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刻也等不得,就這樣離我而去了?秀黎……」
寢殿內,小九哭的眼楮酸痛,可無論他如何哭喊,秀黎都再沒了回應。
從前他從未發覺,原來秀黎也是個美人胚子。
他從前日日與她朝夕相對,卻從未發覺,在她的心中,自己竟是那麼重要,是以即便賠上了性命,也要救活自己。
待到丙通趕到秀黎的閣樓內時,秀黎已經斷氣多時了。
「盟主,丙通大師到了。」
語畢,蔡炭池便知趣的退下了。
「小九?」試探的喚了一聲,察覺到小九的狀態不對後,丙通便將目光定格在了其懷中的女子身上。
若他所猜不錯的話,這名女子,應該就是小九信中提到的秀黎了吧!
他一接到書信後,便立即將門中大小事務全部交給了三師弟管理,自己則是快馬加鞭的朝著瑛林苑這邊來了。
只可惜,他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趕得上。
看樣子,小九懷中的女子,該是斷氣了。
「師兄……一路辛苦了,只不過……秀黎再無需師兄的救治了……」
望著小九那蒼白的唇色以及掛滿淚珠的臉時,丙通便已經印證了心中的猜想。
「難道秀黎姑娘她……」
小九沒有回答,而是將懷中的女子擁的更緊了幾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笨!如若我直接移形到清幽,再將師兄帶回,秀黎或許還有的救的! 都怪我都怪我!!」
「這大概就是天意吧!我瞧著,你如今的身子怕是也差極了,面色青白,眼窩淤青,就算是你使用移形術法去了清幽,怕是也無法調動真氣再瞬間回到瑛林苑吧?」
他雖說不大懂西陵山的武功,可凡是這種秘修的高級術法,都是極耗真氣的。
一看小九的面色便知,以他如今的真氣來看,怕是連出瑛林苑都難。
可小九卻並未意識到這一點,而是不住的自責著。
老實說,秀黎的死,給他的打擊十分巨大。
他自問並非負心之人,可卻唯獨無形之中傷害到了秀黎。雖非他所願,但傷害卻還是一次次的造成了。
現在想來,當初在西陵山上時,秀黎便曾多次問過自己,可有心上之人。
他將目光放得那樣遙遠,卻唯獨忽略了身邊之人。
「盟主,還請節哀。」
小九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從閣樓內走出來的了。
望著匍匐在地上的侍女,不禁俯身勾起了她的下巴。
「你身為秀黎的侍女,為何要瞞著本尊?你可知道,本尊才是這瑛林苑真正的主人?你說啊!!!」
那侍女從未見過如此暴戾的小九,嚇得瑟瑟發抖。
「回盟主大人的話,並非是奴婢刻意隱瞞,實在是主子不讓言說啊!她知道救活盟主之後,自己不足兩月便會去了,但她不想因此讓盟主您傷心自責,所以……所以才讓奴婢幫忙隱瞞的……」
不足兩月?
可自從自己被救活到現在,根本也不到兩個月啊!
「此事只有你們主僕二人知曉嗎?」
「還……還有宿恆大師……」
宿恆……原來祖師爺爺也在幫忙隱瞞。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一個兩個的都瞞著他?
明明秀黎是可以救治的!
「罷了……罷了……你先下去吧!」
「是。」侍女見小九那一副痛苦的表情,內心亦是自責不已的。
但趁著盟主沒有發火要了自己的性命之前,還是趕快消失為妙吧!
吩咐了下人將秀黎的遺物好生整理之後,小九便獨自一人去了客院。
客院內的奴才們一見是小九,慌忙行禮道︰
「盟主大人,宿恆大師尚在閉關,吩咐了下面的人不許打擾。」
「本尊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見小九寒著一張臉,眾人施禮後便都紛紛退下了。
之前倒是听秋堂主提到過,師爺爺為了救活自己,耗費了半生的修為,如今應該是在客房之中閉關恢復元氣呢!
