重的屋前,立時眉頭一皺。

這時,屈青寧從里面走出,臉色難看之極。殷雪瞳亦是一臉蒼白地從里面出來,走出幾步後,就在一旁大吐特吐起來。

「找到了,小武他們在東院那里,還有大王村的孩子們,都昏迷不醒。」

方淵從東邊趕到,看到屈青寧的表情,心中微凜,立刻默不作聲地跟著蘇灕進入屋中。

屋子里光線極暗,刺鼻之極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方淵心里一堵,突然感覺腳下踢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他低頭一看……

那是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很新鮮,端口還在汩汩地流血。

方淵瞳孔劇烈收縮,這才察覺到腳下黏黏的,那是血跡半干涸後產生的粘性……

「呼!」

深吸一口氣,方淵運足目力看清屋內景象,即便以他從戰場上鍛煉出來的神經,也不禁勃然失色,目露駭然。

這里……稱之為地獄也絲毫不夸張!

只見寬敞的屋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那些刑具被血液浸染地漆黑一片,有的倒鉤上甚至還沾著血肉。

一個看上去跟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年,正被綁在邢架上,四肢已全然消失,分散地掉落在地。方淵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斷臂,赫然就是這少年的。

「究竟是什麼錯,非要砍斷他的四肢?變作人棍!」

方牧目光赤紅,喘著粗氣,向四周看去,這才看到四面

牆都對著不少半人高的木桶,一顆顆頭顱從木桶上面露出,散發著微弱的呼吸聲,顯然還是活的。

「全都是人棍!」

方牧嚇得後退數步,不小心踩到什麼「 嚓」一聲,他回頭看去,才看到堆在牆角邊滿是殘肢斷臂,有些已經變成白骨。

「煉血門……簡直喪心病狂!」

屈青寧狠狠一錘牆壁,而後抓起昏倒在地,手中還拿著刑具的煉血門之人,一刀砍斷了他的脖子,鮮血噴了一地。

蘇灕只是看著,神情冷漠,甚至沒有露出半點憤恨之色。

「啊!!!」

屈青寧發出一聲壓抑的怒吼,就算是殺了那人,他也沒有感到半點痛快。之前蘇灕說過,煉血門有無數這樣的地方!

這時,蘇灕淡漠的聲音傳來,「屈青寧,出手,全殺了。」

屈青寧愕然抬頭,卻見蘇灕指著的,赫然是那群少年人棍。他心中狠狠一震,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蘇灕卻是冷笑,「你以為他們變成這樣,還想繼續活著?讓他們無知無覺地死去,就是你現在該做的。」

屈青寧手掌猛地攥緊,生疼生疼,他臉色鐵青,看著牆邊上數十個木桶,眼中竟是流出淚來。而後他低吼一聲,拿起長刀砍了過去。

「噗嗤!」

「噗嗤!」

「……」

一個又一個頭顱拋下,很快方牧也加入其中,屋內血腥味更重,殷雪瞳扶在門邊,已是泣不成聲。

方淵長長嘆了一聲,看向始終面無表情地蘇灕。

她……應該是怒了吧?

又或者,真的很平靜?

「其實,若是我不給解藥……三個時辰後,這個別院將不會有一個活人。」

蘇灕的聲音突然響起,令得方淵心頭一顫,滿眼不敢置信地轉過頭,「那你還讓他們?!」

「這對他們來說,未必不是一場洗禮。」

蘇灕視線落到方淵身上,笑容深沉,「你比他們要鎮定得多,這般場面你應該見過吧……在方家?」

「不是!」

方淵頓時被刺激到了,怒聲道︰「我方家不可能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是南疆軍營!」

「原來如此。」

蘇灕露出恍然之色,言語間卻沒有半分恍然,「軍營之中,人棍多用于泄憤,訓練膽量。看來你在軍營中還算有點地位。」

「不……」方淵語氣低沉,指了指木桶,「我差點就成了這些,所以我逃了。」

蘇灕微怔,旋即輕輕點頭,看著狀若瘋狂的屈青寧和方牧,不再言語。

一個時辰後,屈青寧和方牧面色慘白,滿身血跡,剛走出屋子,就腳下一軟,癱在地上。

蘇灕搖了搖頭,轉身去到東院給小武等人喂了解藥,而後將他們一個個搬上煉血門的板車,準備送往最近的鎮子。

將所有人運出來後,方淵熟練地倒上黑油,扔上火把,很快整個別院都陷入了火海。

隱秘據點被滅門,煉血門肯定會派人前來探查,這場火還是要放的。

板車上,屈青寧平躺著,看著山間火光,黑煙直沖天際,眼中漸漸有了焦距。

山風拂過,仿若老天爺在嘆息。

過了良久,他露出苦笑,喃喃自語︰「煉血門為何不培養他們,反而將他們做成人棍呢?蘇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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