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于是將之前在快進山莊前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老盟主。
曹文越輕咳了兩聲後，忽然眨巴了下一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對著漫雪道︰
「漫雪啊！你先出去一下，為父有事與你夫君商量。」
「爹，我不要出去，我不要離開你。」
「听話！」
見曹文越似有怒意，漫雪也不得不低著頭，磨蹭的出了房門。
直到門被關好之後，曹文越才悠悠開口道︰
「小九，你過來！」小九依言走到其身前，「再近點！」
小九復將身子前傾，尚未出言詢問，曹文越卻忽然抬起厚重的大手。
「啪！」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小九的臉上。
「岳父，您這是何意？」小九直被打的眼冒金星，昏昏沉沉的捂著臉問道。
「何意？哼！本尊要你好生照看我的兩個女兒，咳咳！萬不得將我命不久矣之事告知她們，可你呢？竟然直接將漫雪帶到了此處，告訴了她一切！你說！你該不該打？」
曹文越雖說如今已經病態盡顯，可說起話來，依舊還是中氣十足。
小九回過神來後，趕忙委屈解釋道︰
「岳父定是誤會小婿了，此事怨不得小婿，而是您自己透露的！」
「嗯？」曹文越聞言眼神更加銳利了幾分，「怎麼？是巴掌沒挨夠嗎？還是被本尊一巴掌拍的傻了？咳咳咳！咳咳咳！」
見曹文越咳嗽的厲害，小九只得等到其停止咳嗽後再出言了。
卻不想曹文越又掄起了大手，打算朝著小九招呼了過來。
「岳父！！請听小婿說完。」
曹文越于是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斜睨著小九，等待其之後的解釋。
「岳父誤會了。關于您的身體，小婿一個字都未曾說過，真正讓漫雪起疑的，是您傳給她的那把匕首‘宿命絕刃’。」
此話一出，曹文越果然收斂了幾分怒氣，隨即喘著粗氣道︰
「原來如此……哎！天意啊！天意啊！咳咳咳！唔咳咳咳咳~」
見曹文越猛咳不止，小九趕忙上前幫其順氣。
「岳父，那些蒙面殺手，到底是什麼人啊？」
方才交手時，小九便已發現，那些人絕不簡單，如今想來，竟也還有些後怕呢！
被小九如此一問，曹文越沉默了片刻，眼神忽然深邃了起來。
「他們是我祖父弟弟曹智的人。」曹文越聲若蚊蠅，生怕被人听了去，「還記得本尊交給你的秘密任務嗎？你需要除掉的，也就是……他們一家！咳咳咳！」
「那……那些殺手呢？」
「你今日踫見的，就是他秘密豢養的頂級殺手……今日也就是你，若是換了旁人，怕是早就沒了性命。」
之前曹文越秘密交代給小九的任務，就是殺掉曹智，此人手上掌握著東方大陸半數以上權貴做惡的證據。
曹智有自己秘密的聯絡網，專門搜集這些達官顯貴的罪證，以此作為要挾，讓他們為自己所用。
之所以曹文越會重病至此，怕是也是他這個所謂的表祖父的手筆。
曹智雖智謀過人，然其畢竟是曹氏庶子，不如曹文越的祖父嫡長子身份尊貴。雖有一爭之心力，卻並不被曹文越的曾祖父所看好。
也正因如此，他才對曹文越的父親以及曹文越懷恨在心。
之前小九在擂台上打死的曹孟，便是他的兒子。
正因曹文越與曹智兩方對立，故而曹文越才並未對小九有何恨意，只是覺得他這樣做，不大妥當罷了。
但為了安撫曹智，對外曹文越也只得揚言說，自己對小九十分憎惡，實則內里卻對小九欣賞有加。否則也不會到了最後，將自己兩個女兒全部都托孤給小九。
然曹智子嗣眾多，並非只有曹孟一子，其中最為陰狠毒辣的，也是曹智最為器重的兒子，便是居住在瑛林苑附近碧溪府的曹諜了。
如今眼看著曹文越病重，本以為盟主之位唾手可得了，卻不想，半路殺出了個小九來，不但一掌拍死了曹孟，還將曹智所有的計劃全都打亂了。
雖說曹智已經是個耄耋的老人，可他畢竟還有子孫後代，不得不為他們打算。
曹智與老盟主曹文越之間的斗爭，早在老盟主尚未離開瑛林苑前，便被小九全部知曉了。
倘若曹智一脈不滅，曹文越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會放心的。
「岳父，這麼說來，瑛林苑中應該是有他們的眼線的！」
曹文越笑了笑，聲音微弱道︰
「不僅如此，就連我的山莊上……也都有他的線人。你來之前，定是被他的人盯上了……」
小九默默的點了點頭。
「都是我太過大意了，竟未曾察覺。」
曹文越眯了眯眼，轉了轉干澀的眼珠道︰
「不光是你……本尊……這麼多年，也始終沒能將他的眼線……盡數拔出干淨！」
倘若他智謀足夠的話，或許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躲在這里等死了。
