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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今夜就能到。」他捋了捋她額前的碎發,「在那里我還有一處宅院,很久沒來過了,收拾收拾就好了。」

「你曾經來過這里?」她睜大了雙眼看著他,不敢相信他曾經來過這里,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待在鄴城里面,很少去別的地方,對他的看法也一點點改觀,或許她知道的事情還很少,但也在一點點的發現。

長安。

微弱的燈火下,

一男子一身銀灰色的深衣,儀表堂堂,負手而立,溫雅的氣質周身籠罩,讓人看著多了幾分敬畏,不敢肆意輕賤,

溫文爾雅的目光望著窗外的月亮,一切都過去了很久,世事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讓人看著看著不禁迷失在他堅韌的目光中,

而在那目光中黑暗卻又沒有迷失方向,深邃卻又不混沌迷茫,想一直這麼看下去,就算是沒有結果,從他的眼中永遠看不到光明降臨,也想一直追尋下去。

他的眸子烏黑,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一只信鴿落在他的床前,他一手抓著信鴿,一手將它腿上的小竹筒拿下,便將鴿子放開了,將一張紙條鋪展開來,看到紙條上的內容不禁眉頭緊皺,

「可是鴆公子又來消息了?」窗外一個一身藏藍色夜行衣的男子從房頂翻來,問道,一身衣服裁剪得當,顯得身材修長,

那男子怒目而視,他便不敢再說什麼了,也不知道鴆公子信鴿的書信里都寫了些什麼,每每主公看過都是要動怒,鄴城那邊高洋奸賊又有什麼異動了?

那一身銀灰的深衣男子在屋內走到桌前正襟危坐,一盞明燈,手捧黃卷,認真誦讀,好似一個孜孜不倦的好學書生,帶著幾分儒雅,他微笑,卻不看著蘇放,漫不經心的掃視到桌子上的燭火,

「竹生荒野外,可是這里沒有,也不適合竹子生長。」他輕輕的呢喃自語,看著一本詩文卻怎麼樣看不進去,是在念叨這一句︰竹生荒野外。

宮里和宮外卻是不同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牆之隔,元怙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她的性格本就不適合呆在皇宮,這深宮之中有什麼是說的清的,她卻事事都想要個結果,問個明白,

鴆公子的信上說,她已經離開了鄴城,離開也好,那里本就不是該久留的地方,就像這長安,日照充足,但是夜晚寒冷,氣候干燥,本就不適合竹子生長,他卻偏偏不信,愣是讓人移栽過來,可是望著窗前枯黃的竹子,很是不安。

身,不由己。

她無法選擇,因為有種巨大的力量,那個叫做權力的東西束縛著她,她,身不由己。

就像是現在的他,即使受封齊王可還是身不由己,事事受制于人!他早就該知道她與安幼厥成親之後,終會迎來這麼一天,可是他不相信,也是太過自信,想著她只是嘴硬,並不是一點感情也沒有了,

事實勝于雄辯,她或許早已忘記了他的存在,也淡忘了對于他的感情,不過這些都不著急,嫁過人又怎麼樣?有了孩子又能怎麼樣?她還是她,一點不曾變過,

他在紙上飛快的寫了些什麼,從桌子里拿出一個瓶子,里面裝著顆顆朱紅色的藥

丸,交給了蘇放,「屬下明白了。」他拿著元怙給他的東西派人送到指定的地方,

他吹熄了蠟燭,熄滅了爐子中的香火,走到床榻上,床上的的女子恬靜的熟睡著,全然不知道在那一瞬間發生了何事,蓋著被子背靠背的睡著。

「宇文嫣。」他輕聲喚著,床榻身旁的女子便是他的齊王妃,現在日後他若是為太子,她就是太子妃,若是承繼大統,她就是名副其實的皇後!

但也因為她,借著他們宇文家的權勢,才能被封為齊王,但這也將會成為他的掣肘,終有一日,他要擺月兌束縛,將這無形的枷鎖斬斷,

雖然這宇文嫣還算是乖巧懂事,從未讓她為難,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但始終還是差了點什麼!

西河郡。

他們駕駛著馬車走進城門,厚重的城樓增添了幾分古風,這里的一切都是這樣的新鮮,似乎與鄴城的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城門口一道石碑成了最鮮明的標志,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小字,夜色漸黑也看不清,

街上倒也很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往都在往一處擠著,那里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高晚悅緊緊地盯著安幼厥的目光,眨著眼楮,不停地眨動雙眼,一副我也很想去看看的樣子,

「不可以,人那麼多,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再走丟了。」他無奈的躲避著她的目光,不得不說看著這樣無辜的樣子總是覺得不忍心,

「去嘛去嘛,我想去看看。」她搖著安幼厥的胳膊,還是不停的眨著眼楮看著他,她感覺現在的自己也並不是那麼自由,事事都需要安幼厥同意,想當年說走就走,何等恣意妄為,

遙想當年,她還是樂公子的時候,出行便是山呼海嘯、前呼後擁,有多少人就為了看他一眼而不禁奔襲千里,有多少人以能與他共飲一杯酒而自豪,而現在她也成了眾多芸芸眾生的一部分,也是愛湊熱鬧的人了,

