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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珩盯著自家父親,那一頭的白發,從知道沈九去世後便一直在,對于帝塵,他們雖然明白,可當初執意帶走小九的軀體,一意孤行,這般做法他不能理解。

若非他不能修行,否則當年必然攔著,小妹一生與人為樂,誰知死後竟然連入土都不行。

「怎麼?連我的話也不听了嗎?」老者目光凌厲,盯著沈珩,可沈珩就像是定在了原地般,怎麼也不肯往前走兩步。

一個輪椅從不遠處緩緩而來,上面坐著一位溫潤公子,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他獨自推著輪椅走到老者面前,道︰「爹,我去開吧。」

「四哥!」

沈珩不可置信的盯著來人,輪椅上的人樣貌俊雅,陽光照著尖削的臉,帶點病態。額頭一點朱砂甚是耀眼,細長的劍眉,黑發一絲不苟的束起。這便是沈家的四公子沈鈺。

當年絕世風華,而今卻只能在這輪椅之上,可他唇角始終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讓人不由得跟著平靜下來。

他將目光放在沈珩身上,看著對方憤怒的神情,輕聲喟嘆,認真的說︰「小九若是活著,定不願看他這般。」

這句話,就像是禁忌般,讓老者和沈珩同時一震,眼中都染上痛楚。

沈九

「我去開門。」沈鈺強壓住苦楚,微微一笑,朝那大門而去,他在屋里也听說了,當年小九被帶走的時候,他還昏迷未醒,所以並未見過帝塵,只是從旁人的口中听聞,不管如何,也得看看當年將小妹帶走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看著沈鈺從善如流的朝那大門處而去,沈珩捏緊了雙手,他的四哥,曾經是這鳳嶺大陸出了名的翩翩公子,一身修為令人向往,多少愛慕者圍繞沈家大門,不僅如此,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即便是小九,也是最喜歡四哥,覺得四哥溫柔有禮,全然就是那話本子里的公子。

可如今,卻只能輪椅前行。

何其悲涼。

「四哥,我來。」快步走上前,他雖然依舊臉色不好看,卻沒有像之前那般了,沈鈺看著很快就走到大門的沈珩,無奈的笑了笑,倒是不繼續上前了,而是停在原地,看著他打開那塵封已久的大門。

「吱呀」的聲音,傳入大家的耳中,沈家門口的百姓們,都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打開的沈家大門,而帝塵,至始至終,神情淡淡,就像這大門會打開,是他意料之中的一樣。

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帝塵在那大門打開的瞬間,總算是抬眸,看著里面的人走出來。

身上沒有任何的靈氣波動,即便是意氣風發,卻依舊帶上點冷意,特別是目光觸及到帝塵的時候,更是冷酷至極,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一般。

他走出大門,在帝塵跟前停下腳步,皺眉,冷聲道︰「想做什麼?」

對于帝塵,他所有的好脾氣都沒有了,自家小妹被無端的搶走,沒有任何的解釋,不管怎麼看,他都無法釋懷,且他將小妹帶走後,再也沒有出現在沈家,也沒有任何的解釋。

若非是大哥和三哥偶爾傳消息回家,只怕是他們都不知道小妹最終是怎樣的。

「我要見沈家主。」看著面前的沈珩,即便對方的臉色不好看,帝塵也依舊是冷淡的神情,就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表情般。

「不見。」

沒有任何的猶豫,沈珩硬邦邦的回答。

將目光放在沈珩身上,帝塵雖然神情依舊冷淡,沈珩卻能夠看出來他唇角極淺的笑容,盡管那笑容比起哭毫不為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今日見到的帝塵與之前見到的不一樣。

一晃五十年過去,他們尚且已經變得年老,可面前的人卻依舊是少年模樣,沒有任何變化。

不管如何欺騙自己,沈珩這會兒都覺得苦澀,不能夠修行後,他維持著這樣的樣貌,甚是不易。

「沈珩,我要見沈家主。」帝塵再一次將自己的話說出口,眼底帶著執著,頗有一種只要面前的人不讓他進去他就會在此處一直待著的念頭。

許是因為對方的神情太過認真,沈珩雖然心中萬般不願,卻也依舊沒有像方才那般直接拒絕了。

只是

「將我小妹帶回來。」冷厲的說著,即便沒有了靈氣,但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息依舊讓人不敢輕視,即便是帝塵,也得高看他一眼,若是其他的時候,帝塵必然會冷哼一聲,轉身離去,可這個時候,他听到沈珩說的話只是愣了一下,隨即眼底劃過一絲痛楚,牽扯出一抹笑容,朝沈珩點了點頭,道︰「好。」

