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晚輩今日前來，是特地想向梅莊主您提親的。」
彼時的梅方遠一口茶剛入喉，待小九話畢之後，竟一時忘記了下咽，直接嗆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梅莊主？您還好吧？」
小九見其咳嗽不止，忙站起身上前，打算幫其順順背，可剛一伸出手來，卻被梅方遠拉住了袖子。
「沒……沒事……咳咳！老朽沒事，盟主您方才說什麼？」
「哦，本尊是說，想向您提親，迎娶子斕姑娘……」
「不行！！」
小九話音未落，梅方遠便立即表情嚴肅的回絕了。
張了張口，小九一時竟被噎的不知說什麼了。
就在二人僵持間，子斕卻忽的自殿門外沖了進來，拉著梅方遠的手臂就是一頓搖晃。
「哎呀爹，您就答應了吧！女兒真的很喜歡盟主大人~~」
難得見子斕撒嬌，不過小九卻無心欣賞，而是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不自覺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行！！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難道你想給人家填房嗎？你……你一個未出閣的丫頭，怎麼這般不知羞呢？啊？」
從前他就是太寵著子斕了，如今無論說什麼，這丫頭都不听自己的了。
雖然這話說出來會得罪小九，但他也顧不得許多了，這種時候，他一定要有所堅持，否則怕是就要將自己的女兒往火坑里推了。
其實說起來，小九也不大想娶梅子斕這丫頭，可是自己都已經和人家姑娘行過房事了，雖說自己是被強迫的，但也得為人家負責不是？
這會兒他也顧不得自己克妻了！
「爹！昨夜我可是都和盟主大人同房了，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梅子斕突如其來的話，令在場的兩個男人的臉上皆寫滿了震驚。
「你……你怎麼說出來了？」
「你……你這丫頭……你……你氣死我啦！！！」
梅方遠聞言，有心發火，可面前的這兩個人他卻一個也不能下手，氣得只能不斷用力的捶著自己身側的桌案。
「孟九！！！虧我小老兒把你看成是謙謙君子，你怎麼能……」
面對梅方遠的指責，小九百口莫辯。
倘若自己說是被逼的，那豈不是相當于罵人家閨女不知廉恥？可若說是自己願意的，怕不是真的成了放浪形骸的偽君子了？
「梅莊主，都是晚輩的錯，還請您莫要動氣……」
「不關他的事！爹，是女兒主動的，您有氣您盡管往女兒身上撒，您……」
不待梅子斕語畢，梅方遠于是忙顫抖著手臂，上去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梅子斕的臉上。
片刻鐘後，梅子斕的左臉上，便腫脹著浮現出了五指印出來。
「梅莊主！有話好說，何必要動手呢？」
盡管小九不大喜歡梅子斕，可畢竟如今這丫頭也算是與自己有過露水情緣的了，不管怎樣，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挨打而無動于衷。
彼時的梅方遠眼神前所未有的銳利，死死的盯著梅子斕的臉。
「丫頭！從小到大，為父從未動過你一根手指頭！今日是為父第一
次打你！盟主大人您不用管，這是老朽的家事，還請您殿外稍作等候，老朽有些悄悄話兒，要對女兒講。」
梅方遠驟然的嚴肅，令小九心下一驚，他雖然擔心梅子斕會再度挨打，不過他此刻終究還是外人，既然人家都這般說了，他也不能厚著臉皮再呆在殿內了。
「那……晚輩就先退下了。」
語畢，小九方轉身出了殿外。
直到目送著小九出去之後，梅方遠方才一臉正色的板著臉呵斥著。
「跪下！！」
從小到大，梅子斕從未見過如今這般嚴肅的父親，聞言也不敢再 嘴了，而是乖順的跪在了地上。
「知道為父今日為何打你嗎？」
「知道。」扁了扁嘴，盡管心中不願，還是吐出了兩個字眼。
「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就不會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做出這般有辱門風之事了！」
從前他這個父親真的是太縱著她的性子了，竟將自己的女兒養的如此不知廉恥。
「爹……女兒是真的很喜歡他……」
「喜歡？自古婚姻大事，都應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見著哪家的閨女如你這般，尚未成親便……便跟別的男子私相授受的？你真是太讓為父失望了！」
原本他都已經打算好了，只待子青出嫁之後，他便好好幫子斕尋個好兒郎，讓其入贅梅家莊。
可誰曾想這丫頭竟然如此任性妄為，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被武林盟主污了身子，即便再如何心痛，他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了。
