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宋霆陷入了沉思。
沉思一秒後, 他模出聯絡器, 撥了一個號碼。
那頭傳來季北辰的聲音︰「阿霆？」
方宋霆沒有說話，于是通話路線里一片沉默。
最終是那邊季北辰先開口了︰「有什麼事嗎？」
方宋霆掛掉了聯絡。
旁邊的卡特斯家族少爺疑惑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滿頭霧水。
「這是……？」他試探著問。
「確認一件事而已。」方宋霆道。
但是並沒有說他確認什麼事，于是卡特斯少爺非常識趣地跳過了這個問題, 問︰「那確認了嗎？」
方宋霆點了點頭︰「確認了, 北辰他心虛了。」
卡特斯︰「……」？？？
對不起, 我是不是剛剛昏迷了半小時, 怎麼感覺這發展我跟不上啊？
方宋霆沒有解釋, 他在想剛剛那通聯系。
剛剛他用的是正常通訊, 不是加密頻道，北辰應該知道他用這個號碼的時候代表要問的事並不需要隱蔽。
但是, 北辰那沒有除了他以外的聲音。
沒有風聲，說明他是在室內；
沒有其他人聲和呼吸聲，意味著他獨自一人；
現在這個時間不是北辰慣常的處理公文時間……
考慮到聯盟中央學府對御魂師大賽的贊助，很大可能, 他是在辦公室里看直播。
北辰不可能不知道剛剛阿唯用了什麼，但是他卻沒有對此發表什麼驚訝亦或者是解釋的言語——
——北辰在心虛。
為什麼心虛？
如果是北辰教的阿唯，問心無愧下何必心虛？
如果不是北辰教的阿唯, 那方才就應該明白他那通聯絡就是詢問【場】的事, 順勢解釋就行。
但他卻欲蓋彌彰地反問……
說起來，前陣子他發視頻信息的舉動就挺可疑的。
北辰不是那麼關心阿唯的人才對——按照他一貫的行為準則，看到也當沒看到才對。
或許應該會更高興于阿唯有追求者了，長大了能嫁出去了, 自然而然會和他分開了這件事才對——他一直是知道北辰致力于分開他和阿唯的。
當年若不是注意到阿唯幾乎要崩潰的精神只有不在他身邊的時候才會緩和，他不會那麼痛快地順著北辰的計劃離開中央區。
阿唯是他放在心上保護的花。
他想要的是讓這朵花永遠開在他的心上，而不是枯萎。
如果他的暫時離開可以讓這朵瀕死的花活過來，他會退步。
但他不會永遠離得那麼遠，看著她。
方宋霆闔上眼簾，手指下意識地輕輕地敲了敲桌沿。
同行了一段時間，對方宋霆的一些小動作算是有些了解的卡特斯少爺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了︰「宋霆，你在想什麼？」
方宋霆想了想，自己在阿唯的事上雖然判斷沒錯過，但是做的決定好像都沒有讓阿唯認同過——他是不在乎這點，可總是被阿唯排斥也不是個辦法，不如，就問問別人吧？
于是他便道︰「如果有人覬覦你妹妹，你會怎麼做？」
卡特斯︰「什麼？！有人喜歡亞娜？！是誰！我馬上把亞娜打包送上門領證結婚附帶彩禮聘金！」
自家嚇跑第n個追求者的妹妹是卡特斯少爺的心病之一。
方宋霆︰「……抱歉，我剛問錯了，應該是有人覬覦你的弟弟萊茵怎麼辦。」
卡特斯秒答︰「打死！」
方宋霆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看來他以前的處理辦法是沒錯。
可是北辰不能打死。
這就很讓人煩躁了。
「不能打死的呢？」
卡特斯仔細想了想，別說其他了，旁邊這個他就打不過，就算動用家族勢力也不一定能杠過。聯盟這麼大，不說武力了，總有些家世和他家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一等的家族，不是他能隨便說打死的︰「那就只能讓對方死心了，設點阻礙之類的——反正理由也是現成的，考驗啊之類的說法很容易糊弄過去，或者讓萊茵放棄。其實單箭頭的最容易處理了，兩情相悅的話就麻煩了……雖然我是很舍不得萊茵，不過他如果真的和誰兩情相悅了，對方對他也是真心的話，那我就只能幫忙了。」
方宋霆放心了。
阿唯是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的。
所以就算是北辰他也不用擔心。
反正他仁至義盡提醒過了，還一頭往他妹妹這個無底深坑里跳是北辰自己的問題。
在方宋霆考慮能讓全聯盟用「聯盟雙璧十載兄弟情，一朝反目成仇，原因竟是……」做頭條的問題的時候，場上的比賽並沒有停止。