他臉上的神情那般的柔和,提到沈九那個名字的時候,帝塵整個人所呈現出來的感覺與平日里見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沈珩听到他的話,上下打量著對方,也不知道他說得究竟是真是假,任由對方打量,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停頓數秒,沈珩揮袖,冷哼一聲,轉身往府內走,「僅此一次。」

若不是爹想見,他才不會將這人帶進去。

這大街上的人們看到沈家人走出來已然非常震驚了,當見到那一直候在這大門口的人被帶進去了,更是瞪大了雙眼。

「這被帶進去了?」

「剛才出來那位是沈家的公子?」

「那是沈家的八公子啊,多少年了,老朽竟然還能看到八公子。」

一位老者在沈珩出來的時候就一直盯著他,這會兒听到大家開口,連忙的顫抖著接話,話音落地的瞬間,老淚縱橫。

許是被他這樣一傳染,在這里的諸多老人開始抹眼淚,對于沈家的人,他們可是最熟悉的啊,這一晃眼就五十年的光陰。

「我們都老了,八公子卻還是原來的模樣。」

「還以為我老婆子再也不能看到沈家之人了,沒想到啊,沒想到」

在場大多是唏噓,也有痛哭流涕者,可不管這外面的反應如何,在那緊閉的沈家大門內,並未有任何的其他人走出來,就仿佛與這外界一切的悲歡離合隔離開。

沈家主和沈鈺都在院子里等著,並未離去,自然也知道這外面發生的事情,雖然不能夠听清楚沈珩與帝塵說的話,但也大概知道是刁難了一番才讓帝塵進來的。

目光觸及帝塵的瞬間,老者眼神有些恍惚,眼眶有些酸澀,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說︰「倘若小九沒有出事,你們應當有一段姻緣才是,可惜,小九命薄」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只是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悲涼氣息讓人心中苦澀,面前的老者與沈九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帝塵這麼些年從未來過此處,他自己尚且不能將那些事情理清楚,若是被他們詢問,又當如何解釋?既然無法去解釋清楚,還不弱直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些年過得有多麼的艱難。

自己尚且如此,一直活在喪女喪子之痛的沈家主呢?

同樣是痛苦的神情,沈九與面前的沈家主完美重合在一起,帝塵苦澀一笑,或許正如沈九所說的那般,就算是要弄清楚有些事情,也不必瞞著這些她的家人,讓他們一直痛苦著。

雙手抱拳,向來冷淡的帝塵,朝沈家主行禮,隨即聲音柔和的說︰「我應當早些來看望伯父的,事情眾多,耽擱了,抱歉。」

話是這麼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沒有人再去深究了,都已然過去了,沈家主盯著帝塵良久,也只能長嘆一口氣。

倒是沈鈺,對帝塵的印象一直不錯,興許是這個人對小妹的態度讓他覺得難得吧,這麼些年就算沒有看到他來過沈家,他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這麼些年都沒有來了,突然之間造訪,定然是有緣由的。

「不知扶蘇公子今日前來,所謂何事?」率先開口,沈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只是下一秒,任由他再冷靜,那笑容也瞬間凝固。

因為,帝塵神情復雜的說︰「她還活著。」

深秋的院子里,枯黃的葉子隨風飄落,百花枯萎,一片荒涼之境,即便是還帶著少許的人煙氣息,也依舊讓人覺得心中悲涼,這沈家,多年來未有外人進入,這四周早就已經不是當初的花團錦簇了。

這整個院子,滿目荒涼。

風一吹,那滿地的枯葉便隨風而起,將這院子顯得更加的破敗。

可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過那幾個人心中的震驚。

帝塵的話說完後,三個人渾身上下都僵硬了,沈鈺神情凝固,艱難的扭頭看帝塵,想要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來一些什麼,卻發現對方除了認真以外,便只剩下慶幸了。

慶幸

這沈家,還有什麼能夠讓他慶幸?還有誰值得他這般親自前來?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指向一個名字?

沈家主死死地盯著帝塵,連聲音都染上點冷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上沈家主的眼神,帝塵微微一笑,道︰「她還活著,伯父,小九還活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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