小九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若有所思道︰
「岳父，如今我也已經是曹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恐怕我要辜負您的期望，萬一……」
「不！沒有萬一！你必須除掉他，依靠……你的智慧，你的謀略……小九，咳咳！本尊相信你……還有……從今往後，不要再到這里來看我了！除非，本尊死了~你記住了沒有？」
曹文越眼神死死的盯著小九，表情極為嚴肅。
小九有那麼一瞬間，被他的眼神驚嚇到了，最終也只得點了點頭，答應了。
「小婿記下了。只是還有一事，小婿需向岳父大人請罪。」
一想起過幾日自己便要娶秀黎了，小九便不安道。
雖說如今自己已經是瑛林苑的主人，也成功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但是，他必須更加尊重老盟主才行。
「何事，你但說無妨。」
曹文越見小九如此姿態，雖猜不出是何事，但想必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晚輩早年間曾身為碧水莊園的養子，碧水莊園的老莊主待小九恩重如山，其臨終遺願便是能讓晚輩娶侍女秀黎為妻，晚輩……」
「你……答應了？」
很明顯，曹文越的語氣已經很是不善了，從他喉嚨里的嗚咽聲便知，曹文越是十分憤怒的。
「晚輩權衡利弊，並未答應娶妻，只是……給了秀黎姑娘一個妾室的名分……」
待小九小心講完之後，曹文越默默了良久，隨即重重的嘆了口氣。
「妾室……呵！也罷……畢竟受人之恩，此事……本尊便不多管束了，咳咳咳！本尊丑話說在前頭，若你……敢苛待我的兩個女兒……」
「小婿不敢！小婿定不會讓二位小姐受到任何委屈。」
在小九的再三保證之下，曹文越終于再次嘆了口氣，揮了揮手。
「罷了……本尊累了，你……趕快帶著漫雪離開吧！以後都莫要再來了。」
「是。」
並非他不想自己的女兒，而是他在變相保護著他們。
今日之事，事發突然且十分蹊蹺。
怎麼會偏巧在小九前來探望自己的時候，就出現了殺手呢？想來曹智定是想借此機會，派殺手除掉自己，再將此事嫁禍給小九。
這樣一來，小九便成了人人唾棄之人，到時候失了威信，最終也便只得被迫讓出武林盟主之位了。
這一招棋當真是好算計啊！
可如此周密的計劃，沒有一個好的內應，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完成的。
待小九和漫雪走後，曹文越才將自己真正的心月復沈棠喚了出來。
「主人，您說九公子會發現秋堂主是奸細嗎？」
曹文越面色極為難看，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湯藥，趕忙一飲而盡了。
「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本尊……也只能幫他到這兒了。」
「主人為何不直接告訴他呢？為何偏要讓他自己發現？萬一……」
「不會有萬一的！至少秋安亦……是不會傷害我的女兒的……」
只要不傷害到自己的女兒，他便不擔心了。
至于小九，若他直接告訴他一切，他勢必會露出破綻來，一旦小九操之過急，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畢竟秋安亦如今也在搖擺，即便是奸細，也並非是個稱職的奸細了。
他不會看錯人，小九是個聰明的孩子，他的聰慧，非比尋常。只不過還是沒有經歷過打擊與挫折，缺乏歷練罷了。
從山莊出來之後，小九這一路上都在琢磨著老盟主話中的意思。
瑛林苑中，凡是能夠近的了武林盟主之身的，也不過寥寥數人。
秋堂主、老管家、侍女阿楊，還有青禾。
秋堂主自是不必說，那是老盟主最為信任之人，維護漫雪足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至于老管家，平日里也並不怎麼出入瑛林殿，只是管理一些瑣碎的事物，看樣子也是個老實中肯之人。
再有就是侍女阿楊，她是個啞女，這一點他不止一次試探過的，並無任何不妥。
最後就是青禾了。
因為擔心他是奸細，從一開始小九便將其派出去四處幫自己打探賈府的下落了。
如此想來，他倒是真的想不出能夠近身的奸細了。
「在想什麼呢？傷口還疼嗎？」
回去的這一路見小九始終低頭沉思，漫雪忍不住問道。
小九這才回過神來，沖著漫雪笑了笑道︰
「無妨，已經不疼了。」
「哦。」
很快馬車便行進到了一個小城中。
「盟主，前面有家客棧，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就先投宿一夜如何？」
「嗯，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