盡管他很想沖入房中問問他,為何要讓秀黎瞞著自己,但畢竟師爺爺于自己有恩,思索了片刻,嘆了口氣,想想還是算了。
正待小九轉身欲走時,房門卻忽的自其身後被人打開了。
「臭小子!!」
小九猛然轉身,見了宿恆苦笑了下。
「師祖。」
小九如此反常的表情,倒是令宿恆一愣。
察覺到小九的不對勁後,宿恆遂一臉嚴肅的上前道︰
「是否有話要問本座啊?」
小九拱手點了點頭,「還請祖師爺爺賜教。」
二人不愧是心有靈犀,只需一個眼神,彼此便明白了一切。
宿恆倒是不驚訝小九會知曉的如此之快,但卻十分驚訝,秀黎會那麼快便去了。
「看來秀黎的身子,的確是虛弱的緊啊!」
「晚輩有一事不明,為何秀黎這些時日幾乎日日都要燻梔子香呢?」
其實小九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不過他還是想向宿恆印證一下罷了。
「哎!說起來,這梔子燻香還是本座給她的呢!此中香料乃波越國的燻香,其中不僅有梔子花,還有其余五種花粉,但都是些劇毒的花粉,此中香料會使身中劇毒之人減緩毒素的侵蝕,做到以毒攻毒,或許秀黎就是因為身子過于虛弱,才會提前毒發的吧!」
經過宿恆的講解之後,小九總算是明白了。
「可憐了秀黎與她月復中的孩子,竟然為了救我,一尸兩命了……」
小九本來是隨口一說,可宿恆卻猛然皺緊了眉頭。
「你這話是何意?難道秀黎她……」
之前因為要搭救小九,所以宿恆並未查探過秀黎的身子,想來她與小九成親不過月余,應該不至于懷孕,也便沒有多在意,如今被小九這樣一說,宿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師祖難道不知道,秀黎已經懷有身孕了嗎?」
想來祖師爺爺也該是不知道的吧!否則,以祖師爺爺的醫術,又怎會不知可以將毒素轉移到胎兒身上,保住母體不受損的法子呢?
「哎!都是本座的錯!倘若之前本座為其探下脈搏,也不至于此啊!這個秀黎,有了身孕怎麼也不與本座說一聲呢?」
「或許就連她自己也都還不知道吧!」
更何況,那個孩子本來就是個孽債!
如今再說什麼,都沒用了,或許
真的是天意吧!
二人正在房中敘話,房門卻在此時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宿恆!你個死鬼,听說你閉關了,身子到底如何了?嚇死我了你!」
能如此喚宿恆的,天下間也就只有慈微一人了。
小九一見慈微前來,便趕忙識趣的退出客房內了,給這二位騰出地方來。
「那個……祖師爺爺,我忽然想起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告退了。」
語畢,小九便趕忙一溜煙的逃出了房門。
輕嘆了口氣,小九簡單撢去了袖口上的浮灰後,邁著沉重的步伐,出了客院。
「盟主大人,小人已經命下人們將秀黎主子的遺物全部都整理出來了。你要不要去瞧瞧,分別如何處置?」
剛一路過西苑門口,迎面便被蔡炭池小跑著攔了下來,對小九畢恭畢敬的稟奏道。
「嗯,也好。」
秀黎的東西,想來也不會太多吧!
之前將秀黎姐從西陵山接來時,她的包袱里裝的大多數都是自己的東西,屬于她的,卻寥寥無幾。
「盟主,小人已經叫人去外面置辦最好的棺木過來了,暫時先將秀黎主子的尸身安置在寢殿之中,遺物都搬到偏殿去了,您這邊請。」
「嗯。」
在蔡炭池的引領之下,小九遂移步到了偏殿內。
不出意外的,也就那麼幾身布藝和成親之後,他送給她的首飾。
不過這些,都並未吸引到小九的注意,小九卻獨獨盯上了桌子上的一個錦匣。
「這個匣子也是秀黎的東西嗎?」
「是,听伺候秀黎主子的侍女說,秀黎主子十分寶貝這個匣子。」
點了點頭,小九隨手將錦匣小心的打了開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只手串。
從前他曾在碧水莊園時,倒是見到秀黎戴過,只是後來不知怎地,她便沒有再戴過這個手串了。
手串下面,壓著兩張書信,其中一張看樣子已經老舊的不成樣子了。但打開來,小九卻一個字都沒能看懂。
另外一張,則是孟老莊主親手所書寫的。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西陵山上見到過的那一封書信,也是孟老莊主所書。
而意料之中的,他在這一封書信上,瞧見了那個熟悉的符號。
當將信上的內容全部讀完之後,小九既驚訝又慚愧。
顫抖著手,放下了手中的紙張,小九顫巍巍的執起了圓桌上的那一支珠釵。
想起當初鳳溪曾拿著這支珠釵質問自己的場景,小九便心痛的無以復加。
得知了秀黎的身世之後,小九一時竟不知作何感想了。
整整一個晝夜,小九始終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偏殿的地上,默默的盯著手中的珠釵發呆。
直到次日巳時,蔡炭池才姍姍自門外走了進來。
「盟主大人,秋堂主求見。」
小九拖著疲憊的身子,微眯著眼楮,蠕動著干澀的唇角道︰
「請他進來吧!」
放下手中的珠釵,小九努力搓了搓自己的臉後,方才從地上緩緩地起身。
只是許是坐了一夜的緣故吧!雙腿不住的傳來酥麻之感。
「盟主大人,大事不好了。」
剛一進入到偏殿,秋安亦便急火火的喊道。
「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