「哎~」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樣吧,桑柘你帶著溫伯與水清先回去收拾收拾,我帶著晚晚去看看,若是歸置妥當了,你們也來吧。」

「屬下知道了。」桑柘鄭重的點了點頭。

高晚悅看著自己一身鵝黃色紗裙總是覺得別扭,「不然我換身衣服,再去呢?」世人對女子多有束縛,使得她不得已才謹言慎行,處處小心翼翼,

安幼厥黑著臉,「不行,你答應過我不再穿男裝了。」她曾經親口答應的事情如今卻要反悔,不由的心中不平,

「那好,就這樣。」他拉著安幼厥的手一路跑了過去,擠過一層又一層的人群,一個扎得鮮紅的舞台,上面張燈結彩,掛著紅色的彩綢,

有一位衣著華貴的人站在台上,台下的人都在認真的聆听,「今日啊,乃是本鎮的詩文大會,以詩會友,若是誰有興致拔得頭籌,賞銀五十兩。」

一言畢,台下議論紛紛,「這金老板這麼大手筆呢?」

「你不知道這說是詩文大會,實則是為郡守甄選門客,這金老板做的是什麼生意啊,你難道不知道?」那人一頓咂嘴,還連連搖頭,也就是說這就是所謂的掛羊頭、賣狗肉?

「那有啥,還不是有五十兩銀子嗎,

你瞧,這不是掛在上頭的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紅色的布兜里面裝著沉甸甸的東西,應該就是賞金,看起來分量不輕,而台下有人正躍躍欲試,

參加的人還是不少,十幾個,在這樣的一個小郡縣里面也是不易了,畢竟這是一個小範圍的活動,還是有很多人不適合參加的,比如高晚悅身旁的那位!

「嘖嘖嘖,瞎說呢,為了這五十兩買了自己一生也不值當啊。」剛才那人接著咂嘴,一副很不削一顧的表情,對他而言,或許自由之身更重要吧,

「咋!你這一輩子能掙五十兩啊!」身旁衣衫襤褸的不服氣的喊道,他對于這件事情似乎耿耿于懷,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這五十兩恐怕是很多人需要攢很久的,

「老頭兒,你是夠嗆了,你可以叫你兒子來啊。」先前那個很不削一顧的人看著他,一臉壞笑,

那位老人家一臉憂慮了走了回去,這麼大的詩會也不參加了,只是獨自一人往回走著,月色下,襯托得他的身影又瘦又長,佝僂著身軀,彎著腰像極了一個孤單的老父含辛茹苦的,獨自一人將兒子撫養成人,

「你可別瞎說,這老頭的兒子就是他的命啊,這成為郡守的門客,可沒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每年都會舉辦這詩會,盡管成為詩會最後的贏家只有一人,所以有人擠破了頭想要拔得頭籌,就像十年寒窗苦讀,一朝成名的樣子,

盡管這風光無限的背後,看不到盡頭,有許多人一朝成名又迅速隕落,也沒有人再在意他們的歸路,

「那又怎麼樣,反正我瞧著這老頭只看中那紅布包里的五十兩銀子了。」他剛才的雙眼緊緊地瞪著這沉甸甸的銀子,分明只是想要銀子,而不考慮其他的事情,眼紅的情形十分讓人不寒而栗,

高晚悅津津樂道的听著這些人的閑談,也很慶幸這些事情與他們無關,「幼厥,你怎麼看?」

冷眼瞧著身後熙熙攘攘的人群,這些人庸庸碌碌一生,也不過是娶妻生子,人生其實還有其他的目的,也不過就是這兩點,

「我們不是只是來看熱鬧的嗎?」他撫模著她的秀發,露出艱難的微笑,她是個閑不住的人,但是他並不會同意她參加這樣危險的事情,無異于引火燒身,既然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是老實一些好,凡事不出頭、不冒進,

「是啊,只是看熱鬧。」她目不轉楮的盯著台上,若是從前肯定換了一身男裝,凌波微步,瀟灑一躍,憑借著竊取這千年的智慧,肯定能嶄露頭角,可是听他們說來這里的水十分深,他們人生地不熟的還是不要給自己找麻煩好了,

畢竟他們只是普通的夫妻,誰也不認識的平常人,既不是長公主也不是威震天將軍,

安幼厥站在高晚悅的身後,讓他站在自己前方,以自己的身軀擋住後方涌動惡人群,讓她可以安心的看戲,

「你說誰會是今年的第一名?」看著台上形形色色的文人墨客,就像是賭博一樣,看看到底會不會如她所願,

「我不知道。」安幼厥搖了搖頭,「不到最後一刻這些都不好說。」

高晚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的很有道理,所以說凡事都是蓋棺定論!只有這個詩會結束了才會知道結局是什麼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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