卡萊亞雖然以幻術聞名——這是總給人以遠程攻擊的印象——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的近戰能力就會很弱。任何一個能走到賽區冠軍地步的選手或許各有所長，但是絕不會有特別短板的地方，最多是和他們的長處相比，顯得不夠驚艷而已。
在發現幻術無用後，他果斷拋棄了一貫擅長的遠攻幻術，直接欺身上前，展開近身肉搏。
但明明他的動作比彌賽亞快上數分、家傳武學也是風雷赫赫，可那些面對彌賽亞時，竟然就好像完全無用一樣︰眼看著能打到人了，彌賽亞人一晃，就出了他的攻擊範圍；想用遠攻技能追擊，幻術無用，法術攻擊同樣像是沒入水中的冰錐一樣，漸漸消散。
而另一邊，佔據上風的彌賽亞並沒有主動攻擊，她似乎全場都只維持著躲避動作，直到卡萊亞體力和魂力都耗盡，倒在地上，她才站定。
卡萊亞的視線已經一片模糊了，明明這場戰斗才打了十五分鐘，可他就像是接受了整整十組體能和魂力訓練一樣精疲力盡，連听到裁判倒地讀秒的聲音後，想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不對勁……體力和魂力流失都不對勁！
在裁判讀秒結束時依然沒能站起來的卡萊亞，看著已經被宣布勝利的彌賽亞，終于艱難地開口︰「……你到底做了什麼！」
光之精根本不應該有這樣的能力才對！
沒有攻擊性的光之精，做不到這種事！
听到他聲音的少女微微側臉，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她想了想，然後點點頭︰「好吧，看在你都趴下叫爹的份上，讓你死個明白好了。」
在卡萊亞憤怒的抗議「我沒喊爹！」的聲音里，彌賽亞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啪！」
宛若某種幕布一樣的效果被掀開，站在那里的彌賽亞整個人宛若鏡花水月一樣變得模糊不定！
而在擂台的另一頭，同樣站姿的少女漸漸顯露出身影來。
卡萊亞︰「！？」
不僅僅是卡萊亞，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不管是網上還是現場，都震驚了——除了早已看出端倪的幾人。
現場的觀眾甚至震驚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光之精應該沒有構建幻術的能力才對！」
包廂里，妮娜也是滿臉驚訝︰「她明明說了只用光之精的！難道還用了其他魂寵？」
這是作弊！
小女僕臉蛋憋得通紅，氣哼哼地想。
女管家搖了搖頭︰「現場的觀測設備只監測到了彌賽亞、光之精、卡萊亞和磷火蛇的魂力波動。」
她一直盯著觀測數據。
「那怎麼會？」妮娜不解地問，「光之精應該沒有構建幻術的能力才對啊！」
萊納克斯塔爾家族是以超能系聖魂靈起家的，論幻術，沒有任何地方的知識能夠比得上萊納克斯塔爾家族內部。妮娜雖然不是魂師，可她作為萊納克斯塔爾家族大小姐的貼身女僕，一直貼身照顧阿吉娜，換句話也就是說，所有阿吉娜上過的課程，她都有跟著一起听過。
限于天資和頭腦，妮娜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魂師，也無法學習理解那些高深甚至只是中級的魂靈知識，但她對超能系魂靈的基礎知識卻聊熟于心，勝過聯盟九成以上的魂師。
因為純粹只是想放松看比賽，阿吉娜在比賽過程中並沒有動用他們家族的天賦去查看，此時她正抿著唇思考彌賽亞是怎麼做到的。
卡萊亞的魂力體力流失很明顯的不對，這或許和他的高級幻術被變成低級幻術的那個技能有關——也許那個技能並不止步于吸收對手外放的魂力，還能通過某種手段讓對方體力也跟著劇烈消耗。
光之精是沒有這樣的技能的，應該是彌賽亞本身的某種魂力應用技巧。
即使不知道她具體是怎麼做到的，但至少這是「可以做到的」，關鍵的還是最後，彌賽亞的幻影。
光之精……能做到這種事？
那豈不是幻術這種本該獨屬于超能系的技能都被光系魂寵弄走了？
阿吉娜臉色非常差，特別是想到自家和光系的阿伯提科斯家族恩怨之後。
不對，這種情況，她應該有在課堂上听老師提起過一點……
猛地想到一個可能，阿吉娜不敢置信，幾乎是失聲道︰
「【海市蜃樓】？」