但在此之前，有些事，他必須要和自己的女兒說清楚。
「爹，女兒知錯了，可是女兒這樣做，也是為了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啊！」
「心愛的人？丫頭！若是你知道自己的命格，怕是你便會後悔今日的舉動了！」
從前他從未和子斕提過，子斕的命格。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將此事如實相告了。
「什麼命格？」
望著子斕那一張懵懂無知的臉，梅方遠深深地嘆了口氣。
「丫頭啊！你還記得你的親娘是如何過世的嗎？」
「爹不是說過，我娘是病逝的嗎？」
搖了搖頭，梅方遠重新坐回到了主位之上，眼神中滿是傷痛。
「當年，你娘生你的時候，整整三個時辰不見你落地，穩婆也跟著急的滿頭是汗，為父跟著在門外站到了大半夜，遲遲不見你娘生產完，這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個老者，說你是天煞孤女的命格，不好將養，命中帶煞，天生克母克夫！若是生下你，你的親娘遲早會被你克死！」
「這……這不可能！爹爹為何從未對女兒提過此事？」
梅方遠聞言只是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痕，喘息了下，又繼續道︰
「此前因你年紀尚幼，也怕你知曉了會傷心自責，為父才一直瞞著你的！可事實就是如此，你娘終歸還是沒能熬過去，生下你之後，便撒手人寰了……此後那位老者還為你賜名，說‘斕’字寓意斑斕絢麗，希望你的人生，能夠不受這命格所左右，活的恣意一些，這才為你取名為‘子斕’。」
想不到自己的名字竟是這般由來，她從前倒是沒怎麼在意，只不過
在學習寫字時，總覺得自己的名字沒有大姐的名字簡單好寫，還一度抱怨過呢！
「如今你既已知曉了自己的命格，便該知道，你若嫁給了武林盟主，勢必會克死他的！你既說你喜歡他，難道就那麼希望看著他死嗎？」
被父親如此質問，梅子斕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她只顧著任性了，想不到自己的喜歡與任性，竟然害了他。
「那……那女兒不嫁就是了，大不了孤獨終老……」
「說的什麼傻話？」難得見梅子斕呈現出如此小女兒的神態來，梅方遠不禁心頭一軟，「你的身子都被那小子霸佔了，就算是克死他再給你招個上門女婿，為父也非得讓你們完婚不可！否則此事若是傳了出去，我們梅家莊日後，還在有什麼臉面在江湖之上立足啊？」
二人從頭至尾的談話，小九始終都有听到，怪只怪他這隔空術法過于嫻熟，即便不是刻意偷听，也還是隱約間可以听到的。
听聞到梅莊主最後的那句話，小九心中不禁一陣惡寒。
沒想到這小老頭當著自己的面那般卑躬屈膝畢恭畢敬的，背地里卻還有如此狠心的一面。
切！你女兒是孤女煞星降世，本尊還是孤王煞星降世呢！到時候誰把誰克死還不一定呢？！
小九這邊正暗暗得意著，梅子斕卻忽然自殿內沒精打采的走了出來。
「爹爹說，要你進去。」
敷衍的拱了拱手後，梅子斕方才悠悠啟齒道。
小九于是也跟著頷首，隨即邁著大步入了殿內。
再入殿時，梅方遠已然換了一張臉了。
一見到小九後，忙堆笑著請其坐下了。
「盟主大人快快請坐，叫您在殿外就久了。」
不得不說，這小老頭還真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變臉的功夫熟稔的很啊！
若非方才他在殿外听得真切，倒還真以為這小老頭對自己多麼的恭謹有禮呢！
「不知梅莊主與令嬡商量的如何了？可願將小女下嫁啊？」
「盟主見笑了。」一听小九說「下嫁」二字，梅方遠忙擺手搖了搖頭。「不瞞盟主，小女自幼喪母，從小到大，都被小老兒寵壞了，若盟主當真願意迎娶小女，小老兒也便不再阻攔了，至于嫁妝，小老兒一定盡心置辦，不知盟主大人，意下如何啊？」
小九心中想著，算這小老頭還有些良心，想必這梅家莊如此富庶，嫁妝什麼的，應該也不會少給。
「本尊自是沒有意見，若莊主對此樁婚事沒有異議，本尊明日便啟程回到武林盟，命人準備豐厚的聘禮，送到長春湖來。」
二人于是達成了共識，決定在梅子青和公孫寂然成婚之後，再尋個好日子，行嫁娶之事。
兩人心中各懷鬼胎，就這樣也算默契敲定了婚事。
出了殿門之後，小九這一路上始終琢磨著這梅子斕的命格之事。
若說放在從前，他是斷不會在意什麼命格的，但是自打芳櫻過世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命格之事著實邪乎的很。
如若自己真的將這天煞孤女娶回家，還真是一件頭疼之事啊！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待回去之後，到離川先請教下祖師爺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